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有一股激将之意,形骸点了点头,走入木屋,老女人拿抹布与鸡毛掸子四下打扫,扬起一片黑尘,形骸用手遮住口鼻。老女人的笑声愈发尖锐了。
外头当真下起了大雨,乌云令天地阴暗下来,雨滴落在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形骸坐下,老女人倒了杯酒,形骸一饮而尽。此举倒出乎老女人预料,她道:“你不怕酒里有毒?”
形骸笑道:“你们村里只有女人,难道不想男人?如此毒死了我,岂不可惜?”
老女人咧嘴大笑,这时,屋门敞开,陆陆续续有二、三十个女人走了进来。形骸朝他们略一躬身,说道:“姑娘们。”
她们眼睛发光,像是尖牙鬼瞪着活人的模样,她们露出狞笑,像是大仇得报前快意的表情。
形骸又问:“你们之中,有谁见过一位年轻人?他很是英俊,身子有些瘦弱,他或许会问关于尖牙病的事。他是来找巫婆的。”
其中一个胖女人喊:“来这儿的男人统统死了,你也会死!”
形骸看了她一眼,说:“他们准是享尽了艳福而死。”
另一光头女子嚷道:“不,不,他们是被挖出眼珠,切掉耳朵、剁去命根,割掉舌头而死。”她解开衣衫,里头什么都没穿,但却挂着一命根形状的吊坠。她得意而笑,如痴如醉。
形骸问:“为什么?”
老女人冷冷说道:“因为男人都该死,因为巫婆命令咱们这么做。我们杀了男人,喝男人的血,生下来的孩子,一个个都是女儿。”
胖女人笑道:“我们这么做,已经一百多年啦。”
形骸皱眉道:“难道无人发觉你们的罪行?难道战团对此视而不见?”
老女人说:“每年死上十来个男人,有谁会留意?”
光头女子笑道:“男人脑子里只想着那件事,稍一勾引就跟咱们走,就算他们途中想要逃,咱们也有法子要他们逃不掉。”众女子都笑了起来,像一群乌鸦正鸣叫。
胖女人道:“他们以为女人好对付,他们以为女人软弱可欺,他们以为女人不过是牲口、是牺牲、是陪葬品,是战利品。咱们受够了男人,恨透了男人,巫婆救了咱们,告诉咱们仪式,只要有那仪式,咱们没有男人,一样过得很快活!”
老女人指着形骸说:“你本可逃走,但被我言语一激,又听到满村的女人,立刻就不想走了,对不对?你以为只要是女人,就一定会想男人?愿意做男人的奴隶?”
形骸说:“让我见见巫婆,我本就是为她而来。”
老女人拔出匕首,说:“你能见到,当你死后,你的眼睛将献给巫婆,你的舌头将被巫婆吃下,你的耳朵将挂在巫婆家中,你的命根。”
形骸说:“不必说了,你们若不想死,现在就离开此屋。我自己去找那巫婆。”
老女人笑道:“多少自诩武功高强,天下无敌的好汉,都死在咱们手上,你以为自己能逃?你已中了毒,真气涣散,武功全失。”
光头女子说:“毒不在酒里,而在屋子的灰尘中,只要你皮肤沾染上一丁点儿,你就完啦!”
形骸问道:“你们为何会没事?”
老女人冷笑道:“咱们都服过解药,你连这道理都想不通么?”
突然间,一道骨刺将这老女人脑袋刺穿,骨刺如蛇般扭动,发出咕噜咕噜声响,将老女人浑身血液吸干。众女子大惊失色,一齐拔出尖刀,指向形骸。
形骸闭目片刻,笑道:“好了,我毒素已解。”
那胖女人声如杀猪,朝形骸冲来,形骸手指一弹,这女人脑浆迸发而死。那光头女子绕到形骸背后,飞身一刀刺至,形骸回肘一打,光头女子浑身骨骼寸断。
其余女子大声哀嚎,不敢上前,有女子拿来弹弓,朝形骸打出一个个红蛋,那红蛋显然也有剧毒,形骸凝聚冥火,形成无形气罩,将红蛋反弹回去,洞穿射击者脑袋,死者血液沸腾,好似开水般冒烟,少时眼珠熔化,七窍流血而死。
形骸仰天说道:“若再不现身,当真放任她们死去么?”
众女子被形骸震慑,再无一人轻举妄动。屋外一声低吼,她们面露敬意,垂首让开了道。那大猎犬缓步前来,等走到近处时,已经成了个赤身黑发、柔媚入骨的美女。
形骸问:“你就是巫婆?”
美女答道:“这些女子受尽男子迫害,我收留了她们,令她们摆脱厄运,在此繁衍,生平所杀男子,也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之辈。她们盲目自大,见了绝世高手,竟全无知觉。”
形骸说:“我也无意赶尽杀绝。只是来此询问离落国主利歌的下落。”
巫婆问道:“国主并未来过此地。”
形骸摇头说道:“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出你是利修衣昔日的师妹,与她一同从漆黑骨地返回,精通妖法,定有法子追踪利歌。”
巫婆叹道:“师姐她去过阴间,归来之后,性情剧变。”她伸手进入她那浓密黑发,从中取出一柄小刀,说道:“此小刀上留有利歌幼时鲜血,凭借此物,你能找到利歌。也能凭借此物,在阴间存活不死。”
形骸接过小刀,从她身边走过,行向屋外,巫婆回首问道:“只求你莫要泄露此间之事,不然这些女子,必将遭受极凄惨的命运。”
形骸低声答道:“我愚昧执着,有何资格审判善恶?”加快脚步,身子很快没入了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