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汐,汐汐你在哪儿……”硝烟中有一道血色残影,拿着一把军刺,全身支离破碎,断裂的白骨从血肉中冒出一截,泛着森白的光。他满脸是血,唯有那眸子灼耀得像天上星辰。“封霆煜,我在这儿,我就在你面前啊,你看不见我吗?”陆汐喊道,拼命朝着他挥手,然而他视而不见。“囡囡不要过去,他杀了妈妈,是他杀了妈妈。”又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陆汐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泪眼婆娑看着她,她有一张与她十分相似的脸。“囡囡,那是你仇人,他杀了妈妈,他砍断了妈妈四肢,然后分成一块一块的,喂了阿尧养的那只虎。”女人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想去摸陆汐的脸,紧接着她的胳膊就那样生生掉了下来,然后是另一只,然后是腿。最后她在她面前变成了尸块,每一块都还在冒血泡。陆汐惊得目瞪口呆,她又霍然回头看着封霆煜,却发现那个女人就倒在他面前,被他拿着军刺一块块剁下来……“呕!”忽然一股血气毫无预警从陆汐喉咙汹涌出来,她人也霎时间醒了,被嘴里的血沫子呛得一阵咳嗽。“小汐!”床边守着的盛卿尧霍然起身一把抱住了她,用力顺她的背脊。她死咬着齿关,唇角抽搐着停不下来。“别怕,我在呢,我在这儿!”盛卿尧抱紧了陆汐,被眼睫遮着的眸子却升起几分不忍和愧疚。对不起小汐,对不起!陆汐缓过神来,身体还在不断颤栗,头疼得就像要爆炸,看盛卿尧都成了重影。“我在哪儿?”她气若游丝地道。“在我家!”“我怎么……吐血了?”被褥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透着浓浓的血腥味。陆汐耷拉着脑袋靠在盛卿尧肩头,眼泪顺着鼻梁滚。心里好痛,可她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痛,好像有一只手在捏着她心脏,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扯出来似的。“阿尧,我想回家看看霆煜,你送我回去好不好?”不好,不可能!盛卿尧在心里吼道,但他没动声色,轻拍着陆汐背脊道:“好,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就回A市。”“我是不是要死了?”“不是,只是那日在死谷被摔伤了,所以身体很虚。现在这个状态不宜长途跋涉,等好点儿才回去好吗?”盛卿尧捧起陆汐白净的脸,不过短短二十多天,她就瘦成了皮包骨。她本就脸小,这样瞧着那双眼睛就显得特别大。原本这是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眸,可现在却死气沉沉,透着恐惧和无助。他想说什么,可看到陆汐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又把她搂在了怀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他的心虚。“主人,小姐该喝药了!”门口响起女佣的声音,盛卿尧放开陆汐,道:“进来!”依然是那绿莹莹的药汁,虽然不苦,但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盛卿尧接过药汁,抱着陆汐道:“小汐,先把药喝了,喝了身体就好得快一些。”陆汐已经连续喝了近二十天这种诡异的药汁,看到这个东西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她别开头不喝。于是盛卿尧做了个谁都想不到的动作:他把药汁含在嘴里,然后搂过陆汐对着她唇吻了过去。“唔,唔……”陆汐无法挣扎,无法呼吸,只能把盛卿尧嘴里送过来的药汁一点点喝了下去。“混蛋!”当盛卿尧松开陆汐时,她抬手就是一耳光抽了上去,怒道:“卑鄙,无耻,你给我滚!”盛卿尧不为所动,他拭了拭唇角药汁道:“如果你不乖乖喝药,我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来喂你。”“你滚,滚!”陆汐推搡着他,脸因为盛怒而出现不自然的绯红,“我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这种情况下盛卿尧不敢激怒陆汐,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女佣小心翼翼看了陆汐一眼,道:“小姐,主人是很喜欢你的,你生病时他就不眠不休守在这儿。”“你也滚!”这个庄园没有一个好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们都跟盛卿尧一样是人渣。女佣走后,陆汐蜷缩在床上一阵毛骨悚然,她最近的梦很诡异,仿佛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故事,接踵而至。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模糊的女人,居然跟她长得那般相似,那一定是妈妈的样子。脑中硝烟滚滚,全是血腥的画面,那仿佛是记忆深处的东西,因为什么原因而全部浮现了。所以,我真的是陆振山捡回去的婴儿吗?陆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世,如果真如张丽英说的她在襁褓就被遗弃了,那怎么会有这么连贯的血腥记忆。盛卿尧一定知道真相,如果她真的是银兀女儿的话。于是她急忙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盛卿尧书房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讲话的声音。“银兀真下了这个命令?”“是的,他确实说过,如果小姐执意要回到A市的话,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陆朝晖和他的母亲。”门外的陆汐听得心头一颤,差点就不顾一切冲进去了。少顷,盛卿尧幽幽道:“哼,他敢,我要护着的人,他动摇得了?”“那?”“派人过去保护他们,少一根汗毛就让他们提头来见我!”顿了顿,他又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不准在小姐面前提银兀和‘舞’的事,尤其是‘舞’被封霆煜所杀一事。”“主人,就算咱们不说,也难保小姐不去问别人啊,当年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河内地下圈子的人怕是无人不知。”“她不会问,她不敢去证实。”我不敢吗?这一切跟我息息相关,我不敢吗?陆汐冷冷盯着紧闭的门扉,又转身回了卧室。“舞”,会不会就是她的母亲?她梦见的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会被封霆煜所杀?不,应该是封霆煜为什么会跟银兀这些毒枭们纠缠在一起,他一个企业家,背后怎会那样的血雨腥风?陆汐关上门走到窗边,望着天边最后一丝落霞,那是一层近乎血一样红的颜色,散乱地浮在天际,时而象飞禽,时而像走兽。恍惚间银兀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你本就生在黑暗里,不要去奢望光明,这片罂粟花才是你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