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吴恩工作室。密封的治疗室内,陆汐躺在温软的床上,头上戴着一个类似头盔,但连接了很多精密仪器的东西。她脑中的电波就通过这些东西呈现在仪器上,出现了一行又一行奇怪的波浪线。盛卿尧的眼睛一直盯着仪器,紧锁的眉心拧成了个“川”字。“吴恩,她情况怎样?”吴恩把数据回放数次做了对比,才回头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望着盛卿尧,“情况如预期那样反应不错,但……”他顿了下,犹豫着道:“盛先生,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什么事?”“一般我们的催眠手术是针对精神状况有异,或者是精神疾病患者,但陆小姐是个十分健康的人。”“所以?”“一旦她对所暗示的东西深信不疑,那么她会对以往所有经历的一切产生怀疑,甚至于……出现精神分裂。”吴恩看了昏迷不醒的陆汐一眼,起身和盛卿尧走出了治疗室。关上门,他摘下眼镜掐了掐眉心,又重新戴上。这是个舒缓紧张的动作。盛卿尧道:“吴恩,你有话不妨直说。”“盛先生,你能接受她出现精神分裂吗?我必须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因为催眠手术而导致的精神分裂,治疗起来相当危险,我并没有太大把握。”吴恩没有乱说,催眠术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医学,它是一种运用心理暗示和受术者潜意识沟通的技术形成的意识上的改变。催眠师就是利用人潜意识对外来信息的怀疑和抵触来进行催眠暗示,从而让受术者产生和原有不同的状态。陆汐的人生中出现最可怕的经历,就是陆振山车祸开始,吴恩就是利用这点对她进行了催眠暗示。催眠手术显然是成功的,陆汐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紊乱和剧烈的生理反应,如晕眩,梦魇等。等她安全度过这段时期,她可能就再不是以前的陆汐了。盛卿尧明白这一点,所以脸色十分凝重。他从门窗上望着病床上无声无息的陆汐,心情五味陈杂。怎么会生出几分于心不忍?他垂下眸子,便想起陆汐骑着机车载他的情景。“阿尧你上来!”“阿尧你要抱紧我,千万不能栽下去。”“你醉了吗?那能不能先把单买了?”陆汐讲过的每句话都在盛卿尧心里,他其实早在二十一年前就知道她的存在,她刚生出来时,白白嫩嫩。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揉着他脑袋说,“阿尧,我把囡囡带去那边的世界,你长大了要记得去找她哦。”他天真地问,“姨,那边的世界很美吗?”女人点点头,“美,除了罂粟花,别的什么都有!”于是他发誓般道:“那我记住了,等我长大了就去找她,再娶她做我的女人可好?”女人莞尔一笑,“好,阿尧这么好,囡囡以后肯定会喜欢你的。”是的,那个时候他很好,他还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然而谁又曾料到,他会长成今天这么个鬼样子。“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又怎么会后悔呢?我不会后悔的……”耳边又响起陆汐昏迷前说的话,像针一样扎在盛卿尧的心里,痛,心痛的滋味从灵魂深处油然而生。于是他道:“吴恩,继续吧,我有心理准备!”……A市,封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长风急匆匆进了门,封霆煜立即放下了手中文件,问道:“怎样?”“查到了,那真的是银兀,他确实没死,影没有骗你。”长风犹豫了下,又道:“陆小姐在河内,她也确实是银兀的女儿。”“什么?”封霆煜脸色瞬间煞白,手下意识握紧成拳。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是真的,这些天他还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我得到消息,银兀把他十分宝贝的那串血色玛丽送给了陆小姐当见面礼,两人可能已经认亲了。”她怎么能是银兀的女儿,怎么可能呢?“老板,万一陆小姐的母亲是银兀众多情妇中的一个,那会不会已经被我们杀了?若是这样……”封霆煜不敢想。银兀没有结婚,只有情妇一事他们都知道。而他这个人十分恶毒,所有被他养着的女人无一不是跟他一样凶残,狠辣。当初他被困黑三角血洗银兀山庄,死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所以?不能等了,得去把陆汐接回来,在她还不知道真相,在她还没有被银兀同化之前把她接回来,好生护着。“长风,安排一下,我要去河内。”“老板,河内现在是盛卿尧的天下,他把银兀软禁在一所疗养山庄里,不知道双方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我们如果贸然前去,恐怕还没进入河内就被他的人给伏击了。”盛卿尧有多凶残,这次死谷之战就足以证明,他可以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机会,不管是人或者物。在死谷,封霆煜他们原本是挟持到银兀准备声东击西,压根就没想到盛卿尧也藏在峡谷内,在他们与阿K对战时把人给救走了。局不是他布的,但他利用了这场局。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家伙,别的没学会,阴谋诡计却是学了个通透。这次封霆煜他们虽然没有太大伤亡,但陆汐被带走了,他本人被重创,这都是不争的事实。长风见封霆煜不吭声,又道:“老板,你的伤还没好,不然等稍微好利索一些再去吧?盛卿尧大部分产业在A市,他肯定要回来。”“我就怕……”封霆煜下意识捏了捏肩胛缠裹的绷带,缓缓道:“不等了,等下去可能来不及。”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觉得陆汐会出事,而且是大事。“长风,这次你不用跟我去,在这边保护玛莎,我估计萧家和方家就快要坐不住了。”“可是那边血雨腥风的……”封霆煜抬了抬手,打断了长风,“我和盛卿尧还有一笔账没算完,去安排一下吧,最好明天启程。”长风蹙了蹙眉,转身走了。封霆煜拉开衬衣领子,扭头盯着里面缠裹着纱布的肩,捏着拳头用力动了下,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骨子里袭来,他疼得“嘶”了一声。伤没好,可是已经不能等了,陆汐等不起。盛卿尧能做出什么事他根本猜不到,毕竟,在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养育下,他生不出什么良知。“汐汐,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