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夏长宁(1 / 2)

靠,我要相亲!

我也需要相亲?

我勾勾手指头扑上来的美女就可以把我压扁了,我还需要那种正儿八经地向对方做自我介绍、顺便表现出我是好青年的相亲?

难得回家一次却听到这事,要不是想着老妈有高血压,我差点儿要气得扔筷子。

老妈像在交代绝密情报,明明饭桌上就我和她,她的声音与表情仍然神秘,“你刘姨给你介绍她侄女,说是特别单纯的一个女孩子。才从大学毕业,学中文的,在外国语学校当语文老师。”她推过来一张照片,还习惯性地点了两点。

我对刘姨没恶感,也没好感。她最近来家里很勤,我十天半月回家一次,十有八九都能碰上她。我知道她老公想进招商局,这样的事见多了也不足为奇。我没好气地想,忙活你老公的事去吧,怎么又牵线当了媒婆?

“夏长宁!严肃点儿!”老妈怒了。

我赶紧朝照片瞟上一眼。可不就是个中学生嘛,叫我老牛吃嫩草?我满脸堆笑,“妈,我才二十七岁,没到三十呢,不急吧这事?”

老妈慢吞吞地嚼着饭,有板有眼地说:“我看小模样还端正,找媳妇呢,就得找老实本分的。她名字也好,叫福生。她爸妈都是老师,我看不错。”

“我说妈,要老实本分找个农村姑娘多好啊。根正苗红,身体壮硕好生好养,附带上土地,你儿子还能直接当地主。”我嬉皮笑脸开始胡扯。

以往老妈都会被我逗得一笑,不了了之。可今天她好像来劲了,居然和我谈起了价钱,“薇子下个月要过来。薇子的哥哥生意做得好,给她的股份买上几千亩土地也不是啥难事,你想当地主直接娶她好了,还能当个大地主。薇子人模样好,从小在部队长大,比社会上的女孩单纯多了。你说呢?”

我一激灵,薇子这丫头要称得上单纯,等把煤洗白了再说吧。

我十三岁当兵入伍去了鸟不孵蛋的地方。她一家人对我特别照顾,我和她有过共同作战的经历,她救过我一命,算得上生死之交。但是娶她?我不想和她在床上练擒拿,或者被她下手暗算霸王硬上弓!

“嘿嘿,薇子就一哥们儿,这么多年不是没撞出火花来嘛!”

“火花?我听你刘姨说,福生爸妈也是包办婚姻,那个恩爱啊!”老妈眼中隐约透露出一种伤感。

这不是拿话戳我心窝子吗?我爸过世得早,我妈一人拖大我们兄弟三个,说是继承父辈的传统实则是为了省学费,大哥、三弟读了警校。我十三岁就被送进部队当兵省饭钱。现在家里情况算是好了,老妈却一直没有再婚。用她的话说,儿子大了,工作也忙,将来抱着孙子退休就成了。

我离家早,大哥结了婚,三弟也有了女朋友,而且婚期也近了。我知道老妈总觉得十三岁把我送出去对不住我,所以成天操心这事。

她又念叨了一遍:“你给妈说句实话吧。你不想去相亲,也不想交女朋友,是不是在等薇子?这男女之间说是友情,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也正常嘛。你是不是担心薇子条件太好,不好意思开口说?”

我一听坏了,她要向薇子爸妈开口,这事就铁板钉钉跑不掉了。我便笑着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这是宁福生大学时的照片。丫头模样很端正,就是看上去太小,中学生似的,站在一个海子边上张开双手笑得灿烂。我想搞定她肯定比娶薇子容易多了,等打发走伍月薇再甩了她,简单得很。我当即决定,相亲。

宁福生走进来的时候,我的脸有些发红。她实在像个高中生,让她做我女朋友,我有撞墙的冲动。

刘姨倒没有说错话。宁福生很淑女、很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中规中矩,且有问必答。正巧阿七他们找我有事,我接电话的时候突然看到她嘴边紧抿住的笑容。这丫头,看不上我,巴不得早点儿完事是不?我慢吞吞地叫阿七他们过来,瞟了她几眼,想借口走吗?我还要用你应付披着人皮实则是母狼的薇子和我那亲爱的老妈呢!怎么可能放你走?

我当机立断,先确定关系再说。于是,我对阿七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宁福生!”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宁福生的身子抖了一下,再听到阿七他们喊了她一声“生姐”。我憋坏了,人又往下躺了躺。阿七这帮没文化的崽子,这么有创意的称呼也喊得出来。

福生的表情相当生动。她眨巴着眼的样子,不知为何让我想起在部队捡到的一只癞皮小狗。

那会儿在部队意外捡到一条病狗,毛掉了好几大块,要多丑有多丑。它仿佛是病了,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一时心软捡回去喂精神了,后来被薇子伙着几个大头兵宰来吃了。我从此再不养狗。任薇子后来对我有多好,我也对她再没感觉。

这晚相亲我知道福生肯定暗里骂我。她临走时瞪我的那一眼,我要是一堆柴,没准儿就被点燃了。如果不是薇子要来,如果不是老妈出的二选一,我想,我可能不会去招惹她。

一个清清白白的单纯小女孩,我这不是犯罪吗?

朋友新店开张,恰巧在福生学校不远处。我想,送她五千块的衣服,好吃好喝供着,也算是补偿吧。

这丫头居然不要。

就算她收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找的理由和借口都可以让她心安理得地收下,并且没有半点儿拿人手软的意思。

我拎着衣服回家,禁不住笑了。宁福生还真有点儿意思,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的确少了。

让我吃惊的事还挺多的,她居然枪法不错。我喝着二锅头的时候,她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想我是酒喝高了,带着醉意看她。醉里看花别样红,我看福生,越看越觉得她不错。

陈树那小子成天把阿敏当宝,时髦是回事,可阿敏身上没有那种气质。福生身上是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气质。

福生和阿敏坐在一起,虽没她漂亮,没她活跃,却比她能镇得住堂。

我明白,福生的笑是觉得她从此可以摆脱我了。我是醉了,但还没醉死。我夏长宁有今时今日,能拒绝我的女人我还没见到过,就算薇子那种嚣张的太子女,我踢飞她,她也会黏上来。宁福生,你嫌弃我?等你黏上我的时候,我再甩了你,你就知道被嫌弃的滋味了。

薇子来,我带福生去吃饭。

我拒绝薇子又不是一次两次。这晚她却摔杯子当众侮辱福生。老子带条狗去,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是我带去的女人。

我又想起她贪玩与几个大头兵宰了癞皮狗炖着吃的情形。她压根儿就没顾及过我的感受。

她不提公证财产和我结婚还好,一提我就更来气。当年我给她老爹当勤务兵时等于给她当了一年保姆,陪吃陪喝陪打架,要不是我苦练功夫把她摔了,她还不知道要骑在我头上拉多少屎!

算了,话说绝就说绝。薇子看着娴静,其实脾气火暴,好处是事情过了她绝不记仇,气过就算了。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夏长宁的脾气,她就算终身不嫁,我也不会有半点儿愧疚。

反倒是福生,她很配合我。我一看她神色就知道这丫头同情心大涨,以为我和薇子有过什么曲折恋情似的。

福生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我挺喜欢逗她的。我心情大好,笑着说:“当我真傻啊?我需要演戏给她看?我不过是告诉你,原因很简单,我喜欢你而已。为你不惜与生死之交和我兄弟翻脸,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做我女朋友多好!”

说完我都很佩服自己。福生想要原因,想知道为什么我张口就说她是我女朋友的原因。原来是想见了薇子后告诉她,让她再配合我唱唱戏,交个朋友就是。可是吃完饭我改主意了,我是真心想护着她,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真的不错。对她说“再见”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再看到她。我想,我对福生是有一点儿动心了。

薇子这次来是有要事在身的,我和她守在公司查了好几天。这头看着像波斯猫的母老虎,工作起来不把猎物吃得干干净净绝不肯罢嘴。看在老交情的分上我留在公司帮她,让她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没想到她去找了福生。

接薇子电话去酒楼吃饭时,我看到福生在不远处。

她给我打电话,口气很冲地问我:“夏长宁,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这不是福生的风格,她一向以拒绝我为己任的。

她看到我撒腿就跑。妈的!我这辈子还没在大街上追过女人!薇子这家伙给我惹出什么事来了?

事情的发展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想等薇子的事办完后再找福生好好说说我和她的关系问题。没想到这空当居然她就又相亲了,还和丁越对上眼了。

和我抢人?我想直接告诉宁福生,死了这条心。

兔子急了会咬人,福生急了,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就不知道她随手扔手榴弹似的酒有多贵?她起码砸了几万块的东西。

我倒不是心疼这些钱,是看到福生崩溃的表情心疼,后悔不该这样逗她。

骑着哈雷从她和丁越身边过去。那小子盯了我一眼,不是看拉风的哈雷。我忍不住冷笑,丁越也不是省油的灯。

看上福生,是因为她有吸引我的地方。难道这小子也懂得欣赏?

懂得欣赏,宁福生也不会是他的人。

薇子打电话让我去百货商场接她。上车的时候她低声说:“丁越买了两万八的大衣送宁福生。”

我送五千她不要,两万八却收了?我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福生。

薇子的到来让我觉得丁越不是一般人。我帮薇子查案,但是我发现她和丁越之间有种极特别的联系。也许是我敏感,丁越给福生的大衣我看过,不是水货。他和我打麻将的手法也很高明。这家伙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还敢偷换牌,我装着不知道,心裏却非常怀疑他的身份。

我对薇子太了解,对她一家人也很了解,我不希望福生受伤害。我不愿意她和丁越好,一半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她,一半也是因为丁越的神秘。

我通过关系查丁越,发现他的档案很简单。他一个外地人,来这裏之前的事情记得并不详尽。那天晚上我送福生回家,他盯着我看了一眼,那种眼神绝非普通人。

走私案还有人没有落网,但是薇子只告诉我丁越有事要离开。她不用给我说得太明白,我懂。

丁越离开也不是件坏事。不管什么理由,福生总要过这一关,我想这是我的机会,乘虚而入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薇子是很大度的人。事实证明,只要沾了醋,再大度的人也会变得小肚鸡肠。明说是在帮我,等见到我对福生好,她又忍不住下套。

在公安局里她刻意要为难福生,没想到福生的伶牙俐齿把她说得无还口之力。我在隔壁看着两人斗嘴几乎没把牙笑掉。

福生不是那种沉闷的人。也许她看上去老实,但却不呆板。她时常会逗得我乐,是由心底发出的笑声。

我想,我得改变下策略。她现在看到我都起条件反射的厌恶了。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真诚一点儿好。

我打算很真诚地和福生交往。

然而福生用读书人的尖酸刻薄伤了我。

她欺我小学毕业,文绉绉地对我说文言文,骂我以貌取人必然是无内秀之人。老子好歹还是她老爹学校MBA的研修班学生。

学中文的就了不起?我不学中文一样说中国话!但是她懂财务、懂管理吗?

她真当我是文盲?!

她就不知道我其实也非常想读书,正儿八经地读初中,读高中,上大学。那会儿要不是家里经济紧张,我妈会舍得让我十三岁就去当兵?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我一想起这事就生气,一生气就非拿下她不可。

要我再直接去找她,我拉不下这个脸,心裏又窝着口气,只好从外围包抄。

福生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我的好处是出门朋友多,就有意认识了梅山。他也是丁越的好朋友,是个挺痛快的人。我没费多少功夫就和梅山相处愉快。

我的目标当然不是梅山,而是他的女朋友——福生的好友梅子。

这女孩挺辣,老母鸡似的护着福生。我足足花了两个多月才让梅子相信我是一个好人。

我有时候也在想,我怎么对拿下宁福生这么执着?是真的对她痴心看上她了还是因为别的?

但是心裏就拧着一股劲,非追到她不可。我懒得去分析目的与原因,我这人做事就这样,认准了就不管别的了。此时眼中就只有福生,心裏认定她是我的人。

有次梅子无意中说起福生被一个开茶庄的人纠缠。我知道福生常去游心斋喝茶,我也没太在意,我对她的爱好也没有要去干扰的意思。但是徐成亮纠缠她,我就不能不管了。

福生也很乖,自觉地避开徐成亮。

然而徐成亮却似有毛病,他的话传到我耳朵里已经很难听了。

福生根本不可能和他发|生|关|系,更不可能让徐成亮拍裸|照。这是怎么回事?一查才知道他原来还是有案底的。

晚上我带了几个兄弟去徐成亮店里。我是做哪行的?我一眼就看到他店里装了摄像头,结果在他店里还真找出了他说过的能做证明的照片。

“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她是个才出社会的小姑娘,你不嫌丢人?”我看到照片火气就上来了。

这厮还不承认是他合成的裸|照。我怀疑他精神不正常,说话偏执。

对他还有什么可客气的。我砸了他的店,揍了他一顿,告诉他最好别在本市出现,否则见一次就揍一次,开一家铺子就砸一家铺子。

我让同去的兄弟别把这事传出去。虽然是合成的照片,一旦流言起来,福生会受不了。

梅子知道,是我故意让她知道的。她当然地就站在了我这边,对我追求福生大开方便之门。她要是告诉福生也没关系,福生会记我一个情。她要是不说出去也很好,省得福生有心理阴影。

我拍着梅山的肩说:“你找了个很义气的女朋友。和这样的女朋友相处不会累。”

梅山笑逐颜开。梅子当即又义气了一回,把福生约来了紫藤茶楼。

那个下午,福生在紫藤茶楼温暖的阳光下睡着了。

庭院里安静得连风都停住了。

我第一次有机会仔仔细细地看她。

福生不是很漂亮的人,但是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干净极了,没有半点儿斑,像新剥壳的煮鸡蛋一般嫩滑。反正看在我眼里,就很美丽。

我坐在她旁边,看到她恬静地睡,就是看不够。不是看不够,是看得咽了口水。多新鲜的人哪!定了,她是我的!

我回去后拐弯抹角问薇子女孩子喜欢什么花。

她很警觉地问我:“你要送花给宁福生?你先送花给我。”

“你要什么花?”

薇子的眼睛亮了起来,“玫瑰,一枝就好。一心一意。”

“嗯,我就送这个给福生。”

“夏长宁!你太欺负人了!”

我叹了口气,“薇子,咱们没戏。明白?”

她先是狠狠地瞪着我,然后告诉我丁越的意思,还说出了她的计划。

计算得真好,让我乘虚而入,这种便宜不占不白占。看到丁越的瞬间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就挥过去了。

我能想象福生的难过。我以后会加倍对她好。对丁越这种看似深情却能让福生下地狱的男人,我压根儿瞧不起。

但是我想,她迟早会伤心一次,一次就好。也许我的私心认为,这个时候的福生会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追她会事半功倍。所以,我默认了丁越的谎言。我不屑的想,就算他想从此在福生心裏留下一个位置。我也一定会让他的影子从福生心中彻底消失。

我想了很久,福生长相普通,性格不是特别活跃突出。我费这么大力气,为什么?也许是每次逗她时心情特别好,也许是福生善良的像白兔,让我有了想保护她的欲望。也许……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我被她吸引。一物降一物吧,福生就是我命里注定的那个劫。

接下来我制定了一系列计划,我想福生这回肯定会感动。从战略上领先敌人,从战术上迷惑敌人,我觉得万无一失。

福生接过那枝玫瑰时满脸感动,我很得意,硬繃着脸没敢笑出来。

她主动请我吃饭坐上我的车时,我瞟了她一眼。我昨天说什么来着,送花请她吃晚饭,我就这样轻易做到了。看来,男女之间和打仗也没什么分别,得讲策略。

从前那些瞟一眼就乖乖靠过来的,肯定不是真的感情,那是冲我夏长宁的家当和身板来的。

美好的明天在我眼前展现,虽然是夜晚,我却看到曙光已经来临。

我最希望的是她感叹一番就过去了。

我忘了薇子是做哪行的了。她知道了我的行踪,釜底抽薪再最后摆我一道,让我有苦说不出,丢人到家。

最恨的是,她借机说出了一切。

福生没有眼泪,白着一张脸很平静地瞅着我。

那目光比我的癞皮小狗还可怜。她自己仿佛不觉得,我却知道她要是不哭出来,会闷出病来。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她一个人走?不管她怎么看我,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得看着她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