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却盯着他下身的浴巾瞧了瞧。
高陌拿毛巾捂住她的眼睛往旁边推:“女孩子家瞎看什么,好好淋水。”
林玉拿掉毛巾又往那里瞧:“你在洗澡之后才洗头?”
高陌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忘了,一会儿我再冲冲。”
“我也没洗,一起吗?”
“……”
她说今晚不许碰的,现在攥根火柴到处给他点火。
高陌说:“不一起,我洗好了叫你,不然你先洗,我等你。”
林玉抬起头继续往他头上淋水:“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今晚睡觉也没打算穿衣服。”
高陌抹着额头将淋好的头发往后甩,直起身,看着林玉衣服被弄得湿淋淋的。他说:“出去把睡衣找好,我随便冲一下很快。”
“哦。”
剩他一个人在浴室了,高陌想着她的话,解开浴巾压了压,调大水量准备冲洗。
入夜客栈也不是很清静,院子里来了个敲鼓的用秦腔唱歌。
隔着浴室里的水声,高陌只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他照了照浴室的镜子,雾蒙蒙的,但能看到肩胛骨附近有一些洗发的泡沫。
他浇水冲,又顺手擦了一把镜子。
他胡乱划了两道,看到浴室的门多了一条缝,有一点隐隐的火星子。
“林玉。”
她不躲,只穿了贴身的一点衣服走进来,一手抱着睡衣,一手夹着烟。
“掐了,以后少抽。”
“好。”
她将自己的睡衣盖在他衣服上,薄薄的一件,布料少得可怜。
高陌当没看见,她光着脚在淋浴之外的一点地方看着。
“过来吧,别冻着。”
“你肯跟我一起洗了?”
他转手将水调热了几分,腹部的肌肉绷着,从置物架上挤了一点洗发膏:“还不来?”
林玉笑着过去抱他的腰,紧实的肌肉有极好的触感。
“流氓。”高陌笑她,将洗发膏反手往她头上放。
林玉把头放在他肩上,跟他说:“以后我们都一起洗吧,好不好?”
他笑了笑,因为手上揉搓的动作带动肩膀,她的脑袋随着蹭来蹭去。
“不好,太浪费水了。”
“怎么会呢?两个人抱在一起淋只要一半的水就好。”
搓出满头的泡沫了,高陌调大水量准备让她冲洗。
她淋着水,歪着头追问:“嗯?”
高陌将花洒拿下来,避开她的眼睛。
“一起淋容易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什么?”
林玉眼眸湿润故意问他。
高陌看着她,被热气熏蒸过的脸蛋如孩童般红润,配上那一双眼睛,倒像是自己想入非非不正经,于是他只是挂好花洒替她擦干头发。
可她偏要以问询的眼神盯着他。
院子里的鼓点又响,她弯腰挤了点沐浴乳涂上,洗完头洗澡,多正常。
高陌背过身准备往外走,她叫住他。
“你站这儿,一会儿给我递毛巾。”
“行,头都给你洗了,这活儿也让我来吧,全包干,好清账。”
他当真没走,叉着腰站在原地等她,毛巾搭在自己肩上。
她爱玩沐浴露泡泡,手指圈成圆形吹给他。
“啪嗒!”
炸裂带着靠视觉脑补的声响,像一个小礼花。
高陌看着她的表情好笑,将她扶正,将浴巾丢给她。
她披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踮脚去吻他。
还没擦净的泡沫粘了他一身,头发,脸颊,肩膀。
“林玉,你故意的。”
她笑:“对啊。”
她裹着浴巾抱着他不放,鲜活明亮,像一尾鱼。
他一把将林玉抓住,单手便紧紧地扼住了她两个手腕。
“那就一起冲干净好了。”
高陌咬了一下牙,将水温调到了自己惯用的温度,不刺骨,却是凉凉的。
林玉一下感觉到了区别,被热水浇得泛红的手臂一碰冷水自然松下,她往淋浴外躲,他偏将她身子往回拉。
“还闹不闹?”他看着她,有几分危险。
楼下的鼓点杂乱,林玉却突然乖巧:“冷,不闹了,擦干净了抱着我睡觉吧,我困了。”
他怕淋坏了她,赶紧取了干浴巾替她擦了擦,抱起她往卧室走。
头发上残余的一点水滴都往地板上落。
“啪嗒,啪嗒……”声音莫名其妙跟楼下的鼓点合拍。
“高陌。”
“不困了?”
“困。”
高陌单手熄了灯,扼住她的脚踝往边上拉了一下。
林玉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嗝。
高陌笑了笑,身子往下一俯。
林玉没觉得疼,倒是小腹突然温温热热的。
她想伸手摸一下,高陌将她抱进怀里,拽着被子盖好了。
“高陌。”林玉唤他。
他捉住她的手往腿边放。
“不穿睡衣起码穿条内裤,好了,睡觉。”
林玉用手摸了摸,还真给她穿好了。
她想看看他穿没穿,一伸手,手又被他捉了回去放他怀里焐着。
高陌身子暖和,转眼林玉身上的水汽就蒸发干了,只留下皮肤与皮肤之间的磨蹭,暧昧且温馨。
“高陌。”
“嗯?”
“你困吗?”
“困啊,开了一天车。”
“那你放开我,我给你按按腰?”
他搂得更紧了,贴在她耳边说:“林玉,你个小骗子。”
林玉动弹不得无可奈何,用腿蹭了他两下没反应后才说:“那你睡吧。”
他说:“嗯,晚安。”
林玉睡不着,用脑袋顶了顶他的下巴,想起了南淮那首《客栈老板的情人》。
她轻轻哼唱那句:
“围在火塘边,她偏偏就要听蓝调。姑娘啊,你再这么磨人,今天就只能为你关……”
“门”字还没出来,高陌猛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四)
外面响起游客脚步声的时候,高陌醒了。
夜里折腾了几个小时,可他知道林玉依旧不快活。事后,她全身汗涔涔的,气息却压得极低沉,是为了他在一直忍耐着。他抱着她在怀里,分明是贴着睡的姿势,可没多久,她便慢慢在褥子里缩成了一团,跟孕育在子宫中的胎儿一般,很没安全感。
他慢慢将她挪回怀里,一会儿又是这样,忘了来回几次,他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精神极好,容光焕发。他不知道林玉什么时候起身,怀里给他放了个枕头。
“林玉。”
他唤了她一声,翻身看到一旁的方桌上放了一份早餐。
窗子开着,空气流畅,懒洋洋的阳光里还有食物的热气散着。
高陌下了床,发现昨日丢在洗衣篓里的衣物已经挂在了窗外的杆子上,床边的婚纱也用新的防尘袋套着。
餐盘里有两个鸡蛋和一些撒了芝麻的馒头片,有点焦了,摆盘形状也跟一整套内衣裤一样。
他勾起嘴角,走到洗手间,洗漱好后将早餐一点点吃完。
味道不够好,但这点烟火气叫他心里温暖,
他猜她正在柜台里算着账,很臭屁地跟客人说,一千一百八。
想到这儿,高陌迅速擦了擦嘴下楼去。
“林玉。”
正在柜台收拾的陈沈丁艺抬头看他。
“见着林玉了吗?”他眉眼里带着笑。
陈沈丁艺不太适应,如实回答:“早些时候说要用厨房,又来问了一次南淮在哪儿,然后我晾完床单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高老板,回来了就帮帮忙,我……哎,是不是你的店了?跑这么快干吗?我要求加工资啊!”
他听到楼顶南淮正弹着那首《客栈老板的情人》,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蹿。
“客栈里住进了一个姑娘/点了杯樱桃酒泼湿我的主唱/
“围在火塘边/她偏偏就要听蓝调/姑娘啊/你再这么磨人/今天就只能为你关门了/
“姑娘说/那就关门吧/我的衣服放在你楼上/有空你帮我晾晾它……”
简单的几句词,配合着吉他用低沉的嗓音吟唱。
环顾四周,高陌只见到南淮一个人披着外套抱着吉他,一瓶风花雪月空了一半。
“高老板,你找林玉?”
“嗯,人呢?”
“听完歌就走了,还给我买了瓶酒,挺好的姑娘。”
“我知道。”
高陌一摸兜,这才想起给她打电话。
“嘟嘟嘟……”
两三声,都是忙碌音。
“坐坐吧,你追得上。”南淮将酒瓶递给他。
高陌走过去,没接:“她去了哪儿?”
南淮摇头:“我总不能拐走老板娘吧?不过听完歌有个女人在楼下叫她,有点年纪,穿得怪好。”
是榕声,高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她妈吧?”
“嗯。”
“我能帮你找到她,不过,问个问题行吗?”
他看着南淮,眼神里有警告。
“得得得,我先说,叫她的女人一口上海腔,我替你留意了,她们走的是机场方向,去上海最近的航班还有好一会儿,你骑车肯定能赶上,现在我能不能问了。”
“说。”
“她跟你是这种关系的话,结不了婚吧?”
高陌指了指天台上晾的床单:“你一个流浪歌手,长在我客栈里了吗?”
南淮大笑,提起酒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追她回来吧,晚上关了门可以叫上丁宝一起喝酒。”
他扫弦,他骑车,他喜欢的姑娘结酒账,他喜欢的姑娘正等着他,有些感情在哪里,还需要证明个屁啊。
风声呼呼响,从高陌袖口灌进外套里,来到机场外厅时,林玉与榕声果然还在那里。
她穿着他送的那双鞋,坐在凳子上。
高陌飞奔过去,无视榕声径直将林玉扛起往大厅外面走。
“高陌,你放我下来。”
林玉有些难为情,许多双眼睛看着她。
可他像是聋了一般,步子迈得极嚣张。
很快,他将她扛到了大厅前的停车区,放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林玉正伸腿往下爬,突然被他一把按下了。
他用胳膊肘顶着她的背,顺势用车尾的拉力绳将她的双手合掌绑在了车头的直杆上。
不算勒,但挣脱不了,这些年捆酒桶的结绳手艺练成绝活了。
“高陌,你干什么?”
他跨上车,一言不发往前推了推她的屁股将车开走了。
“高陌,你是不是疯了?
“哪根筋又不对了?”
无论她如何喊叫,他就是不理她,四十来分钟的路,硬生生被他二十分钟开回家了。
下车,他依旧将她的手绑着往屋里扛。
陈沈丁艺在门口晒太阳,见这阵势手上的瓜子都给吓掉了,林玉觉得尴尬,南淮偏还站在院子里拍手叫好。
高陌扛着她四五步上了楼,开门,往自己床上一丢,褥子里余温还没退散。
林玉睁着两只眼睛看着他。
一个大男人气呼呼的,怪可爱。
“高陌,我手疼。”
“疼死你算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还是给她麻利解下了绳子,握着手腕左右翻了翻,确认没有一点伤。
他坐在床边,离林玉远远的。
林玉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这才说:“生气了?”
“一觉醒来清白没了媳妇跑了,你猜呢?”
他眉心蹙着细细的“川”字,林玉凑过去,用食指轻轻摸一下。
他躲开,她也不恼,见他用余光瞟她,她煞有介事地在兜里掏了掏,摸了些钱放他口袋里。
“做什么?”
“为你的清白买单呀。”
他一咬牙:“滚。”
“那我滚了。”
林玉真爬起身往门外走。
刚下床,高陌一把抱住了她,扑小鸡似的,罩在了身下。
“你敢?”
她“扑哧扑哧”笑个没完,累了就将手圈在他脖子上。
“高陌,我不走,我只是去送送她。你在这儿,我舍不得走的,这辈子,我都想跟你抱着睡觉。”
高陌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煽情的话。
他本打算捏捏她的鼻子,教训她一早看出来自己误会了还偏叫他一个大男人跟个醋坛子似的干生气,可一抬头,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你知道吗?榕声是特意来跟我道歉的。昨晚我还没开口,她就哭着跟我坦白了自己所有的错处,从前对我的不管不顾也好,挑拨你离开我也好,她都认下了,求我原谅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陌顿了顿,摇了摇头。
“因为她怀孕了。她认为如果她不这样做,她做的这些亏心事会报应到她的孩子身上。高陌,她没有给我取过乳名,也没有给我梳过小辫,哪怕一个玩具,一支儿歌她都没有给我唱过,我从来就不是谁的小女儿,以前我是她的枷锁,是她的丑闻,现在我是她的报应,是她的顾虑,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看我的。”
高陌起身,抱着她放在自己腿上。
她头发有些乱了,表情却没有多难过。
他心疼,“嗯”了一声,温柔地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没有人能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但陪伴,无时无刻都能叫她好受一些。
“林玉,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她缩在他怀里:“好。”
“说在一列跑高速的客车上,坐在最后排的一个人肚子难受得厉害又找不到坑,只好打开窗子将屁股塞出去拉,没想到刚出来一半,司机就开着后视镜喊话了,哎……”
林玉顿了顿,接道:“叼着雪茄的那个胖子,别把头伸出去。”
高陌用手勾过她的脖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傻子,哪有那么恶心。那个司机喊的是,哎,别吐了。”
林玉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高陌笑起来:“傻姑娘,别人怎么看,你怎么可能管得着?要是那司机眼睛里长痦子,没准还会喊,哎,黑屁股那小子,别在外面吃火腿肠。”
林玉眼眶有些发酸,好久,她挪回目光,轻笑了一声:“无聊。”(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