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她错过了什么?</small>
<small>难道是跟变态共度一生的机会吗?</small>
出院之后,安嘉鱼投入了忙碌的婚礼筹备当中,乐此不疲。
她从不知道,原来结婚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明明可以直接领证,却必须按照习俗从订婚这个步骤开始走。好不容易把订婚涉及的礼节都走完了,她又发现,准备婚礼比订婚更加烦琐。
即便有婚庆公司和吴茜在帮忙打点,但是试婚纱、拍婚纱照、选请帖等旁人无法代劳的环节,还是需要亲自上阵。
这天,吴茜挑了上百种请帖送到安嘉鱼家里。
她看得眼花缭乱,还是选不定,最后挑了几款,征求衞风的意见。
“你觉得这款好看吗?”
他看了一眼,说道:“一般。”
她放下红色镂空的城堡请柬,又挑出一个粉色请柬:“这个呢?”
衞风这次多看了几眼:“挺好。”
安嘉鱼觉得,他能评价“挺好”,应该是过关了:“那就这个了,温馨、简单、大方。”
“不再看看吗?”听说女生都非常重视婚礼,大概是追求仪式感,但安嘉鱼挑了一个小时就选定了,“如果这些都不满意,我们再找一批。”
“不用啊,这张我就很喜欢了。”安嘉鱼手里的请柬是粉色封面,中间有一个小蝴蝶结,封面上半部分是一对新郎新娘的卡通形象,裏面的格式排列简洁,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只要把受邀请人的名字填上就可以了。
吴茜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嘴角微扬,眼里含着羡慕:“图案的位置可以替换成婚纱照,等你们拍完婚纱照,可以选一张中意的。”
“不用了,我不喜欢把自己的照片放上去,就按照原来这样吧。”她可不希望印着自己婚纱照的请柬,被别人遗忘落灰,或者随意扔进哪个垃圾桶。而且,按她对衞风的了解,他也一定这样想。
衞风略加思索:“按照我们的形象,做两个卡通人物替换上去,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
吴茜收起满桌的请帖:“那我一会儿就去联系设计师。”
“最近辛苦你了。”衞风说道。
“衞总客气了。”
“都快十二点了,要不我们一起吃午饭吧?”安嘉鱼一直想好好感谢吴茜,不过她是大忙人,想请她吃饭,她也腾不出时间。
衞风拿起大衣:“你们俩去吧,我中午约了人谈事情。”
安嘉鱼“哦”了一声,见他的领带有点歪,就站起来帮他整了一下,随口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等下去超市买菜。”
衞风刚报了几个菜名,手机便响了。他接完电话,匆匆出门。
午餐选在棠阁餐厅,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关系,便没有预订包厢。她们坐在大厅最角落的一桌,刚好靠窗,外侧放着一架屏风,阻隔成一方安静的空间。
点好餐后,吴茜去了洗手间,安嘉鱼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里的婚纱设计稿。这些都是衞风从国内外找来颇有名气的婚纱设计师,为她量身设计的礼服。她大致浏览了一遍,特别中意的标上记号,准备挑出十套再和衞风讨论。
“看样子,你心情很好。”
这个声音?安嘉鱼抬头,看到了面带微笑的俞骁阳,他的头发剪短了一些,看起来清爽而明朗,记忆里西装革履的俞骁阳似乎渐渐远去。
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失望地发现,吴茜还没有回来。
“我可以坐下吗?”他格外绅士地问。
如果没有发生冷库的那场事故,安嘉鱼会邀请他一起共进午餐,但衞风说那是一场谋杀,而俞骁阳是最大的嫌疑者。她知道衞风安排了保镖保护她,所以并不怕他,再说了,光天化日,他总不会掏出一把刀子捅死她吧。
“这个座位有人了。”
安嘉鱼并不委婉的拒绝并没有让俞骁阳觉得尴尬,他自顾自坐下,依旧风度翩翩:“你好像有点紧张。放松点,我只是有话要和你说。”
“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面带微笑,温柔地说道:“但是我有话对你说。”
这种温柔的声调,让她全身发毛。
“就五分钟,在你的同伴回来之前。”他说道,“我打算辞了新锐的工作,然后去新西兰定居。找一个绿草蓝天的地方,盖一个木屋,院子里有秋千,门口有风车,养一些可爱的动物,看日出看夕阳看星星看草原。你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美好?”
安嘉鱼默不作声。
他定定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仅我喜欢,大部分的人都喜欢这样听上去就很悠闲美好的生活。”安嘉鱼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嘉鱼觉得自己似乎幻听了,这个“所以”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她难道走神了,漏听了什么重要的台词吗?
“我想和你结婚,你愿意和我去新西兰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安嘉鱼终于听清了。
“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了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所以在你正式变成衞太太之前,我向你求婚了啊。”俞骁阳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而且在我看来,我更适合你。衞风那么优秀,你配不上他。”
安嘉鱼:“……”
她觉得现在的俞骁阳有点神逻辑。
什么叫作她配不上衞风?她配不上衞风,只配得上他?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逻辑。她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生气了。
“你!你果然喜欢衞风!”
安嘉鱼脑补了一番,得出俞骁阳暗恋衞风,因而对她产生妒忌之情的结论。这就合理解释了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除掉她,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怨。现在衞风要和她结婚了,他为了破坏他们,又跑出来向她求婚。
如果是以前的慕容曜向她求婚,勉强还能解释得通,可现在的俞骁阳和她压根就没见过几次面。谁会向一个“陌生人”求婚,这绝对有阴谋!
“不过你的招数太老了,怎么看,我都不会放弃比你更优秀的衞风。”安嘉鱼难得伶牙俐齿了一次,“所以等你变得像衞风一样好的时候,再来向我求婚吧。”
被安嘉鱼这样嘲讽,俞骁阳却丝毫没有动怒。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微笑着说完这句话,站起来离开了。
安嘉鱼看着他的背影,高贵冷艳地呵呵一声。这人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一副“错过了我,你会遗憾终生”的语气?
果然是神逻辑!
吴茜从洗手间出来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人来过,安嘉鱼也没有提起,毕竟俞骁阳颜值在线,万一衞风知道后心动了,那她岂不是要哭晕在厕所。
“菜不好吃吗?你这一口牛肉吃了两分钟。”
“啊?没有。”安嘉鱼把肉咽下去,“对了,最近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一定会把婚礼弄得一团乱。”
吴茜谦虚地回答:“客气了,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而且超出工作时间以外的,都有双薪补贴。”
“看你很熟练的样子,你结婚的时候,是自己亲手操办的吧?”
吴茜露出一个微笑,这是安嘉鱼第一次看到她笑,平时吴茜严肃得如学校教导主任一样,没想到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是的,我当时满怀期待,每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希望把婚礼变成我人生中最璀璨的回忆,可惜……”
她说到后面,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心疼。
“可惜什么?”
吴茜露出苦笑:“可惜婚礼并没有如约举行,而是无期限地延迟下去。”
安嘉鱼微微一愣,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婚礼延期,吴茜却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一毕业就订婚,工作两年后我们领了证,然后开始筹备婚礼。他学设计我学建筑,我负责装修我们的新家,他负责设计我的婚纱,婚礼就定在圣诞节。但是他有一天昏倒了,被诊断出血癌,我从没想过这种俗套的情节会落在我身上。”
吴茜年近三十,那她的爱人生病也有五年左右了吧,安嘉鱼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如果换成衞风出事,她一定会崩溃的。
“现在的医学日渐发达,一定会治好的。”
“谢谢。”
除夕将近,年味渐浓,大街小巷飘荡着熟悉的“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好一派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景象。而每年到了此时,结婚的人也就特别多,大约是图一个喜上加喜的寓意,所以安家二老的意思,也是希望安嘉鱼能在年前出嫁。
但是安嘉鱼怕冷,死活要拖到五月再办婚礼。
因为名分已定的关系,这年的春节衞风是在安家度过的。他的到来,受到了安家上上下下所有亲戚好友的关注,纷纷上门打听他和安嘉鱼的恋爱史——在回老家之前,安嘉鱼已经和衞风统一过口径了,首先是他主动追的她,其次是认识时间长达四年,最后一毕业就结婚,不是她恨嫁,而是他怕她跑了。
总而言之,安嘉鱼虚构的故事可以直接叫作《男神读者与小透明作者是真爱》,活脱脱一出八点档偶像剧。
虽然听上去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因为每个人都收到了衞风的礼物,所以表面上都十分真心地祝福了他们。送给姥姥外公等长辈的是补品,送给堂弟堂妹的全是电子产品,送给婶婶等人的是商场购物券,给叔叔伯伯送了茶、烟、酒之类的。安家妈妈一看到礼物,就夸衞风有心,肯定是特意准备的。
等安妈妈出门采办年货后,安嘉鱼一脸坏笑地说:“我要去举报你,那一箱子的礼物明明都是茜姐准备的。”
“拆我的台,对你有好处吗?”
安嘉鱼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白痴,只好转移话题:“我家每年都看春晚,你晚上要一起吗?”
虽然春晚一年不如一年,而且外面的鞭炮声那么大,也听不清电视的声音,但过年不看春晚,就总觉得少了一点年味。
衞风轻轻“嗯”了一声,又问:“明天需要陪咱爸妈去拜年吗?”
他并不喜欢被人围观,刨根问底,但为了安嘉鱼,这些都可以忍耐。至少别人家男朋友能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为她做到。
“不用啦,我每年的初一都是睡过去的。”安嘉鱼咬着苹果坐到他的身边,笑眯眯地问,“陛下,第一次上门过年,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她以为衞风会回她一句“胡说八道”,结果他面不改色地承认了。
“所以,你要如何补偿我?”
论起脸皮厚,安嘉鱼自诩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她凑近衞风,十分不要脸地反调戏回去:“那给你亲一口。”
“你这是在给自己谋福利。”衞风淡定道。
安嘉鱼眼珠子一转,看着秀色可餐的男朋友,顿时起了色心:“不然让我亲你一口!小衞子,我来了——”
她一边发出猥琐的笑声,一边往衞风身上扑去。
此时大门开了。
安妈妈手里拿着钥匙,目瞪口呆地看着“兽|性大发”的闺女。她的身后跟着的来拜访安爸爸的学生,同样目瞪口呆。
安嘉鱼觉得这个画面有几分似曾相识的错觉。
当初的电影院,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是这么被人误解的——只是此时此刻,要去掉“误解”二字,因为她确实是色心大起。
苍天啊,这么尴尬的场面如何化解!
衞风坦然地抱起安嘉鱼,将她放到沙发里,开始拯救智商不在线的蠢女友:“妈,家里有红花油吗?小鱼刚才在表演防狼术,结果把脚崴了。”
“哦哦,红花油啊,在鞋柜的抽屉里。”安妈妈反应过来后,开始数落安嘉鱼,“表演防狼术都能把脚崴到,怎么蠢成这样!下次要表演,就在自己的房间玩,公众场合吓到客人怎么办?对了,你爸呢?”
安嘉鱼还矇着,下意识道:“奶奶叫他过去写春联。”
其实真的不用特意点出“下次要表演,就在自己的房间玩”……苍天大地,她在世人心中已经是一只禽兽了吗?
正月初三,衞风因为公事先行回了岚城,而待业中的安嘉鱼则留在老家参加同学会、聚餐、各种亲朋好友的喜宴等。年年都如此,却又避无可避,尤其是一场接一场的、没完没了的喜宴,让安嘉鱼的钱包瘪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是待嫁之身,这些场合应该就没她什么事了。
还是太天真了!
同学会副本——
“你怎么一毕业就结婚,一点当代女性的意识都没有,能不能有点出息了?找个高富帅有什么用,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你是不是怀上了,不然干吗急着结婚?”
“小鱼啊,我觉得,你其实可以晚点结婚。不过能理解,毕竟你家那位是高富帅,你怕人跑了也是正常的。”
喜宴副本——
“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小孩?”
“早点生好!”
“我以前也不想那么早生,可有了儿子后,我觉得我的人生才有了意义。”
聚餐副本——
“你家那位那么有钱,会不会在外面养小情人?”
“唉,门不当户不对,我都替你担心。”
“以后要是……你可怎么过?你可得留个心眼,离婚也得多分割点财产。”
……
安嘉鱼原本打算等过了元宵节再回岚城,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后,她终于扛不住,提早买了动车票跑回去。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身心俱疲的安嘉鱼倒头就睡。
衞风下班后,她就忍不住吐槽了这些事情:“我算是明白了,过年就是批斗大会。你要是还单着,他们一定会叫你快点找对象,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太挑剔。如果你有对象了,他们就会催你快点结婚。你要是结婚了,他们就劝你快点生小孩。你要是小孩生了,他们就会关心你什么时候要二胎,给你科普生二胎的好处!”
衞风给她送上一杯温开水,她一口喝完:“人心啊!都怎么了!”
“今年春节,你可以在婆家过。”他给出一个建议。
安嘉鱼脑袋一转,明白了:“陛下,你真是太机智了!等下个春节,我就已经是一个有婆家的人,可以不用回老家了!”
“婚纱送来了,要不要试试?”
“这么快!要试要试!”安嘉鱼顿时来了精神。
衞风把客厅的几个箱子抱进来,打开后,将婚纱一一平铺到床上。安嘉鱼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发现实物比设计图纸惊艳了一万倍,每一套都堪称精美绝伦,想到将穿着这样的婚纱举行婚礼,此生无憾了!
“怎么办,我忽然有点想哭。”
现在只是看着婚纱就感动得想哭了,等到婚礼那一天,她会不会把妆哭花?
衞风很享受安嘉鱼的感动和欢喜,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是活生生的,每一帧画面都能刻在脑海中。
或许,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遇到她。
安嘉鱼最先试穿了比较难驾驭的红色鱼尾婚纱,这种款式的婚纱对新娘的身材要求较高,她却穿出了令人惊艳的效果——不得不说,量身定制的优势十分突出,婚纱合身不说,还扬长避短了。设计师将胸前做了层叠设计,完全看不出她平胸;她腰细,裙子的设计将腰身的优势凸显,并且将腰线往上提高了三厘米,显得身材比例很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呆愣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好看吗?”
衞风从安嘉鱼的身后抱住她,看着镜子中的人,缓缓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陛下,你夸得太含蓄了。”安嘉鱼佯装听不懂。
就在此时,衞风的手机响了。
第一次响的时候,他们无视了;第二次响的时候,衞风直接按掉了;第三次响的时候,衞风还是没有理会。可是手机铃声一直坚持不懈地响着,简直破坏气氛。衞风忍着火气去接电话,压着声音道:“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衞风微微皱起眉,说了句:“我现在就回公司。”
安嘉鱼傻眼了。
他还想临阵脱逃?简直不是男人!但是作为一个矜持的姑娘,她只能强忍失望道:“你快去忙吧。”
衞风低下头,压着她亲了又亲,最后哑着声音说:“等我回来。”
“哦。”
衞风出门后,春心荡漾的安嘉鱼在床上滚来滚去,脑内幻想各种小剧场。一个人笑了半天,忽然觉得这样有点傻,便给自己找了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她给婚纱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收到婚纱,突然有了待嫁的真实感。
底下的评论一下子炸开了。
高雯雯照旧冷嘲热讽,安嘉鱼刚好闲着,就和她唇枪舌剑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