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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后来又曲曲折折传到齐乐耳朵里。
他一向护着他瑶儿妹妹, 自然一直想为她讨一张帖子,只可惜常常见不到二哥的面,愣是拖到了花会当天。瑶儿赴会已是无望, 他如今只想替妹妹在二哥跟前申辩几句, 以免明年的花会她还是来不了, 只是二哥在樱树下坐了没多会儿便同另外几家的哥哥们一道走了, 这会儿又是不见人影, 累得齐乐到处找寻, 好生辛苦。
齐宁一见自家四弟傻成这个模样,一时连骂他一声傻子的劲头都没了,摆了摆手任他四处去找, 也懒得再管他。
此时齐家这株樱树下除了他以外已经空无一人,父亲已经带着嫡母同人四处应酬,两位兄长去同友人小聚,四弟又一脑门子热四处瞎窜在找二哥, 独他一个无所事事地坐在樱树下, 既不知该做什么, 又无人过来同他说话。偌大的花会四处都是热闹,独他一个枯坐着, 一时竟有些寂寞。
正觉无聊, 忽而听见一旁有个人说:“你也一个人?”
齐宁听到动静偏过头一看,瞧见说话的人是傅家的庶子傅然。
傅家的樱树下此时也无旁人,只剩他一个正靠着树坐着。
傅家的这位庶子平时在各类筵席上不常见到, 据说是因为傅家的主母为人十分严厉, 对待庶出的子女也不甚和善, 一向很少给庶出的子女机会出去见人, 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傅然十七岁, 比齐宁略年长,生得极为瘦削,脸颊都有些凹陷。他皮肤很白净,近乎苍白,一双手静静地垂着,细瘦且骨节分明。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脖子,眼眸却微微下垂,有种很奇异的慵懒之感。
齐宁没怎么见过他,更不曾说过话,此时忽然听到他问自己还有些愣神,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又问:“傅家哥哥和姐姐也不在?”
傅然轻飘飘地看了齐宁一眼,漠漠地应了一声,说:“他们怎么会在?他们都有许多朋友,还有许多人上赶着巴结,同我们这样的庶子可不同。”
齐宁闻言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他虽然的确是庶子,但齐家的家风清正,嫡母尧氏又待人和善,从不曾苛待他和齐乐,也并不时常提醒他们自己庶出的身份,是以齐宁对嫡庶的感知并不十分强烈,如今听傅然这么点出来,他心中一刺,有些不舒服。
傅然发现了他的这一皱眉,露出了一丝在齐宁看来有些阴阳怪气的笑,齐宁感到有些被冒犯,微怒,问:“你笑什么?”
傅然白净的脸上仍带着那种慵懒又奇异的笑容,慢悠悠地答:“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好命,生在齐家;又觉得你很可怜,生在齐家。”
齐宁眉头皱得更紧,反呛道:“我哪里可怜?我嫡母宽仁、兄长和善,比你们傅家强多了。”
傅然抬眸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怎么不可怜?他们宽仁和善,还不是由着你在此百无聊赖?你父亲会带你去结交显贵?还是你兄长会为你前程铺路?他们只顾得自己罢了,哪儿会管你这庶出的?”
齐宁恼怒,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无话可说,又听傅然笑了一声,补了一句:“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兄长们的,至于我们,只能吃他们吃剩的、捡他们丢掉的——这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天下的庶子不都是如此么?”
齐宁噎住,脑海中一时划过许多场景,想起赵瑶对齐乐爱搭不理、一心围着二哥转的模样,想起文文妹妹对自己客客气气、可一听说二哥要离开建康便火急火燎往外跑的模样,想起父亲总训斥自己和四弟不如大哥和二哥的那些话语,两手便死死地握成拳,亦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只是眼下他不能沉默,一旦沉默了仿佛就是输了,齐宁性格有些要强,不甘心被傅然抢白,只是尚且没想出怎么答复,便听见另一边众人哗然之声。
齐宁扭头看去,见人群环绕间依稀是六公主萧子榆和傅家的容儿表姐,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六公主气势汹汹地站着,傅家表姐倒在地上捂着脸,竟是一副起了冲突的模样!
这事儿说起来便复杂了。
今日六公主一来,自然是众星捧月人人争羡,各家的贵女都巴不得想同她搭上几句话,顺便再勾搭勾搭她那尚未迎娶正妃的四哥。只是六公主为人一向颇为骄纵,不太买贵女们的账,只跟傅家的嫡女傅容交好,贵女们热络了一阵,后来也不愿热脸贴冷屁股,遂纷纷悻悻散去了。
男子们各自离席后,傅容便也主动去同萧子榆说话,一双闺蜜好得蜜里调油,一同在山间花下散起步来。
傅容挽着萧子榆的手,亲昵地同她笑道:“说起来真是好久不见你了——上回兄长们小聚,我病了未能去,咱们便没见上,这么算起来上回见你竟是年前了。”
萧子榆朝她笑笑,答:“是有许久了,觉得你都变了许多。”
“是么?”傅容一笑,“哪里变了?”
萧子榆看她一眼,说:“说不上来,就隐约觉得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