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覆灭之后,其势力为三姓瓜分,其中齐氏获益最大,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确皇室不能明着把齐家人怎么样,但若要暗中杀掉一个人,就算对方是齐敬臣,也并非全无可能……
不料他话音刚落,梁皇却冷嗤一声,反问:“你杀了他谁去平外患?石城之乱贻害已久,满朝文武莫可奈何,他才上任几个月便逼得顾居寒退兵,还将北魏朝堂搅成一池浑水。如此权术,除了他谁能做到?你?还是拥护你的那群饭桶?”
语出严厉,堵得萧子桓无话可说。
他低下头,谨慎地问:“那父皇的意思是……”
梁皇长叹一声,扭头望向窗外,沉吟良久,颇为阴森地说:“眼下国难未平,自然要用他,而在这之后……”
萧子桓听见他父皇停顿了一下,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他许久未见的狠辣之色。
“……这样的人要么废了,要么杀了。”
齐婴在出御书房不久后便在出宫必经的宫道上遇见了萧子榆。
她领着几个宫女等在路旁,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抬头一瞧见齐婴,那双跟她哥哥极为肖似的桃花眼便乍然亮起,立马撇下一干宫人朝他跑过来,杏色的裙裾飞扬如彩蝶。
苏平一瞧见六公主,便知眼下自己不适宜留在此处了,他十分贴心朝齐婴躬了躬身,道:“小齐大人,那老奴就送到此处了。”
这时萧子榆已经走到跟前,还不等齐婴说话,她便抢着道:“苏总管快回吧,本宫替你送他出宫。”
苏平陪着笑,连连称好,随后便带着宫人纷纷退下。
萧子榆抬眸看着齐婴,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模样,齐婴叹了口气,替她缓解了这番尴尬,当先问她道:“公主怎么在这儿?”
这一下挑起萧子榆的话头,她用那双潋滟又妩媚的桃花眼看着他,背着手撒娇道:“自然是来等你的,我听人说你今天早上往宫里递了帖子要入宫,就一直等着父皇召你,都在这儿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她喋喋不休,若放在平时齐婴大概还会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但那天他确实已经深感疲惫,便打断了她,道:“殿下如不介意,还是边走边说吧。”
萧子榆被他打断,又瞅了他一眼,觉得他对自己不耐烦,一时骄纵的脾气便上来了,撒了个小火,道:“你就这么不耐烦同我说话么!还要边走边说?是想早点出宫去从我身边逃开?你就一点也不想我?”
说完便眼圈一红,一副要哭的模样。
齐婴见她要哭,一时也不好待她太冷,只能耐着性子对她说:“没有……”
萧子榆不依不饶:“怎么没有!”
齐婴沉默了一会儿,答:“我只是有些累了。”
萧子榆抬头看了看他,确然见他神情疲惫,眼中还有血丝,人又比月前瘦了许多,知他所言不虚。
她一向痴恋他,见不得他有一点儿不好,一听他说累了,立刻方才所有的脾气都化为乌有,对他说:“你……你是多久不曾休息了?怎么脸色这样差?唉……我们,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你早些回去休息……”
齐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宫外走去。
萧子榆虽然体贴他,但她也委实舍不得这么快就将他送走,她毕竟是好久不曾见过他了,此时是能走多慢就走多慢,一步能走完的路硬要拆成两三步。
她走在齐婴身侧,想同他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问他这次在南陵的见闻。她问一句齐婴答一句,虽每一句话都应和了,可就是让她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宫门很近,纵然萧子榆走得极慢,没过一会儿也就走到了,齐婴停住脚步侧头看她,说:“殿下留步吧,臣这就出宫了。”
萧子榆看着他清清冷冷的眉目,正如她这连月来日思夜想的那样好看,心中的不舍更是浓郁,只想将这作死的宫门一口气封了,让他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她身边才好。
她眼巴巴地瞅着齐婴,说:“你就不能去我宫里坐一会儿再走么?你这一走,我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
齐婴看了看萧子榆,担心她像上回那样搬出萧子桁来留他,他今日委实疲惫,也喝不动酒了,眼下只想速速离宫。
他想了想,安抚萧子榆道:“三月初清霁山的花会,若公主得闲,倒可与四殿下同来,届时便又能见到了。”
萧子榆眼前一亮,也才想起花会之事,掐指一算也只有区区几日了,遂一下子高兴起来。
她抿了抿嘴,两颊染上酡红,整个人瞧上去艳若桃李。
“哦,花会,”她声息婉转,眼神带着撩拨看向齐婴,“你想我去么?”
齐婴垂下眼眸,平静地答:“洒扫以待,蓬荜生辉。”
萧子榆笑起来,脸红红地对他说:“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要去,拉着我四哥一道去——傅家哥哥和韩家哥哥定然都要去的,也不知容儿妹妹去不去,若她也去,咱们人便齐了。”
齐婴一听萧子榆提到傅容,眼中的神情有些微的变化。
他想了想,说:“你既然想她来,那我改日问问她吧。”
萧子榆听言一愣,问:“怎么?你这几日要见她?”
傅容这样的世家贵女,向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比她这个宫墙之内的公主自在多少。可听齐婴说的这话,好像轻易就能见到她似的,令萧子榆深觉诧异。
齐婴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说:“嗯,最近应当天天都能见着,祖母让她到齐家家塾读书了——怎么,她没跟你提起过?”
萧子榆怔住了。
她同傅容是手帕交,自小便关系好,萧子榆几乎什么事都会告诉傅容,甚至连她对齐婴的思慕之情当初也是第一个告诉傅容的,二人无话不谈,就算如今长大了也依然关系亲密。她们平素就算见不着也会时常通信,上一回通信便在两日前,可傅容却始终对入齐家读书之事只字未提。
她有些难以置信,又问齐婴:“哦?她……她没说起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齐婴扫了一眼她震惊的眼神,淡淡地答:“有月余了。”
萧子榆说不出话来,身侧垂着的两只手却不经意地攥紧。
傅容……这么大的事,她为何要如此瞒着她……
萧子榆心烦意乱的模样皆落在齐婴眼里,他却垂下凤目装作没有看见,只同萧子榆道别,随后便登车离去。
上车后帘子垂下,白松驾着车缓缓行在离宫的宫道上,齐婴打开车窗朝后看了一眼,见萧子榆依然失魂落魄地站在宫道中间,随后便又将窗合上,不再回头看。
祖母性情刚强,倘若坚持让傅容嫁给他,他很难推却;可若萧子榆从中作梗,那这一切便不用他亲自料理,自然迎刃而解。
齐婴闭了闭眼,隔着帘子让白松驾车回风荷苑。
路上夕阳西下,乃是一副黄昏的好光景,建康城中一片太平气象,街上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无限,石城那边的动荡就仿佛是虚幻一般,在此地丝毫不能窥见端倪。
齐婴听着长街喧嚣,疲惫越发涌上,靠在车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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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条荆棘之路要走,幸亏他是个白切黑
下更:齐二正式迈出带孩子生涯第一步,并立刻摔倒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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