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霆煜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带陆汐去玄武楼堆大白,医院打来电话说玛莎的情况有些反复,他必须要过去看看。眼瞧着天色即将入暮,封霆煜怕陆汐病发,于是又哄又骗地给她打了支镇定剂,想让她好好睡一觉。然而,他走后不久陆汐就醒了,还就在夜幕来临时。她仿佛被恶魔附体,从血雨腥风的梦魇中尖叫着醒来。陆汐满眼像浸了血似的绯红,她又梦见了被分尸的“舞”,她朝着她嘶吼,尖叫,要她给她报仇雪恨。“囡囡,给妈妈报仇,妈妈死得好惨。”梦里凄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缭绕,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陆汐下意识扭过头去寻找“舞”的身影,她的眼神在刹那间失了焦距。“回来吧孩子,那一片罂粟花海才是你的归属。你本来就生长在暗夜里,就不要去奢望光明了。”“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你们滚开,滚得远远的。我不要你们,我有爸爸妈妈,我还有哥哥。”陆汐尖叫着跳下床冲到窗边,“唰”地一下扯开了窗帘,用力推开了厚重的玻璃窗。呜呜!!窗外狂厉的寒风汹涌而来,卷起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她裹着白色睡袍,杵在那里就像被什么定住了的魔鬼。“囡囡!”窗外血色残影顿显,吓得陆汐尖叫一声,转身从卧室冲到客厅,愣了愣,她又光着脚丫子冲出了大门。“囡囡,给妈妈报仇。”这如影随形的声音让陆汐彻底崩溃,她顺着电梯一路而下,过往的服务生知道她是和封霆煜一起住,也就不敢说什么。所以,大家都眼睁睁看着她冲出了酒店,跟疯了似的。“小汐,过来我保护你!”耳边仿佛又响起盛卿尧温柔的声音,陆汐顿时一愣,微眯着眸子在灯火阑珊中寻找起他的身影来。“我保护你,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忘记了吗?”陆汐一路追逐着这个声音而去,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玄武楼这边。她昂头傻愣愣地盯着玄武门,眸光游来游去。“小汐,你是在等我吗?”缥缈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就在身后,陆汐慌忙转过头,果真看到了盛卿尧。他在冲她笑,两颗眸子亮得像闪烁的黑曜石。“傻瓜,你这样不冷吗?”盛卿尧拉开大衣把陆汐裹在怀里,紧紧抱住了她,“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我……”去哪儿了?陆汐脑子空空的,一片空白。她用力甩了甩头,记得的却只是她咬伤陆朝晖,她捅了一个黑人的事。“这儿冷,我们先上车!”盛卿尧不由分说地抱起陆汐,快步流星地朝着停在路边的g65走去。他知道陆汐来了西城,一路风驰电掣追过来,居然那么巧就遇到她发病。果真,这就是天意。车里好暖和,陆汐裹着盛卿尧宽厚的大衣窝在座椅上,就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似的那样娇小可爱。她真的瘦了,瘦太多,所以脸只有巴掌大。盛卿尧捏了下她下颚,从兜里拿出一颗药,“你走得快都没带药,我让医生做成药丸给你带过来了。”“谢谢你阿尧!”陆汐不疑有他,也因为头很疼,就毫不犹豫接过药吞了,拿着他给的矿泉水瓶喝了几口。药一下去,她就有些昏昏沉沉,捂着嘴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盛卿尧凑过头去靠近她,盯着她红润的唇看了很久,想吻下去。陆汐顿时一脸错愕,忙微微避开头,于是他那浅浅的一吻就印在了她眉心,带着些微的凉意。“小汐,我好喜欢你。”他捧着她的脸,指腹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眷恋不休地厮磨,“我想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可好?”你等我,等我长大了来保护你,一定要等我啊?依稀中有个小男孩的声音,似是而非,却令陆汐呆若木鸡。是谁,谁在她的记忆深处喊这样的话?盛卿尧的眼神好沉,跟深渊一样看不见底。他看着陆汐精致如玉的脸,蛊惑般地又道:“小汐,跟我回家吧?家里有阿宝,还有那么多花儿呢。”陆汐摇了摇头,“我要读书。““那等你毕业了跟我回去好吗?这儿不好,华国这边到处都是牛鬼蛇神,他们会伤害你的。”盛卿尧的声音低沉磁性,很诱惑,“到时候我们把朝晖和伯母一起接回去,你说好不好?”“我……”叮铃!就在此时,刺耳的手机铃音打断了陆汐,她游离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了神,人也清醒了许多。盛卿尧眼底划过一抹狠厉,黑着脸接通了电话:“你他妈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子一定把你毙了。”“老板,是我!”电话那头是陆朝晖的声音。“……朝晖,什么事?”“酒坊来了个叫阿K的人,说是要见你。”盛卿尧神色一凛,迅速瞥了眼陆汐,见她并没有太在意,于是推开车门下车了,“朝晖,把电话拿给阿K,我有话跟他说。”“好!”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少爷,我需要枪,一把好的狙击枪。”“理由!”“我要杀了封霆煜,杀了那个把我眼睛打爆的王八蛋,我要报仇。”阿K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话。盛卿尧冷冷道:“你杀不了他的。”“我可以,要么他死,要么我死。”“好说,一把枪而已,但我要的钥匙呢?这么多年了,钥匙你找回来了吗?”“找到了,就在我身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开夫人留下的保险箱,我想你一定会受不了的。”盛卿尧顿时一蹙眉,“怎么,你见过?”“我亲眼看到夫人锁进去的。”阿K顿了顿,又道:“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把钥匙交给陆朝晖,你去连铺路32号,自己去挑一把称手的。如果杀不死他,就自己回黑三角自生自灭,不要回到我身边。”“……好!”挂掉电话,盛卿尧才扭头去看车里,只看到陆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眸子透着凶和狠,与他记忆中最憎恨的眼神一模一样。他顿时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