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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岂不呼叫?
聪明岂不发生?
他在道旁高处的顶上,
在十字路口站立。
在城门旁,
在城门口,
在城门洞,大声说:
“众人哪!我呼叫你们,我向世人发声……”
——《圣经》:箴言第八章)
二十六
美术界的人们,对亚洲和欧洲政坛的某些大人物以及一些国际财团首脑收藏过罗滋的作品,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那都是走的单一渠道,和市场无关,和小圈子也不相干。
有些时候,一个画家怎么样,其作品的价值如何,收藏家的看法比画家们更清晰。圈内人成天抱怨自己没有好的经纪人,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经纪人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罗滋也只是明白那么一点:国际化意识。艺术上的国际化意识,那必须要超越圈子和流派,超越政治和所谓的主流。具体要走到哪一步,他也在摸索。一些文学、戏剧、音乐中的国际元素,或者说全球性,也是他所要借鉴的。而这样的追求,还得和自己的艺术气质、品味能够沟通和融合。
一句话,得反省过去所提倡的那种实用的、政治的、教化的价值观,得在人性和艺术性、理想性诸方面达到新的高度。
遗憾的是,同道者还在过去的套子里打转,包括李恩这样的名家,他们在做某件东西的时候,一直在想的是它“像不像”,能够到达什么样的价位……
罗滋时常会轻轻地笑,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某种愉快心情的自然流露。
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艺术家们在社会生活全面商业化时代到来的时候,反抗过,也抵制过,然后还是扒着商业的窗户往市场上看。当某个时期,他们就是看到一片集市,听到营营嗡嗡之声,对外面的一切不甚了了的时候,罗滋已经远远地行走在自己的坦途上了。
曾经,改革开放不久,某国家总理访问深圳,适逢罗滋的个展开展。
这位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的欧洲人,在大学期间一度热爱美术。在中国的三天时间当中,他有空去看了罗滋的画,嘴里不断嘀咕着:”yeah! yeah!”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即问可不可以用他带来的礼物换一幅画。
当晚,罗滋的画就被外事办的同志送到“也”先生下榻的酒店。
一段时间,罗滋的作品因为”走向国际”而被圈内议论纷纷,被好笑地当成了”与国际接轨”成功的典范。美术家协会一度邀请他作讲演,规定了题目,就谈”与国际接轨”。他只好说一些临时得来的思考:”我主张我们要表现别人难以叙述的东西,做历史和时代、艺术和世界的清醒的观察者,让自己的作品具有灵明智慧和终极关怀这样的内蕴,努力做对尘世生活的诗性提升……寻找当今世界中的原型符号,开阔我们的视野。”(掌声……)
他说的很朴实,又很像是套话。因为这些话,他们一直在听,也会说。但他们的创作,依然在某种惯性里滑翔……这就好像人们的生活在习惯里滑翔一样。
原来,人是那么的难以改变,普通人是这样,艺术家也不例外。
在圈外,罗滋显然是比许多有名的画家更有名了。
二十七
罗滋苏醒后的第二天,琼来看他。
他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苍白的病房,苍白的卧具,苍白的身影,苍白的脸,这一切,对于对色彩有强烈要求的他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但他又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无力。
张汉也来了,在病房外走廊里走来走去,一双大脚板把水泥地板踏得噗噗响,整层楼都几乎颤动起来。他不断喝矿泉水,神色阴郁,呼呼出气,让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安。从走廊里经过的病人家属和护士们,都回避着他。
琼不允许他靠近罗滋,而独自进了病房,伏在罗滋跟前床边,泣不成声。
胸部的疼痛使罗滋说话很艰难(那里断了两条肋骨),即使是在室温23c的空调特护房里,他的额上也还是不断地涌出细密的汗珠。
“有两件事,其中一件本来想等你好后再谈,但我等不及了。”琼说。
“没事,你说。”
“先说第一件吧,你要起诉他们,我去找律师,我要看着他们进监狱!”
“我不想。”
“为什么?”她不解,抹掉眼泪,抬起头来。
“他们讲信用,没有伤我的手。”罗滋轻轻地摇了一下白色被单上的两手:”我还能画。”
“天!”琼低声叫了一下,“你还感激他们的信用?感谢他们没伤你的手?”
罗滋不语。
“第二件呢?”罗滋问。
“张汉就在外面,我叫他一起来的,我们已经达成协议。”
“为什么叫他一起来?向我道歉?我不需要。”
“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向你道歉的。是我们三人的问题,要有一个解决。我和他已经谈妥了。”
罗滋沉默了。一下子被卷入三人问题中,他没想到。他绝不参与俗世的任何纷扰,谁也不能拖他下水,谁也不能影响他,打扰他。
琼睁大眼睛。她也是苍白的,那是整夜未眠的结果。她望着他:“给我一个回答吧。如果你愿意和我结婚,他马上就和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