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名精锐特工最近一个多月來都保护着彭学文东奔西走,已经很久都沒有“开荤”,正闲得手心发痒,听到顶头上司决定出手惩歼,登时喜出望外,齐齐后退半步,大声回应,时间在准备中悄悄流逝,转眼就到了天黑,一行人跳上战马,风驰电掣扑向小镇,在距离镇子二里远的位置又下了坐骑,将马匹拴在某片树林里,留下一名特工照看,其余三个则和张松龄一道,在彭学文的带领下,蹑手蹑脚地接近目标,整个行动方案,基本上都是彭学文所策划,张松龄本身权力欲就不太强,又自知在暗杀方面远不如职业特工在行,便任凭对方呼來斥去,而彭学文也沒辜负他的信任,整个行动方案做得非常细致,甚至连进入镇子后沿哪条胡同前进,遇见夜晚出恭的百姓们如何应对都考虑到了,几乎堪称滴水不漏,由于计划得比较周全,今晚的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很快,大伙就來到了整个镇子的中心,维持会长高君武的私宅附近,还沒等靠近院墙,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疯狂的犬吠,紧跟着,十余只警觉的家鹅,也扯开嗓子大声喧哗起來,张松龄被吓了一跳,几乎本能地就想抄家伙发动强攻,却看到彭学文等人在巷子拐角处一个接一个趴到了地上,瞬间融入了黑暗当中,相信大伙都比自己经验丰富,张松龄也迅速趴了下去,整个人如同只壁虎般贴紧地面,只有两只眼睛从侧开的额头下紧盯前方不远处的高墙,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谁,谁在哪,我看到你了,再不吱声,我可就拿枪招呼了。”当大伙在冰冷的地面上趴了好一阵子后,才有一个挑着灯笼的家伙,从宅院大门左侧炮楼里懒洋洋的踱了出來,先是装模做样地咋呼的几句,见周围沒有任何可疑,立刻又懈怠了下去,解开裤带朝着墙外撒了泡尿,骂骂咧咧返回了炮楼,院子内此刻也亮起了灯光,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伪警察们不愿意出來巡逻,提着灯笼大声呵斥狂吠的家犬与家鹅,片刻之后,狗叫声与鹅叫声都平息了下去,应付完差事的伪警察们打着哈欠返回屋内,关好房门继续呼呼大睡,彭学文慢慢地抬起头,侧着耳朵继续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待确信已经沒有任何异常,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迅速向前点了点,齐志强立刻揉身扑上,整个人如同只狸猫般,轻盈地贴住了院墙,然后左手猛地向上一递,将几包用厚草纸裹着的牛肉丢了进去,刚刚挨了呵斥,院子里的家犬们不敢再乱叫,围着草纸包用鼻子乱嗅,浓郁的牛肉香味儿远非畜生们的理智所能抗拒,转眼间,它们就不再犹豫了,各自抢了一包肉,蹲在墙角下狼吞虎咽,特工们随身携带的毒药见效迅速,须臾之后,院子内就传來的动物倒地的声音,齐志强转身向大伙做了一个“得手”的暗示,彭学文立刻带着另外两名弟兄扑向院墙,四个人再度汇合到一处,弓着腰,掂起脚,沿着院墙根儿一溜小跑,“噌噌噌”,三步两步就來到了大门附近,张松龄将三八枪架在了肩膀上,用标准的半跪射击姿势,瞄准了大门左侧的炮楼,炮楼里边还亮着灯,但是沒有任何人跑出來浪费他的子弹,当值的伪警察在镇子里横行霸道惯了,压根儿沒想到还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警惕姓低到了极点,直到彭学文的身影都摸到了炮楼门前,才迷迷糊糊地在里边问了一句,“谁,半夜三更的,瞎折腾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喵,。”第二个爬上院墙的特工张口发出了一声猫叫,惟妙惟肖,炮楼里的伪警察听了,心中立刻大定,将刚刚抄在手里的盒子炮丢在了桌案上,用帽子盖着脸继续打瞌睡,“喵,。”彭学文也学了一声猫叫,用手指头扣住砖缝,将身体绕向炮楼的射击孔,里边伪警察被猫叫声弄的心烦,丢下帽子,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盒子炮,还沒等他的手指碰到枪柄,有一个黑漆漆的管子已经从射击孔里伸了进來,“噗,噗。”随着极其微弱的两声枪响,子弹打在了伪警察的脑门上,将他的头颅打了个稀烂,彭学文迅速收起加了消音器的手枪,身子贴着院墙的内侧缓缓下滑,双脚刚一接触地面,整个人便如同猎豹般跳了起來,直接扑向了院门,余姓特工跟在他身后从院墙上滑落,左右手各自端起一支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双眼迅速在院子中扫动,沒有人跑出來送死,左右厢房里头的长工和狗腿子们睡得正香,鼾声此起彼伏,第三名从墙下滑落的特工也扑向院门,与彭学文两个一道,用万能钥匙大开门锁,卸下门闩,将张松龄和齐志强两个也放了进來,见到张松龄手中的三八大盖儿,彭学文忍不住轻轻皱眉,“你枪法好,留在门口负责警戒,大齐去处理那些家鹅,其他人,跟我去解决厢房里头的狗腿子。”特工们带着几分挑衅横了张松龄这个大外行一眼,分成两拨,摸向左右厢房,院子内的鹅叫声又起,但很快,便都沒了动静,这些家禽即便再勇猛,也抵挡不住人类的匕首、毒药和无声手枪,三下五除二,就被齐志强杀了个干干净净,彭学文则带着另外两名特工,用无声手枪将厢房里睡觉的人屠戮殆尽,其中有几个明显是长工打扮,也沒能逃过一劫,特工的培训手册里面,完成任务和全身而退永远排在前两位,根本沒有尽量避免殃及无辜这一条,浓重的血腥气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前院,留在门口警戒的张松龄试图出言阻止大伙滥杀,却又唯恐声音太大暴露了整个行动小组,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众人的背景几眼,暂且将火气压回肚子,确定前院已经沒有任何潜在的威胁,彭学文回过头,向张松龄做了个跟上了手势,然后一马当先扑向后院,齐志强等三人则拿着无声手枪和抹了毒药的匕首交叉警戒,遇到任何可疑目标,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一律先打上几枪,再补上两匕首,一路血腥杀过去,须臾便杀到了正房窗下,里边的人尚未察觉大祸临头,兀自打着呼噜睡得死沉,彭学文向后做了几个手势,特工们奉命分别扑向窗子和屋门,先由负责封锁窗口的特工拿手枪对准呼噜声的位置,然后再由负责门口的特工用匕首拨动门闩,在娴熟的技巧下,木制的门闩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挡作用,须臾间便被拨到了一边,齐志强拧开手电筒,然后迅速推门,人和电光一道从门缝闪入,直奔床上的睡觉者,床上一共有三个人,一男两女,听到门口的动静,睡在最外侧的女子率先醒了过來,还沒等她发出惊呼,齐志强的匕首已经抹了过去,直接抹断了她的喉咙,“噗。”冒着热气的鲜血溅了床上的两人另外满脸,维持会长高君武和他的大老婆魏宝娟同时被惊醒,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手电筒晃得根本无法睁眼,“不许动,不准大声说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齐志强用匕首压住高君武的脖子,厉声警告,另外一名特工则用无声手枪顶住了魏宝娟的太阳穴,胆小的女人哪曾见过这种阵仗,求饶的声音脱口而出,“饶……”一颗子弹顺着她的太阳穴打进去,将求饶声憋回了喉咙里,维持会长高君武吓得魂飞魄散,不敢抬手抹脸上的血水和脑浆,眼泪鼻涕淌得满枕头都是,彭学文和余姓特工也陆续进了屋子,腋下还夹着高君武的一双儿女,男孩大约四五岁,女孩好像有七八岁,都是刚刚从热被窝里给硬生生揪出來的,吓得不敢大声哭,望着自己的父亲满脸祈求,“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題,或许我可以对你的儿女网开一面,至于你自己,应该早想到会有今天。”将腋下的男孩子丢在地上,彭学文看了一眼满脸绝望的高君武,沉声许诺,这句话,仿佛一剂强心针,立刻让高君武恢复了几分元气,卖力地冲着彭学文点了几下头,他用颤抖的声音回应,“长官,长官高抬贵手,我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只要你放我儿子一条活路。”“那要看你的具体表现,。”彭学文的声音冷得象冰,根本不带任何怜悯,“大齐,让他起來,我不愿老低着头跟他说话。”“爬起來,别耍花样,否则,老子先抹了你家小兔崽子。”齐志强将匕首从高君武喉咙上挪开,顺手将其拎起來,狠狠地掼在了地下,“我知道,我知道,好汉爷高抬贵手,好汉爷高抬贵手。”高君武在地上打两个滚儿,翻身跪好,用膝盖向前爬了几步,冲着彭学文用力磕头,“昨天來的曰本太君,小曰本鬼子一共有二十六个人,还有一个翻译官,总共带着两挺轻机枪,两门小钢炮。”与白天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对照了一下,彭学文确定高君武沒有撒谎,点点头,继续追问:“他们从哪里來,要去什么地方,,准备去对付谁。”“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來,是白水县的茅县长命令我好好招待他们的。”高君武想都不想,大声回应,见彭学文脸色不善,他又赶紧迅速补充,“长官别生气,长官别生气,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对了,他们是从赤峰那边过來的,翻译官昨晚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來的,好像是去黑石寨帮忙去对付一伙八路,是黑石寨那边的鬼子邀请他们过去的。”“就凭着这么几条臭鱼烂虾,那些马贼呢,是不是也受了鬼子的邀请。”张松龄不太相信高君武的话,在旁边低声质疑,在他看來,喇嘛沟八路军游击队的装备虽然差了些,战斗力却远远超过了黑石寨附近的其他几大势力,如果将战场摆在山区,小鬼子不出动两倍以上士兵,根本不可能从他们身上占到任何便宜走,“长官说的对,长官说得对。”高君武看了一眼彭学文的脸色,然后继续回应,“马贼也是他们邀请过去的,据说是许了很大的好处,我有个本家兄弟在坐地虎的寨子里当军师,他跟我说,鬼子答应事成之后,每个前來帮忙的好汉,每个前來帮忙的马贼,都发一支新枪,人头份,绝不赖账。”这就跟大伙白天时看到的情况能对应上了,马贼们之所以兴高采烈地往北开,是为了从鬼子手里领步枪,张松龄在一整天时间里,至少看到了二十几股马贼从身边经过,总人数加起來,恐怕已经在五百之上,远远超过喇嘛沟游击队的兵力,不行,我得想办法给洪爷送个信儿,让他早做准备,几乎在第一时间,张松龄便决定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正准备再追问高君武几句其他细节,却又听见彭学文沉声问道:“就这些么,你再想想,这点消息,想要赎回两条人命恐怕还不够份量。”“先赎儿子,先赎儿子,求求你,长官,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來抵命,我儿子,我儿子还小,他可是无辜的呀。”高君武一把鼻涕一把泪,在血泊里不断向彭学文叩头,“先放了我弟弟,放了我弟弟,呜呜,,。”被余姓特工夹在腋下的女孩也稍微缓过來一点儿精神,带着哭腔,大声祈求,彭学文向余姓特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女孩也丢下來,与吓傻了的男孩凑做一对,高君武立刻向孩子们爬了几步,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抱住女儿,大声嚎啕了起來,今晚杀进家里來的人肯定不是马贼,这一点,从來者手中的武器上就能看得出,草原上任何一伙马贼都不可能有这种不会发出声音的手枪,连曰本鬼子手里好像都沒见到过,猛然想到前两天才发到镇子上的通缉令,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了,推开一双小儿女,用力以头抢地,“张爷,张爷,小的知道自己罪在不赦,不敢求您可怜,只求您放了我儿子,放了我儿子,我,我床头的柜子里边有十三根金条,可以全交给您老,全交给您老。”“张爷,。”彭学文被高君武说得一愣,旋即明白对方把自己当成了鬼子通缉令上的“军统杀手”张松龄,撇了撇嘴,也不解释,径自到床头打开柜子,从里边掏出一包金条,数十块银元,和厚厚的一大叠满洲国劵,“全给您,全给您。”高君武满怀希望的抬头,冲着彭学文大声表态,“小的把这些全都孝敬您老,不,全都捐献给国家,只求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儿子。”彭学文懒得再于他身上浪费精力,收起金条、银元和满洲国券,转身便往门外走,高君武见状,登时彻底陷入了绝望状态,向前猛地一扑,双手拉住了彭学文的裤腿角,“还有,还有,我还有一个重要消息要交待,小鬼子带着秘密武器,好像叫决胜弹,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小鬼子对它看重得紧,白天晚上都派专人守着,谁也不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