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本身就是轮廓很深邃凌厉的长相,这会儿说起这话来就更有男人味儿了。不像顾时溯就是柔美,打扮一下都可能要比她好看。
所以林修怎么这么好呢,长相好、声音好、性格好。
木萄觉得自己要完了,向来挺厚的脸皮这会儿已经红透了。
林修见她没应,又强调了一遍:“一定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木萄点头如捣蒜,心裏这会儿却因为这句格外暧昧的话开始自由翱翔了。
好的,救完顾时溯就让他跟叶袭桑玩好了,她现在想跟林修结婚。
不过对于林修来说,这只是一句很严肃的警告而已。
他眼神凌厉,环视着这个地方,很明显能感觉到这裏有一个很难对付的东西。他怕自己待会儿分身乏术没有办法看好木萄,所以必须让她在他身边五尺之内。
而带她来的主要目的,是因为待会儿可能只有她能救顾时溯了。
他可不想让叶袭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人,而他自己,凭什么要救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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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一点就是,这个冥蝶族,最后选出来的人可能是顾时溯。
还在湖中央茅草屋里的顾时溯暂时还不知道这事,只觉得这裏的人是不是精神分裂,早上来找他的那个女人态度差得恨不得踩他脸上。
而这会儿来的几个女人……
顾时溯是听到水声才猛然把自己的手缩回去的,他本来正在抠草屋,想抠个洞出来钻出去再游到岸边的。
这会儿扒着缝隙一看,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正划着船过来。
女人的服装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男人则是跟她差不多的打扮,不过很明显的是,每个人的下巴到脖子的那块地方,都有一只很大的黑色蝴蝶印记,像胎记一样,而且还都不一样。硬要说共同之处的话,就是每个人身上的蝴蝶都有残缺的地方,有的是半边翅膀,有的是一根触须。
站在船头的那个女人稍微好点,只是翅膀上有一个小缺口。
顾时溯分析完人家已经过来了,先是开锁的声音,然后是推开门的声音。
随后,顾时溯就看见那女人站在门口,既不说话也不进门,就这么看着他。
顾时溯也只敢这么看回去,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就小心翼翼开口:“你……你……你们……”
女人忽然弯腰垂首,两手放在脖子间,嘀嘀咕咕跟念咒语一样不知道念了什么。然后两个男人就进来了,长得倒是膘肥体壮的,一进来就一人一边把他给架起来了。
该不会是要强迫他吃什么蝴蝶纸吧,那东西他还藏进了裤腰带里呢,还准备等那女人再来就说被风吹跑了的。
可是眼下顾时溯跑都跑不赢,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他努力勉强挣扎了一下,喊道:“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可别乱来啊!我我我……”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脖子上一凉,随即手上的力道全松开了。
那女人以分外惊恐的表情盯着他的脖子,转而又是掩不住的兴奋,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间又变得面无表情,她说:“刚刚多有鲁莽,请多包涵。”
顾时溯这会儿得了自由,拼命地抹着脖子,说:“你们给我擦什么了?!”
身后的一个男人很自觉地递了一面镜子过来,顾时溯真要开始骂神经病了,可是这会儿往镜子里一看,哇,这是什么?!
他拼命地用手去蹭,可也只是越来越明显,一只红色的、拇指大的、蝴蝶?
不对?他们刚刚是倒了什么上去?还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有人把它给弄上去了?顾时溯问:“这是什么?”
女人语气恭敬而虔诚:“先生,这是我们族的族印,多年以前我们族遭异族入侵,族人散落在外,下落不明,如今才找回来一些人。”
顾时溯听得云里雾里的,还在蹭着脖子上的蝴蝶印,它不像是印上去的,倒真像本身就长在脖子上的一块胎记?
手上沾了一些液体,他嗅了嗅,有淡淡的刺鼻性气味。
女人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说:“这是我族的圣水,我族的人只要被圣水沾过就会显现出冥蝶图案,是擦不掉的。”
“而你……”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恭敬起来,“您是我族流落民间的族司。”
“族司是什么东西?”顾时溯想着可能大概是自己这块儿印记是完整的红色,而且小而精致,要真是这样,那还挺可笑的。
“族司就是我们的神。”
顾时溯差点被呛死了,实在是荒唐可笑,这群人是还没进化过来吗?用木萄的话说,就是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这座岛上吗?
首先什么神不神的完全是瞎扯,其次这个才不是什么族印之类的荒唐东西,这就是一种化学反应而已,是谁事先在他脖子这块擦过一种化学物质,与他们的什么“圣水”一接触发生反应后就留了这块红印,过两天就洗掉了,所以这群人在想什么?
他看着对面几人脖子上的图案跟画上去似的,疑惑地问:“你们不洗澡的吗?”这东西分明洗洗就掉了啊,掉了还怎么当你们族人?
女人面色惊恐:“我们低贱卑微,没有洗澡的资格。”
“哈?”
“只有七天一次的神浴有专门的长老为我们洗涤污秽。”
要是以前顾时溯这会儿得被气死了,一群愚昧的人!而现在,他抿着嘴深呼吸,压下自己心裏的科学之光,说:“你刚刚说,我是你们的神吧,那你们把你们的神关在这裏?”
“不是关,是供养。”女人说,“明天您需要盛装出席我族大会,所以您才会被供养在这裏。”
行吧。顾时溯觉得自己不能鲁莽,现在得静下来想对策,就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她告诉我们的。”
“她是谁?”
女人没再说话,做了一连串奇怪的动作估计是行完礼了,带着两个男人走了出去,随后撑着船就离开了。
这么一开门一关门的间隙,顾时溯才看见,茅草屋的外面不单单是湖,还有一层阻隔,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栅栏,这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笼子,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鸟笼了,那么他分明就是被关在这裏的。
顾时溯真的觉得又生气又好笑,可是心裏牢记叶袭桑入乡随俗的教导,现在只能先跟着他们的节奏来了。
不过这种传统的思想一定要根除,他甚至还想过要是真出不去了,就在这裏开个辅导班,给大家普及科学知识,总之要把大家往正确的道路上带领。
不对,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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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还真的有人来接顾时溯。
不仅送了一堆吃的,还送了一套格外浮夸的衣服过来,像顶帐篷,两个男人还一左一右为他换上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跟电视里边的皇上一样,有点难为情,于是悄悄问他们:“你们在这裏多久了?”
其中一个不说话,看起来闷闷的、臭臭的,估计脾气不怎么好。
另一个看起来年轻点的胆子可能稍微大一点,还挺活泼的,他说:“我们是纯种的冥蝶族人,出生就在这裏了,所以我们才能为您服务。那些找回来的冥蝶族人,只能站在最外面仰望您的神采。”
“……”顾时溯觉得再听下去自己可能会动手打人,相信科学好不好,人人平等好不好!什么三六九等迷信玩意儿!
……可是他也只敢在心裏想想,嘴裏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四,他十七。”活泼的男孩子嘿嘿笑。沉默的那个就瞪了他一眼,说话的小男孩吐了吐舌头闭了嘴。
顾时溯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俩,真看不出来,看起来明明二十多岁……不过见人家笑他也就回笑了一下。
毕竟他这会儿觉得自己心裏还蛮轻松的,至少现在自己身份尊贵,他们应该不会杀他,不杀他就好。
他就怕死。
其他的事情,只要活着就有可能,木萄那个大惊小怪的暴发户见他不见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带着一支雇佣兵来找他了。
还有叶袭桑……顾时溯仔细想了想她,觉得她应该也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可是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多久。
他出来的时候眼睛被蒙上了布条,小男孩说:“长老说了,眼睛看到的都是欲望和贪婪,您已经在这裏洗涤干净了,可不能再被污秽之气给玷污了,得把您眼睛蒙上。”
好荒唐啊!顾时溯好生气啊:“那我怎么看路?”
“长老说您可以用神思看,心之所向便是路。”
“……”
好的,顾时溯投降了。
冥蝶族并没有特定的族长或者可以一锤定音的人,也不是什么庞大的组织。
整个岛上常驻的只有三个长老、一个巫女和两个小男孩,可以说他们就是冥蝶族的骨干了。另外,还有岛上十几个土着居民。
神秘得像是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他们不作为也不传播任何思想,信徒也就是固定的一些人,平时像常人一样在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里生活,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才会聚集到这裏,大概就跟年度会议是一样的,用他们的话来说,叫作“回身”。
林修是这么解释的。
木萄咀嚼了好久才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就是一群觉得自己拥有神秘力量的妄想者,混在我们之中悄悄地做着自以为很神秘的事情,带着骄傲和窃喜,觉得自己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可是有光环的。完了之后每年还得回这个地方补充能量……这样的感觉?”
林修怎么都有种她在讲叶袭桑的感觉,可是又觉得她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就半带犹豫地点头:“差不多吧。”
好理解多了!木萄又问了:“那他们会用怎样的方式补充能量呢?听讲座吗?”
这个……顾时溯的论文上没讲。
林修其实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是在顾时溯书架上翻了很久才找到那篇他高中时期写的论文。
论文内容就是研究部落文化的,有关于冥蝶族的。
大致是这么一回事,人家本来是又低调又遵纪守法的一个族群,也没得罪什么人,平时就潜藏在人群中假装自己是神仙瞧不起任何凡人。
不知道顾时溯怎么就把人家给挖出来了,甚至还反驳了冥蝶族的认亲方式,就是流落在民间的冥蝶族的人身上的蝴蝶印记——说什么沾了圣水印记就会慢慢露出来,不过是一种用特殊手段植入一些微量元素通过表皮逐渐蔓延而形成的斑块。
他还给写成论文,在其中严厉地批判了现代科学的普及度对一些部落文化的影响,就是因为大家都太专注于一些学术性的研究,从而忽略了普通人的科学教育。
至于冥蝶族这边,顾时溯无异于是将人家的天机不可泄露给发告示一样弄得尽人皆知了。
这么一来自然弄得被所有人怀恨在心了。
林修就想不明白,那个时候顾时溯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吧,却可以说是心怀天下了。要是放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得当上宰相,搞各种变法。至于为什么不是皇上,林修想——还有自己呢,自己得压着他。
所以说,出车祸那件事也是,估计是他又搞了什么事情,得罪人了被追杀。
不过顾时溯现在应该是忘记了,一切可能危及他生命的,也就是以前干的那些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事情他好像全都忘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但是也归功于那篇论文,林修看到论文最后的有关族徽的那段就知道顾时溯大概是被抓去哪里了。所以他放在顾时溯身上的纸片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正好,对方这会儿应该不知道他们来了。
木萄和林修这会儿已经潜入村子内部了,两人还是坐在树上讨论完这事的。
遮天蔽日的大树,藏人正好。
木萄趴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看着下面一些怪异的男孩搬桌子搬凳子,大概是在布置讲座现场吧。
可是没一会儿又搭了一个台子,下面放着干柴,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缸,然后用一块幕布遮住了。
是要煮什么庆祝吗?
可是那么大一口缸,得煮一头猪吧。
木萄正这么想着,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到了这个会议现场。
他们排着队,表情虔诚而死寂,正往一间屋子走。进去一个,出来一个,而出来的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个蝴蝶形状的印记,像是刺青。
木萄问:“怎么有一种给猪盖章的感觉?”
林修说:“差不多,盖了章的就是这裏的人了,可以参加祭祀了。”
祭祀?
是的,木萄可能不知道,可是林修见得多了。
这个台子,就是一个祭祀台,而以前会以猪马牛羊之首为祭品。
可是现在……
果然!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几位长老也就位了,慢慢走进视线的就是顾时溯了。
林修凝眸,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的朱红色的印记。
而木萄眼睛没他好,这会儿只看见两个人护着一顶帐篷过来,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哇!帐篷是自己走过来的吗?是谁穿着一顶帐篷吗?这么古老的场面还有cosplay?
木萄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正准备发问的时候,终于是看清楚了,那是顾时溯,眼睛被盖住了,底下一片阒静,估计他还没弄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形。
她张了张嘴,顾时溯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让她又急又好笑。
她问林修:“他们要干什么?”
林修顿了一下,说:“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煮了他……”
“你……”
木萄刚准备尖叫却被堵住了嘴,林修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唇上,两人隔着一点点距离,她却能闻到属于他身上的独特又好闻的味道。
木萄屏住呼吸,听林修说:“先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