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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二天,林玉睁眼时高陌已经找老藏医换好了药。
他付清了钱,留下一些吃的用的算借宿的谢礼。
林玉起身,发现他已经为她将衣服妥帖地穿好了。
小腹有些痛,她慢慢走了两步,“咯吱”一声踩到了昨晚剥掉的焦肉碎上。
起先她还寻思这声音怎么像是在别的地方听过,而后渐渐想起了床板的声音,想起了躺下后发生的事情。
“林玉,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高陌站在后车门很大声地问,不带任何调笑,满满大男孩似的关心。
男人这种生命体很简单,吃饱喝足就能返老还童。
她懒得理他,摆了一下手。
高陌当她招呼自己,兴冲冲地跑过来将她搂住抱回车上。
“嘿,捉到一个小媳妇。”
他把她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放了一团分不出材质的坐垫,形状不算好,中空的。
“这是什么?”
他抿嘴笑了一下,红光满面地开车了。
林玉没有再追问,车辆驶过第一个路坑答案就出来了。
车一颤,身子跟着颠簸,左右摇晃的时候没感觉,上下一动她全身差点散架。她咬牙,臀部却坠在了垫子上,中空的那块使得某些区域几乎没感受到下落的撞击,绵绵软软。
她侧脸看他,精神饱满。
高陌嘴角抽了抽,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问:“林玉,你休息好了吗?”
“你怕把我玩坏了?”
高陌笑了笑,竟然点头承认了。
林玉慵懒地靠着车窗看他,许久之后才问:“高陌,你觉得一会儿见到榕声后她会说什么?”
他一怔,突然踩下了刹车,连笑容都悉数褪下。
林玉以为又要做什么,苦笑了一下:“不是吧,又来。”
高陌似乎没听到她的话,酝酿了许久,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说:“林玉,你父亲的案子,跟我有些关系。”
她显然有些吃惊,但并未做过多反应,昨晚她为了他几乎疼死过去,一点往事,总不至于比那还千刀万剐。
“也给我一根,你慢慢说,我听着。”
他给她点上火,将打火机收进夹克口袋里。
“你第一次见我,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天毕业典礼,我拦了你的车。”
“不,你第一次见我,是在法院门口。当时你十六岁,你父亲林秋白的案子一审判决结束,你坐在石阶上,没人领你回家,你哭得一抖一抖,不知怎的突然回头,肿着眼睛从我身上扫过。”
林玉努力回忆着当天的情形,她哭得很伤心,唯一的奶奶在身后叫着她的名字咒骂她是拖累自己儿子的丧门星,再然后她回头……没有,印象里没有高陌。
她摇了摇头,等着高陌往下说。
“惯犯李宵入室盗窃,意图强奸,未遂后暴露被受害者父亲连捅数刀毙命,林秋白构成故意杀人罪,现供词与案情相符,考虑到其犯罪动机为义愤杀人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八年零三个月。”
林玉听着,掸了掸香烟好大一会儿才说话:“他跟我妈没什么感情,结果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妈就急着跟他离了婚。林秋白被判坐了牢后,他妈就觉得一切都是我害的,我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榕声,榕声……她还行吧,虽然不管我,好歹也借了第一年上大学的钱给我。你是我父亲的辩护律师?”
她问这个问题时脖子微微往后偏了点,露出了深紫色的吻痕。
昨晚他失了轻重,应该待她温柔一些的。
高陌没忍心开口。
倒是林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起来,林秋白还真是最疼我的人,不过,他杀了人,即便你辩护再厉害,法律就是法律,杀人坐牢,天经地义的。何况,你为他争取到了从轻处罚不是吗?硬要有人良心不安,也该是我才对。”
“不,林玉,你是受害者。”
“呵……”
“而且,我不是林秋白的辩护律师,恰恰相反,我是死者李宵的辩护律师,更准确地说,是李宵上一次犯案的辩护律师。”
“什么意思?”
“李宵是个惯犯,之前就因为与人合谋盗窃财物分赃不匀内斗致人重伤被起诉过。”
“内斗致人重伤被起诉?够不要脸的。”
高陌点头:“是啊,够不要脸的,可我一早就知道,律师拿着法律武器保护的远不止清白的受害者,而也有可能是纷争焦点之外的人渣,总之,出于职业素养,一上法庭就是委托人利益至上。
“那时候我年轻,什么委托都接,摩拳擦掌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何况在故意伤人起诉的胜负之外,两者都会由于盗窃接受制裁。我以为,这样的案子本身就很滑稽,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游戏。
“你知道看着一个盗窃主犯言之凿凿地要求法律严惩从犯有多搞笑吗?所以我偏偏抽丝剥茧为李宵据理力争。致人重伤,本该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李宵最后不仅不用向起诉人赔偿,反而只需要坐牢一年零十三天,看着退庭后起诉人脸上那种愤恨的表情,我真的以为自己赢了。”
他说话的语气丝毫不急躁,平平静静的,像评价早饭的味道。
林玉不作声,也不看他,只是一口一口抽着自己的烟,又仰头将烟圈吐出车外。
高陌顿了一会儿,有些紧张,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对不起,如果正常量刑,李宵那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狱再次实施盗窃,那你就不会……”
“三年前,榕声就是跟你说了这个?”
他点头,又回想起那个下午来。
偶然撞见两人忘情拥吻的榕声指着林玉咒骂,她习以为常般面无表情,可身子在他怀里轻颤。
他叫她别怕,自己会跟榕声说清楚的。
可追出走廊后,他刚表明对林玉的心迹,榕声便问他:“你已经害她做了很多年害父亲入狱的丧门星,现在,你真的要让她再被指为勾引继兄的女人吗?”
“是我追求的她。”
“动手杀人的是她爸。”
“我……”
“不残忍吗?叫她担着骂名为害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生儿育女。”
他不知道榕声何时发现他与李宵的关联,只是这负罪感叫他喘不过气……
“啪!”
一记热辣的耳光甩在高陌脸上。
“林玉,对不起,我……”
她抱头吻了他,近乎撕裂般疯狂啃咬在他嘴唇上。
面对面,高陌安安静静地承受着这痛与痒。
“啪——”一滴眼泪,从她眼眶里砸在他脖颈上。
(二)
她并不擅长过于激烈地接吻,不懂调节气息,时不时还会磕到他牙齿上。
可高陌舍不得打断她,只好一点点调整自己的角度,让她在发泄中能喘口气。
林玉发现了,离开他的双唇无所谓地笑:“高陌,你真是个王八蛋。”
他沉默,顿了顿,轻声说:“爱我吧,爱我这个王八蛋。”
她不想跟他接吻了,将两手伸过脖颈,贴着胸口挂在他身上,像只树懒。
高陌一瞬间眼眶微湿,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这份恬不知耻的情愫辩白。
林玉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与他对视,只说:“你替李宵辩护时根本不认识我,也无法预料他之后会做什么,后来发生的,高陌,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你不怪我?”
“恰恰相反,我恨不得你死了算了。”她抬起头,带着一点冷漠,“你记着,这辈子你都欠我。”
他点头,说:“我记着。”
“三年前你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就离开我!都给你亲了抱了你还要跑掉,什么德行,是不是男人了!”
高陌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一个劲儿亲她。
他亲一下,她便用手捶他,一下又一下,没劲了。
而后,她说:“开车吧。”
高陌看着她挪回自己位置上,一落座,眉毛皱了一下,身上还疼着。
他想,林玉,你说得没错,我真的是个王八蛋,这种情况,我还想着睡你一辈子呢。
越野车平缓地驶在大路上,八九个小时过去了,导航显示再开个三四十公里就能到丽江。
林玉中途吃了点速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高陌觉得有些累,停下车抽根烟歇歇。
林玉的电话响了,有些吵,她的睫毛颤了颤。
昨晚睡得并不好,不是要紧事,不该叫她被打扰。
他扫了一眼,是肖安。
本想挂掉,他却拿着手机下车了。
“喂。”
对方听到这个声音显然吓了一跳,稍后,便直截了当地说:“我找林玉。”
“跟我说就行。”高陌带着笑腔,话里俨然有男主人的味道。
“你们在一起了?”
“是,昨晚她还把我睡了。”
“高陌,你是她哥!”
“嗯,挺巧。”
“你根本什么也给不了她,为什么非得这样?”
高陌收敛起笑腔,带着一种狠劲儿:“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她除了我其他男人都不想要,人就活一回,这么好的姑娘,我得让她死的时候都带着笑。”
“我……”
“我女人,你再惦记一个试试?”
他挂断了电话,丢下烟头用脚踩熄了。
林玉趴在车窗上,睡眼蒙眬地问他:“跟谁说话这么骚?”
他板着脸向她走来,一弯腰,她很自然地将额头往上凑。
“林玉,你不能整天想着叫我亲,我就是一个开客栈的,你这样叫我工作压力很大。”
“滚蛋!手机还我!”
他将手机放回她手上,顺势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林玉不领情,拿手擦给他看。
高陌笑了笑,找了水给她喝。
“拧开。”林玉说。
“开车胳膊酸,你自己拧一下。”
“这么不中用那我今天晚上不睡你了,反正马上就能到丽江。”
“你敢!”
高陌咬了一下牙,半眯着眼看她。
林玉肯定是将他们的对话原原本本听到了,得意坏了,故意硌硬他。毕竟那样不要脸的话,警示别人说的,叫她听见就不免太腻味了。
他不再理她,可她正在兴头上,一会儿拿手摸他的脸,一会儿用水瓶戳他的脚。
眉飞色舞的,小姑娘一样。
高陌被她闹腾得没办法,举起手机给她拍了一张照。
“你看看,现在这样子最多三岁,有男人敢搭理你吗?”
座椅上蹭乱的碎发,未施粉黛的红脸蛋,连同眼睑中那一抹小狐狸般的狡黠。
她接过来看,说不错,自顾自地给出了十多条宜室宜家的评价。
高陌撇嘴,她偏还打算发到自己微博上,定位丽江。
“叮咚——”
高陌的手机响了一声特别提醒。
林玉更高兴了,非孩子般叫他给自己点个赞。
“粉丝几百万,差我这个?”他假装嫌弃逗着她,却麻利地将手机打开了。
高陌觉得,自己从来就无法真的拒绝她,正经的也好,胡闹的也罢,只是——
他划到那张照片,新跳出的一条评论留下了一个笑脸表情,id的头像有点眼熟,再想去看时爆发式的评论转发将那一条刷了下去。
“我看看你叫什么?”林玉兴致勃勃地掰他的手,页面上方竟然只显示了一串夹杂字母的随机数字。
她能想象,离开她之后他不得已的冷漠,依然不能阻止他以这样不留痕迹的方式关注着她好不好。
或许她想他的时候,他也会对她新发的动态傻笑。
“走了,天黑了。”他抵着她的脑袋坐好,关了手机系上安全带。
他从前总以为爱情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呵,怎么会这么简单呢?他的林玉,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是一个果敢无惧的女人,偶尔,还会是一个淡泊居家的老太。
(三)
再次来到hell客栈是夜里,因为假期,街面上人多了好些。
还没见着榕声和陈沈丁艺,林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坐在门口的吊灯下弹唱《南方姑娘》。
几个文艺青年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趁他得空搭句话。
“来都来了,住这儿吧,心里安静人热闹。”他撩一撩长发,帮忙揽客时眼神很迷茫。
林玉撇了撇嘴:“他从前也这样?”
高陌笑:“最近疯的吧。”
有一天早上,陈沈丁艺刚开门就看到南淮在外面站着。
对视了很久,她问他是不是还卖唱,他却给她弹吉他。
没有歌词,只有曲调。
她听完了给他续了之前住的房间,两个人不亲不疏嬉笑打闹又跟从前一样。
高陌喊:“丁艺,来搭把手。”
越野车进不了城,贴身的东西他都手拎着。
门里没回应,南淮一扫弦,放下吉他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高老板!义气,兄弟忘不了!”
高陌知道他说的是将他送医的事,咧了一下嘴开玩笑:“别,有钱药费得还啊。”
南淮用眼神瞥了瞥听歌的那堆小姑娘:“放心,分期付款。”
高陌往后伸手去拉林玉,还没够着,南淮又夸张地张开双臂朝林玉扑去。
“好久不见!”
高陌往后一撤步,挡在两人中间。
“别,老板娘了,你还是安心唱歌吧。”
“小气劲儿。”他冲林玉做了个鬼脸,拨了两下琴弦说要唱首自己原创的《客栈老板的情人》。
高陌想听一听,林玉一脸黑线,拽着他往门里走。
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院子里还算安静,门口南淮的弹唱声漏进来,歌词唱的是“围在火塘边,她偏偏就要听蓝调。姑娘啊,你再这么磨人,今天就只能为你关门了”。
林玉停下,摸出一根烟来,没有点燃,平白立在院子里看了看楼上亮灯的窗子。
高陌说:“要火吗?”
林玉把烟拿下递到他嘴里:“你抽吧,我想单独见见她。”
“休息一晚,明天我们一起去,她还不知道你也回来了。”
高陌看林玉,她勾了一下嘴角,给他点上火,独自问了陈沈丁艺上楼。
高陌不放心,跟着她到了楼梯口。
林玉冲他摆摆手:“去吧,你先洗澡。”
他不愿走,她说:“你信我。”
他信她,提着两人的行李往自己房里走。
进了门,高陌翻开了包。
两人的衣服挂在一处,穿过的丢进脏衣篓。还有那条婚纱,他看了看,明天最好买个新的防尘袋,暂时只好挂在床头。
做完这些,林玉还没回,他嗅了一下领口先去洗澡。
开车的时候一直没关窗,头发里落灰了。
他弯腰洗了一道,想起林玉,冲干净了又往头上抹了点洗发膏。
“也不关门,不怕别人进来了?”林玉拿毛巾递给他,语气认真,“你捂着眼,我帮你洗头发。”
“你们聊完了?”
“嗯。捂好,我要浇水了。”
高陌没多问细节,将身子往她的方向弓,才洗过澡,腰背上的肌肉沾着水珠子。
浴室温暖,林玉将鞋子甩到一边光着脚。他又看到她脚踝的那颗朱砂痣了。
“今晚在这儿睡吗?”
林玉用手盖住洗发膏给他搓了搓头发,有些好笑:“嗯,不过你不许碰我。”想了想,又补充,“不许那样碰我,不过要抱着,我一个人睡不暖和。”
他说:“好。”
安安静静地让她给自己洗头。
“抓疼了你要说。”
“没事,小猫爪挠得舒服着。”
“你说我洗得不好?”
“不是,你手劲儿小,抓不疼我。”他微微抬头,头发上的水溅出来,飞到林玉脸颊上。
她抹了一下:“皮厚还好意思说,别动,我要淋水了。”
他笑,将手心凹成小碗状,接了流下的水沫去淋她的脚趾头。
林玉将花洒斜了斜,俯下腰凑到他脑袋边。
他当她要说自己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