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拍拍货主的肩膀:“这车料我要了,给我卸门前,回头来说价钱。”
“好咧。”货主满心高兴的去了。
转出镇外,又走上通往刘家营的土路;行人少了,玉夫人换副神情。
“如今好的玉料越来越难找了,那帮小子们开始从外边找玉,这一车就是从老俄那里搞来的;不错,虽然比不上昆仑玉,也算不错了。能做出件器物。”
“老俄?”
“俄罗斯啊,咱们石佛寺专门有人在外面找玉,西亚东亚到处跑。现在好了,交通方便,飞机火车哪里都有,跑到天边也费不了几天;我们的前辈那时才叫苦,凭双腿走世界,出门找一次玉要几年时间,有的出去十多年回来,一样一无所获。”
“神石轩当初退出江湖道,为了也是这个;那次,神石轩的寻玉人在南疆寻到一块玉料,借助四品红火的漕船运输。四品红火竟扣下那块玉料,要我们的前辈玉女为他们雕个火神像,凭他们的作为,也配!道宗不明白其中的缘故,金佛知道却也帮他们说话,就是那时的红火人多势众,控制着江湖漕帮;但是神石轩岂会受他们的闲气?”
“琢玉刀断阴阳牌,合冰攻碎菩提珠。这是什么意思?”
祝童奉承着玉夫人,念出老骗子临行前交代的诗句;据说这两句是形容那场江湖酒会的,在江湖上流传百年,不过相信的人了。
阴阳牌玉菩提珠是两件神器,据说当时道宗宗主的阴阳牌被琢玉刀削断,金佛掌门的菩提珠也被玉女的神功冰冻碎裂。
“这两句太夸张了,神石轩的琢玉刀没有那么厉害。玉女只是以凝玉冰功给他们点教训,神石轩不会做坏人神器的事。”
玉夫人双手拢在袖内,走路脚步虚浮,看去就是个乡镇老翁模样:“玉女是看不贯江湖道一天比一天堕落,为了争权夺利,互相内斗不休;特别是四品红火,假借官府势力狐假虎威,似乎把江湖八派都踩在脚下,神石轩不耻与这样的门派为伍,所以才退出江湖道。”
祝童对那段历史的背景一点也不了解,想来,当时是四品红火最辉煌的时期。冷兵器时期,掌管漕帮,人多地盘大确实威风。
“玉女前辈真乃女中豪杰,见识过人有敢作敢当。现在的江湖道也好不到那里去,神石轩退出的好。”
祝童翘指夸赞,老人脸上的皱纹笑开一朵花,引者祝童走进刘家营,推开一所小院落的门,院中有座朴实的小楼,豫南乡下常见的那种。这样的小楼在刘家营里随处可见,村子里的人都在做玉器生意,发财的人家盖起更豪华的高楼,玉夫人家的小楼很普通,只院子大些。
院子里与普通农家小院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养鸡鸭禽类,屋顶有鸽棚,地面以青砖出一条曲径,显得更整洁。
西窗前一株石榴树,东侧十多株青竹,院子正中是个巨大的葡萄架;夏秋之夜,这裏一定是纳凉的好地方。
“老婆子,来客人了,快泡茶。”
“谁家公子,能让老夫人高兴成这样?”
屋里迎出位半老徐娘,虽然也是普通衣饰,面部肌却美玉般晶莹,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祝童不敢相信,在如此偏僻的所在,会有这样一位神奇的人物。
“这是祝家公子,咱们家小三上次回来说起过的那个。”
“千面独狼,祝童?这次,人家是拿着你的定情信物来讨债的。”
玉夫人说话酸溜溜的,祝童心底好笑,那枚羊脂玉扇坠八成是面前这个妇人送给老骗子的。
“又乱嚼舌头,我二十多年没出这个院子,你还说?也不怕祝公子笑话。”
玉夫人嘿嘿笑笑,把扇坠递过去,低声道:“玩笑玩笑又无伤大雅,老婆子也值当生气?”
妇人这才回嗔做喜,把玉夫人推开,上下看祝童一圈:“果然好人才,天杀的,谁给孩子去那么个难听的名号?”
倒茶的,是玉夫人。
妇人拉着祝童在葡萄架下安坐,把玉扇坠紧紧握在手里。这双手,晶莹洁白,如羊脂软玉样。
十分钟后祝童这才知道,原来神石轩内当家的也是女人,妇人就是当代玉女,神石轩真正的掌门人。
玉夫人,不过是常人眼里玉女的丈夫,在外面撑门面的。
“蓝公子还好?”
玉女问的这句话,小骗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所谓蓝公子正是自己的师父。
老骗子一定和玉女之间有过一段情缘,也许,他很有机会称为玉夫人。
从祝童做的位置,可以看到堂屋里挂的一副字:纤纤素手冰,盈盈玉佳人;赵河清水波,飞鹄轻轻点;故留神石佩,总被情人牵。
那正是老骗子的手笔。这副字能在这裏悬挂几十年,证明,玉夫人在家里的地位高不到那里去。
羊脂玉扇坠,雕刻的是朵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