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少奶奶你跑慢点，顺产也不要做这样剧烈的运动嘛，吓死人了你！”大清早，楼下便传来莲嫂紧张的声音。封霆煜从梦魇中醒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想起昨夜里他借口工作太忙没有跟陆汐睡。他不敢跟她同眠，怕她发现端倪，于是都等她睡熟了过后才去歇息。吃力地支起身子，不警觉有些头晕目眩。封霆煜用力掐了掐眉心，才趿拉着拖鞋来到了窗边，瞧见陆汐在楼下花园挺着沉沉的肚子跑步。坚决要顺产的她，距离预产期已经不到两周，所以每天一大早就在花园中晨练，并进行胎教，此时她又在念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少奶奶，背错啦，后两句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莲嫂在好心地提醒，对于陆汐忽高忽低的智商，她很是匪夷所思。想不到封十五嘴里的学霸，也就霸气侧漏的时候。陆汐停下愣了愣，摸着肚子道：“儿子，妈妈还是不念诗了，这事儿交给你爸，我叫你背乘法口诀吧。”“老婆！”封霆煜从客厅走了出来，穿着浅咖色居家服，显得脸色异常苍白。但他自己可能不警觉，笑吟吟地朝陆汐走了过去，拉起袖子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这么不多睡会儿？看你这满头大汗的。”“人家都要生了，紧张嘛！”陆汐娇嗔道，勾着封霆煜脖子看了他许久，微微拧眉：“霆煜，你脸色好差，夜里没睡好吗？”封霆煜不自觉地摸了下脸，笑道：“大概是昨夜里忙得太晚，休息一下就好了。武飞打电话说让你早点去医院待产，你觉着呢？”“我才不要去，那地方条件再好也是医院，怎能跟家里比呢？”陆汐埋头蹭了蹭他胸，娇声道：“老公……”封霆煜神色一凛：“——有事？”陆汐抬头冲他露个牙齿白：“对啊，你先答应我！”“你先说！”“不要，你先答应我，不然我就不跟你说。”封霆煜根本招架不住陆汐偶尔的撒娇，忙不迭点了点头：“好好好，答应你，你要翻天都答应你好吗？”“嘿！”陆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下，又道：“我想让阿姨来帮忙看孩子，她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好不好？”“朝晖不是在筹备婚礼吗？她忙得过来？”“人家牧原才大三呢，再怎么着也得是下半年才会筹备婚礼。我寻思阿姨一个人在家也寂寞，想把她接到咱们这儿来。”“好，都依你。”封霆煜是知道陆家当年如何宝贝陆汐的，自然很放心张丽英来看孩子。多个亲人在，陆汐也会开心一些。若是将来万一他真的走得早，她们的存在也能带给她一些安慰。陆汐开心不已，连忙冲到屋里给张丽英打电话。封霆煜望着她笨重却又欢快的背影，眼睛忽然间很涩。一转头，他就看到了陆汐曾经种在花园里的常青树，那会儿她以为她会离开，所以留了这么一棵树。或者，他也应该种一棵树。……“——呕！”办公室套间的洗手间里，封霆煜撑着洗手台吐得肝肠寸断，一口又一口的血，冒着铁锈一般的腥气。长风在边上紧张地扶着他，面沉如水。之前封霆煜大约一天两天才会这样发作一次，现在每天都会，吐的血一次比一次多，太吓人了。长风道：“老板，不然把那蛊药喝了吧？”“不行，汐汐要生了，无论如何要撑到她生了过后。”不然万一喝下去就醒不过来，该如何是好？他总得，看儿子一眼。“可是你这情况越来越糟糕，再不控制就……”封霆煜漱了漱口，颤颤巍巍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整个人都是飘浮的。长风扶着他回到椅子上，他便靠着椅背不吭声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瘦得颧骨都凸了起来，以至于鼻梁越发挺拔，显得一双陷在眼窝子的眸子无比深邃。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骨相，真正好看的人，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少顷封霆煜道：“长风，你带着人去趟黑三角把雪抓过来，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可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我派人十五他们去吧？”“你亲自去，他们对付不了雪，去了不过是白白送命。我应该还能撑一顿时间，你快去快回。”长风犹豫很久正要走，封霆煜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竟是雪的号码，当初她去了黑三角这号码一直就打不通。两人互望一眼，均是一愣。旋即封霆煜接通了电话，但没吭声，他不知道喊雪什么。之前他以为她是陆汐的母亲，因此喊她妈。如今得知她是那样一个令人发指的女人，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了。“霆煜，你在A市还好吗？算起来，汐汐应该要生了吧？”雪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毫无温度。她仿佛不知道封霆煜已经知道一切，亦或者，她是在伪装。封霆煜顺着她的话道：“确实要生了，你要过来看她吗？”“嗯，我已经在机场了，你过来接我吧。”“——什么？你已经在机场了？”封霆煜顿时一脸惊愕，杜默城刚去黑三角，雪就来了A市，她是逃出来的？不，不可能！如果是逃出来的话，杜默城肯定会打电话给他。再有，她就算要逃也不应该逃到A市来，不等于自投罗网么？封霆煜来不及思考太多，当即应道：“那岳母就暂且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发。”“嗯，不着急！”电话一挂，封霆煜的脸便沉了下来：“长风，你能联系上岳父吗？”长风摇摇头：“他一般都是单线联系我们，如果有大任务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不能联系的。”封霆煜想了想道：“调几个你的人去封家老宅子候着，把其余人换到别墅这边来，这女人肯定来者不善。”“你要亲自去接人？”“嗯，她既然要装，我也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且看看她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