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风吻过他的侧颜 ”查找最新章节!
(一)
这一夜林玉睡得很沉,没有做那个梦,也没有听到窗外嘶吼的风声。早起时,院子里养在坛坛罐罐中的中草药不是被腰斩就是秃了头,有人索性架了个锅子在当中选认识的品种涮火锅。
“药膳!药膳!”
不知道谁喊了两嗓子,林玉惊觉翻了个身。
风依旧刮着,和着奇怪药味的川味底料沿着窗缝透进房里,真呛人。林玉从被窝里探出头,顺手拨了一下贴附在脸颊的头发。
床头摆放的腕表显示十一点二十四分,她起身,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长的觉了。
洗漱,收拾东西,那条酒红色的长裙被折叠好放在最下层,她准备走了,什么也不想留下。
她拿出手机查看最近的航班,列表上滑,满屏都是灰色。
“叮咚——”
微博推送了一则热门消息,与她相关。
她滑过,失手点开了,文字内容祝久久,配图是她的侧脸与一只带有“陌”字的头盔。
估计是那个卖藏药的医生,她无心理会,只想着天气不好,暂时走不了了。
“今天厨房不开火,你要不要下来吃点火锅?”陈沈丁艺抬头看到林玉在窗口,端着一只陶碗大声吆喝。
林玉摇头,发现她依旧扎着个哪吒头满脸乐呵,一边的熟客抢了她的肉片,她骂骂咧咧地从他碗里捞出,而那人,林玉不认得。
“对啦,楼下有个男人找你。”时江小嘴辣得通红,看到林玉便想起了这事。
林玉问:“男人?”
“嗯,看起来像个卖房子的。”
她皱了下眉,随手拽了件宝蓝色的披风走下楼。
起风的天气房客都聚在大厅的沙发上醉生梦死、弹琴唱歌,穿的不是当地买的民族风袍子,就是宽松的套头衫。
“卖房子的?”林玉扫了一眼。
肖安西装笔挺,坐在高脚凳上用小碗喝樱桃酒的样子像品尝一杯醇厚的红酒。
林玉走到他跟前:“他让你来的?”
肖安摇头:“我想你了。”
他嘴里有酒,还带有果木香的便携漱口水味。昨晚丽江风雨倾城,肖安是坐了通宵的车赶来的。
林玉问:“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
肖安应了,将行李存放在柜台。
“我们去哪儿?”
“随便走走。”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
天气不好,行人也不多。
半个小时,走热了,肖安脱下最外层的西装。
林玉伸手:“我帮你拿吧。”
“好。”
林玉顺着衣领往下摸:“剪裁不错,可在这儿穿不适合。”
“像卖房子的?”
她勾嘴一笑:“那孩子没恶意的。”
“我知道,一会儿我换件休闲点的。”
“算了吧,你的衣服都讲究。”
肖安笑了一声,点了头。
林玉将外套搭在手腕上:“不过你这张脸生得高级,适合讲究,穿得随性了反而不诱惑。”
肖安问:“你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生气。”
她嘴角有笑意,只是眼神太深太虚,看不出意思。
街边有小孩抱着筒子卖花,见了肖安,用黑黢黢的眸子盯着他的袖扣看。
“姐姐真漂亮,给她买束花吧,虽然没有她人好看。”孩子说着熟练的俏皮话。
肖安蹲下身子揉了一下他的头,一枝十块,他每种颜色的玫瑰都挑了一枝。
“我这儿有双色的,买一枝吧。”
“我还有蓝的,香喷喷的。”
……
巷口凑出几个一般高矮的小孩,抱着自己的花筒将肖安层层围住。
林玉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桥,走了。
几分钟后,肖安赶了上来,抱着一大丛颜色各异的玫瑰。
林玉打趣:“你这花怎么卖呀?买得多打折不打?”
肖安笑,将花束放在石墩边,只选一枝深红的递给她:“黑魔术,你喜欢的。”
“花从大理运过来,成本不到一块钱。”
肖安摊了摊手:“我知道,瞧着他们可爱。”
“你喜欢小孩?”
“我……”
林玉闻了一下花香:“没必要否认。”
“有时候的确会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个小孩。”
“只要你想。”
“你愿意吗?”
时间还早,卖唱的人不多,林玉盯着一个唱《蓝莲花》的吉他手看了一会儿,将手上的花和零钱放进了琴盒。
吉他手看了她一眼,弹错了两个音节。
“说这个太早了。你不想要,我就把你当孩子养着。”肖安说着去握她的手,语气温柔得与吉他手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很不相衬。
林玉告诉他:“客栈里有一个人,唱这首歌比他好听。”
“你朋友?”
“或许你想问是不是高陌。”
肖安见她没挣开自己的手,低着头笑了笑:“我没那么小气,何况,他是你哥。”
林玉不说话,抬头照着玉龙雪山的方向望去,天气不好,什么也看不着。
“你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了。”
“听这口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肖安低头,猝不及防地吻了她:“我不知道,但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到。”
林玉推了肖安一把,肖安受力摔进了护城河里。河道不深,将将没过他的腰。他说:“林玉,喜欢我吧。”
她没拉他,突然红了眼眶委屈地抱起一旁的玫瑰朝他砸去。
成百的花朵撒入水里,岸上的游客当她太过感动,对这对俊男靓女别出心裁的浪漫行径赞叹不已。
鼓掌的,叫好的,扶着眼镜拍照的。
吉他手拨了琴弦,换了首歌: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没让眼泪流出眼眶:“我饶不了你!”
肖安带着水渍将头发往后理,从水中捞了几枝黑魔术递向她:“你敢饶过你自己吗?”
“赌点什么?”
“他吃醋我走,不吃醋我们一起走。”
林玉一把接过他的花,冷冷地笑了笑。高陌也好,肖安也好,她这个人,还真就是惹不得,输不起。
(二)
“好像没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查查有没有今天退的。”挂牌入夜关门后才会整理,陈沈丁艺看了看空荡荡的墙壁翻出了登记册。
林玉点头,靠在柜台边等着。
“好,那就这样……”高陌拿着账本和笔从后厨清点完食蔬库存,用肩膀夹着手机跟小贩确定送货日期,见地面一摊水迹,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门外的天,没见下雨,意外地对视上了林玉的眼。
陈沈丁艺拿着登记本翻了两三遍,高陌说:“我来吧,你去把沙发上的酒瓶收一下。”
“要一个单人间。”
高陌说“好”,用手捏着页脚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遍:“没有单人间了,不过二楼最后面有个空的双人间。”
林玉递上两张身份证。
高陌接过,扫一眼推回了一张:“他的就行。”
“我跟他一起住。”
“那个双人间,是大床房。”高陌的脸上没有情绪变化,只是做常规提点。
林玉伸了个懒腰:“那多好,有情调。”
陈沈丁艺将空酒瓶放在柜台后的纸箱里,见高陌埋头往登记表里填肖安的身份证号码。
“老板,你看都不看,可别抄错了回头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错不了,我们认识得早,又同行五年。”
“自己开客栈还来住店,新鲜了。”
“我是说开店以前。”
“卖房子吗?别墅区吧?”
“你去把楼顶的床单收了,天气预报说今天还有大雨。”高陌抬头,柜台外已只剩下两三个酒客,林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新换的房间就在高陌隔壁,她换房的空当儿,肖安去了她的单人间里洗澡,没人登记入住,无妨。
林玉放好行李后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灰蒙蒙的,跟她来的那天很像。
她点了根烟,看着雨水逐渐从青绿色的檐角滴落下来。
“房顶风景要更好。”
没见着人,只有一截鹅黄色的床单在她正上方晃了晃。
“你在上面能看见我?”
“不能,不过我闻到了你的香水味,很贵。”陈沈丁艺回答。
“楼顶能看到什么?”
“飞得很低的鸟,楼房,一些灯,看着还不错。”
林玉说“哦”,问了她南淮怎么样。
“死不了,医生说断了根骨头,人也摔迷糊了得在医院住着。”
“享清福的好事。”
“嗯,算是。他前女友过来了,照顾得很周到。”
“比你漂亮?”
楼顶那边没有回答,林玉以为她走了。
“他跳下去之前给她打了电话,没接通,不知道想说什么,流浪够了想认个错稳定下来了吧。”
林玉掸了掸烟灰,没打算安慰或者抨击什么,只说:“顺便给你及时止损,挺好。”
“嗯,你呢?也及时止损吗?”
林玉没说话,窗外的雨点越来越大了,啪啪作响,像很多的耳光。
陈沈丁艺收完床单下了楼,撞上了放学刚回来的时江。
“哎。”他拦住了陈沈丁艺。
“怎么,要帮我啊?”
他猛然往脑袋上拍了一下:“就是这个味道,坏大事了。”
陈沈丁艺莫名其妙,埋头,嗅了嗅。
“坏什么大事?”
时江做了个鬼脸,眼珠子一滴溜抱着书包跑开了。
“哎,小鬼,一会儿下楼吃晚饭了。”
客栈食材剩得不多,五花八门,店里的员工不讲究,找个锅子,捧个碗,往壁炉边一架,蹲着站着,夹到什么吃什么。
厨师说:“要是明早还不送食材过来,我们就要去隔壁消费了。”
“那敢情好,都挂在高老板账上,反正那家女老板总偷瞄他。”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看着高陌发笑。
“天气不好,我打过电话了,明天就送到。”高陌往嘴里随意塞了两口,朝着楼梯处看了一眼。
“不算糟。林玉今天不是还跟那人出门遛弯了吗?明明是老板你比平时清点晚了,不知道想着什么。”陈沈丁艺拿胳膊肘拐了一下时江,“小鬼,你说是吧?”
高陌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时江埋头捞锅里的面条:“我上学去了,不知道。”
“你不是跟在他们后面出去的吗?怎么不知道?”
“没看着。”
锅子烧得滋滋作响,一转眼话题又转到了别的事上头。高陌放下碗筷,说吃饱了。
“我去写作业。”时江跟着高陌上楼。
脚步声小小的,一直在后头响。
高陌回过头,靠在楼梯转角:“说。”
“你喜欢她吗?”
高陌咬了一下牙:“大人的事你别管。”
“我下个月十八岁了。”时江又道,“她很仗义,不过她不适合当老婆的。”
“我没这么想。”
“昨天晚上她就躲在你被子里,我闻到她的香水味了。”时江说话声音小,却很清晰。
高陌咬了一下牙,无话可说。
“今天她跟那个男的在广场亲嘴了,好多人看着。”时江说这话时脸红得要紧,见高陌没有反应,愣了愣走了。
高陌继续往楼上走,一转角遇到了肖安。
“好久不见了。”
贴身的西装,点头的动作恰到好处的优雅。
高陌很确定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难得过来玩一趟,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我请客?”
肖安摇头,笑了笑:“明天吧。林玉鼻子尖,不喜欢闻着酒味睡觉的。”
高陌笑了一下,都是男人,这点意思谁还不知道。
“对了,怎么说你也是她哥,等天气好了我们会回上海结婚,你也来吗?”
“好。”
“肖安……”房间内传来一阵呼喊,他冲高陌点了点头进屋了。
林玉喝了些酒,靠在门口的身形有些晃荡。
“洗个澡这么久?”三分酒气,她说话有些娇嗔。
肖安伸手扶她:“还洗头了。”
林玉将手往他脖子上一钩:“真体贴,给我闻闻,香不香?”
“林玉,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床上睡觉吧。”他背着手,不愿趁她醉酒欺负她。
林玉搂着他不放:“我自己睡不暖的。”
“这……”
“你不想抱抱我吗?”
她上下睫毛微微交叉,温顺得如小羊羔一样。
肖安看着她,问:“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冲他笑,将手从衬衣伸入在他腰上来回摸了两把:“我错过的东西,该还给我了。”
他挑起嘴角,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上了床。
床顶的灯光很明亮,他用手撑着身子,细细打量着林玉的眉毛、眼睛、鼻梁、嘴角……
“砰”的一声,隔壁的房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了。
肖安俯下身子吻她,她却别过了头去。
她在身下推了他一把:“走开。”
他没有动,笑容有几分尴尬。
“肖安,我困了,你要是想睡床,那我睡沙发。”她脸颊有些泛红,声音却十分笃定。
他有些沮丧地撤开手,想到自己在拐角听到的,突然不甘心地勾住了她的腰。
“我不好吗?”
“很好。”
“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知道为什么。”
在一起三年,林玉一开始便告诉他,我不爱你。
肖安说没关系,我喜欢你,找到了更好的你就走,没找到就待在我身边。
那时母亲为了衣橱那件事情每天给她不下十通电话,她烦了,答应了。
她不占肖安便宜,肖安也不逾矩,两个人很默契,默契到她都有时候恍惚地觉得这样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们之前很好。”
她往身后缩了缩,摘下他的眼镜顺着额发摸了一把他的头。
肖安的温柔里有贪欲,典型的斯文败类长相。
“我对你提不起兴趣。”
肖安愣了一会儿,扣好袖扣起身替林玉铺了床:“我睡沙发吧,你晚上爱动,别摔了。”
她点头,将眼镜还给他,拎着浴袍去了浴室。
窗外又下起了大雨,她醉醺醺地扶着墙站在淋浴下。
如果真要走,不一定非要坐飞机的。她看了看镜子,莫名其妙地摆了个性感撩人的姿势。
人真是既可悲又可笑,喜欢的东西跪着都不撒手。
她开了音乐踉踉跄跄地在浴室的水雾里走台步,没有章法,一个人迷醉其中。
原木色的门“吱呀”响了一声,肖安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他抱住她,吻了她的后颈。
“你是个律师,强奸罪判得很重。”
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听到身后扣子解落的声音。
“林玉,我爱你。”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充满了嘲讽。
正在此时,绵软的衣物盖在了她身上,他反手替她一个一个地将扣子扣上,不长不短,将将盖过臀部。
“你什么意思?”
肖安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坐在洗漱台上。
“我答应过你,你不同意绝对不动你,可你总该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让我来服侍你吧,你会满意的。”他的头发被水汽沾得湿漉漉的,镜片后的男人,蛇一般性感。
她觉得很可笑,他却握住她的脚踝吻在了她小腿上。
温热的,轻柔的,带着比雨夜热腾腾的水雾更暖人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