李耳摇头道:“放心,放心,死于疾病,总好过死于妖魔之手。我一死,离落国便能太平许久,你要做的事也无人阻挠,岂不是一举两得?”说着连声咳嗽,口吐鲜血。
利歌惊声道:“国师何出此言?你是我国栋梁,岂能有失?让我替你把把脉!”
李耳道:“不必,你虽精通医药,但这恶疾乃是命运金轮降下,人力岂能回天?”
利歌凝视李耳,顷刻间不知他是真是假,或许他是想借此迷惑圣莲女皇,逃过她派来的杀手。
他道:“国师,您相信圣莲女皇已是妖魔之事么?”
李耳指着棉漫,点头道:“证据确凿,我焉能不信?”
利歌道:“那离落国与龙国迟早将要一战,先前我提议不再服从龙国,您执意不允,现如今您意下如何?”
李耳道:“与妖魔为伍,下场唯有灭亡,从今往后,咱们与龙国是敌非友。”
利歌喜道:“您终于答应了?”
李耳道:“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不可公然与之作对。国主,前些天,你去青虹派做了什么?”
利歌心想:“他都知道了?唉,此事终究瞒不过他。”遂答道:“国师放心,这件事我做的隐秘,装作是荒野盗贼。”
李耳蓦然大声道:“你欲盖弥彰,自欺欺人,连我都能猜出来,岂能骗得过精明无比的圣莲女皇?青虹派离我离落国不远,这其间哪有盗贼能胜得过龙团?如此一来,她定知道青虹派的小子们被我离落国收容了!”
利歌心知不错,叹了口气,道:“但事态紧急,我决不能坐视不理。”
李耳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原本想凭借此事,逼迫我同意你的策略,促使同龙国决裂,对不对?”
利歌站直身子,道:“国师,切莫多想,是我行事太冲动了。”
李耳道:“你冲动?你与你爹爹截然不同,你为人极为冷静,聪明过人,虽然并非迷雾师,但料事如神,计算深远,别人想着两步,你却想着第四步,第五步。你好的很,我当年没有看错人,如今我离落国的大好局面,全是拜你所赐。”
利歌叹道:“国师,您别生气。”
李耳咧嘴笑道:“我生气?我夸你尚且不及。咱们离落国越强盛,越兴旺,就像我儿子越有出息,我怎能不欢喜?”
利歌默然不语。
李耳又道:“你都想好了么?若龙国派人查问此事,你该如何作答?”
利歌微微一笑,道:“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咱们可推得一干二净。国师,这些时日,您最好还是藏身起来,严加防范,以免圣莲女皇派遣刺客,与你为难。”
李耳点头道:“这话不错,我最好躲上数月,深居不出,只有你能找得到我,如此最是妥当,对不对?”
利歌迟疑片刻,道:“最好最好连我也找不到您,我对外人说您要闭关修炼,延年益寿,绝无人会猜疑。”
李耳哈哈大笑,道:“若我不在,你就可明着与树海国眉来眼去,归还人质,签订商贸公文了!好孩子,好国主!当真深谋远虑。”
利歌被他说中心思,又轻叹了一声,但并未否认。棉漫道:“师伯,我看国主全是为了你好。”
李耳用力点头,道:“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罢了,罢了!”
棉漫道:“您若当真不适,我可留下照看您,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嘛!”
李耳道:“不必了,您追随孟行海去吧。”随后又咳嗽连连,站起身,形影佝偻,蓦然一闪,已然消失无踪。
三人愕然片刻,陵明度说道:“陛下,是否当去向太后请安?”
利歌面露厌恶之色,道:“不必了,母亲未必有空见我。”
这些年政局平稳之后,利修衣日子变得奢靡荒淫起来,她偷偷摸摸找了不少情人,整日欢愉享乐,甚至在狂欢宴会上勾引金眼神,引发骚乱。利歌曾因此与她大吵了一架,暗中杀了与她私通的侍衞,但好景不长,她不久又故态复萌,甚至有谣传说她与情人生了个孩子,利歌曾命陵明度搜查,一无所获,可母子之间隔阂已成,难以修复。
陵明度又道:“李耳国师显然对陛下不满,需防他使诈,阴谋篡位。”
利歌一愣,苦笑道:“他要篡位?怎么篡?图什么?他可是迷雾师,受天性制约,绝不会站在幕前,登台亮相。”
陵明度稍一想,深知不假:如今离落事大权落在利歌一人之手,利歌是传说中的英雄,是整个国家的象征,是受人信仰的主神。
若李耳想推翻利歌,等于毁了他守护至今、爱若性命的离落国。何况现在形骸就在离落国,有他相助利歌,双方实力差距已有天壤之别。加上利歌绝不会对李耳不敬,更无半分加害之心,李耳再疑神疑鬼,也应当看得出来。若离落国一乱,正遂了圣莲女皇心意,甚至李耳自己也自身难保。对于苍老迟暮的李耳而言,最好的计策,便是什么都不做,安度晚年。
除非他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