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专属琴妓(1 / 2)

凤隐天下 月出云 4666 字 3个月前

一连四五日很快过去,日子倒未像花着雨想象的那么糟,不晓得是不是达奇那个男人约束了自己部下,这几日未有人再来找她。

红帐篷外面并未有北朝士兵看守,她可以随意走动。花着雨原以为萧胤为了防她逃脱,派人将红帐篷看守起来了。如此看来,萧胤并未将她放在心上,或许早已将她这个被他丢在红帐篷的和亲公主忘到九霄云外了。被他忘记,是好事,却也有不妙之处。这表明萧胤和南朝一战之心甚是决绝。

这日,花着雨在营盘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处扎营之地在一处高岗下。看这营盘的规模,萧胤此次带来的队伍约莫有两万人。这么说来,萧胤来接应贤王时,就已经有防备之心了。如此看来,萧胤此人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花着雨不一会儿便转到了营盘后方,举目远望,旷野无边无垠,竟是毫无遮拦。这样的环境,对于出逃却极是不利。虽然红帐篷周围没有看守士兵,但营盘里巡逻的士兵却是一会儿一拨,要想走出这处连营,并不容易。但花着雨心中,出逃的心却很是强烈。

她不知南朝那边形势如何,不过凭着猜测,定是认为她已经身死,老皇帝恐怕正在调兵遣将。算算日子,若是爹爹从西疆带兵而来,需十日左右,既然萧胤势要一战,她必须在战前成功脱逃。否则,她的处境必是危矣。

花着雨在营地后方转悠了一圈,立刻招来了巡逻士兵警惕的目光。

“哎,不许再向前走,否则我们可是要射箭了。”一个士兵大声说道。

花着雨慌忙低了头,她今日出来,生怕被人瞧见真容,脸上抹了许多逐香给的胭脂,红红白白,倒是符合她军妓的身份。她浅笑盈盈地说道:“这位军爷,小女子在帐中有些憋闷,是以出来转一转。”

“恐怕是出来揽生意吧,哈哈哈……不过,你生得倒有几分姿色,叫什么名字?军爷有空去照顾你。”另一个士兵朗声说道。

花着雨忍受着两人的嗤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高远的浮云,低笑道:“小女子叫……流云。”

流云一朵,你们去找吧!

回到红帐篷,看到逐香正坐在床榻上数银子,见花着雨进来,她数了几块碎银送到花着雨的手中。

“公主,你一直没有客人,这一点点碎银,是逐香的一片心意。这裏还有两件我新做的衣衫,没上过身,你拿去穿吧。”逐香倒是一个热心肠。

花着雨笑了笑,伸手接过。她若是出逃,身上没银子不行。虽然南朝和亲是在做戏,但是给她的嫁妆很丰厚,绫罗锦衣就拉了两车,可是,都在萧胤那里,她连件衣裳都穿不着。身上的这件衣衫脏了洗,破了补,早就不堪再穿了。逐香的这份心意,她会记在心裏的。

过了两日,花着雨已经将这处连营所在的地势摸得一清二楚,并且打听到马厩所在之地。

这一日,从来找逐香的北朝士兵口中,花着雨了解到萧胤今夜会带着他的亲衞外出。

今夜不走,更待何时?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花着雨涂脂抹粉打扮成军妓的样子,从红帐篷里走了出来。万一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她也好搪塞说去侍寝。从逐香那里,她知晓,一些将领不会来军妓的红帐篷,往往会召她们去自己的住处。

虽然花着雨此时没有内力,但是身手还是敏捷的,躲过了两拨巡逻的士兵,便来到了马厩旁边。

花着雨清眸流转,便看中了一匹黑马。这匹马全身黑色,在夜里骑上不招摇。再者,凭借花着雨的经验,一眼便看出这匹马是一匹难得的良驹,她对于识马很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她一心想要出逃,却忘了一件事,像这样的良驹一般都是认主的。所以,当花着雨牵着黑马从马厩出来,正要翻身上马,却冷不防黑马一尥蹶子,向她踢了过来。所幸花着雨反应极快,就地一滚,躲过了黑马的一踢。

她眯眼冷笑,好啊,人若是落魄了,连马都来欺辱她了。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正要去驯服这匹马,忽听得那边传来说话声。

花着雨心中一凛,若是在马厩被发现,别人可不会当她是去侍寝的军妓,恐怕会立刻将她绑回去的。眯眼迅速在马厩打量了一圈,看到马厩旁边停着两辆马车,马车上放着好几个木桶,隐隐有酒香从木桶中溢出。

花着雨打开一个木桶的盖子,发现裏面是空的。真是天助她也,她立刻翻身钻到了桶里,盖好了桶盖。只待两人走后,再从桶里出来。可事与愿违,这两人竟然向着马车走来。其中一人粗声说道:“这一次的酒味倒真是好!”

“嘘,可不要再乱说了,若是被殿下知晓我们偷尝了这酒,你我还不掉脑袋!”另一个人警惕地低声说道。

花着雨躲在酒桶中,忽觉得木桶一震,自己便随着木桶移动起来。运气真是好差,这两人竟然将她藏身的木桶抬了起来。

只是,不知他们要抬向哪里?

这桶里原本装的酒确实是好酒,还残留着酒香,极是醇厚,比她喝的那奶|子酒香多了。一想起奶|子酒,花着雨便想起被萧胤强行灌酒的情形,心裏很是不爽。

两个抬酒的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花着雨从他们的话语中了解到,这酒是随着从北朝都城运送粮草的车队一起过来的。心中不禁一沉,萧胤连粮草都备好了,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她要如何逃走呢?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从酒桶里逃出去。听两人的对话,是打算将酒桶抬到储存物品的帐篷,花着雨蜷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心想只有待他们放下这个酒桶,再回去抬别的酒桶,自己才好脱身。

果然,不一会儿,酒桶一震,似乎是放在了地上。

花着雨只待那两人走后,便要出来,却听又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只听有人问道:“这可是今夜刚送来的美酒?”

这个人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熟悉,好似曾经听过一样。

抬酒的两人慌忙答道:“禀左尉将军,这酒正是今夜刚刚送来的,是御酒坊新酿出的美酒,名‘醉花间’。”

“好,你们两人,抬着酒随我来。”那人又继续说道。

花着雨心中顿感不妙,只觉得酒桶又一阵震荡,她又被抬了起来。这一次抬着她的两人再没敢说话,静夜里,只听得身后士兵的脚步声格外整齐。

忽然,只听抬酒的两人小声嘀咕道:“呀,我们在路上喝掉了一桶,那空桶你丢了没有?”

“我忘记丢了,不过这桶肯定不是,不然怎么会这么重!”另一个人说道。

“你不觉得有点太重吗?”前一个人好似猛然醒悟过来一样,低低说道。

花着雨心想,你们这才发现啊!就听得方才那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你们两个嘀咕什么,赶快抬进去。”

“是!”两人齐齐答应。

花着雨觉得酒桶又是一震,显然是再次放到地上了。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似乎是退了出去。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片死寂,似乎无人,不然凭她的耳力,定是能听出动静来的。

花着雨悄悄伸手,将桶盖抬起一条缝,眯眼向外瞧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帐篷,比她居住的红帐篷要大好几倍,摆设极是华丽。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火盆,裏面的炭火烧得正旺,帐内温暖如春。一个棕红色的几案上摆着一个青铜的熏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龙口中正微微吞吐着袅袅轻烟,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在帐内缓缓飘散。

飞龙!

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能用雕刻着龙的物品的人,除了皇帝便是储君。这个帐篷,看来是萧胤的。是不是人落魄了,连运气也这么背,怎么就被抬到他的帐篷了?

好在帐内无人,她正要从酒桶中出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慌忙将桶盖放下,敛声屏气,脚步声已经进了屋。听声音不是一个人,显然是好几个。不过却没有人说话,帐内的气氛极是迫人。

“张锡,把地形图拿出来。”淡然的声音,却分明夹杂着一丝冷冽,如同这北地的夜风一般,令人闻之生寒。

萧胤,这么快便回来了!

“是,殿下!”还是那道略微熟悉的声音。

花着雨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听声音有些熟悉,这个张锡,她和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铺好了地形图,室内又是一片沉寂。

“殿下,平西侯花穆真的那么难对付?”一个大嗓门粗声道。

这个声音也熟悉,却是那晚到红帐篷去的达奇。

“花穆的确不好对付,不过眼下他缺了一个得力干将,实力减弱不少。如此一来,我们或许有获胜的机会!”萧胤淡淡说道。

“殿下,您指的是谁?”达奇问道。

“殿下说的是花穆军中的少将军银面修罗赢疏邪,他麾下有一支队伍,名‘杀破狼’,是一支孤儿军,作战甚是勇猛。更有四个随身亲衞,据说名字里分别带着‘平’、‘安’、‘康’、‘泰’四个字,不过,敌军若是遇见了他们,永远不会平安康泰了。”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花着雨倒是未料到,这人对赢疏邪如此了解。

“那个银面修罗很厉害吗?让我达奇去收拾他!”达奇粗声道。

“只怕你这辈子没那个机会了!他已经败在张锡手下,死了。不过,张锡,我真的怀疑,他真的是你杀掉的?”那人怀疑地说道。

“哼,连张锡都打不过,还叫什么银面修罗?”达奇冷嗤一声道。

“他确实厉害,我只是侥幸胜他!”张锡低声说道,其实直到如今,他依然不太相信自己杀了那个白袍小将。

“他虽然不在了,但是他麾下的队伍杀破狼,依然是花穆军中的先锋队伍,依旧不好对付。”萧胤沉声说道,忽然话题一转,问道,“那是什么?”

“是刚来的好酒,据说是御酒坊新酿制的,所以属下就命人为殿下抬过来一桶,殿下要不要尝尝?据说极是美味。”张锡的声音悠悠传来,接着便听到脚步声朝着花着雨这边传来。

花着雨心中一叹,真是糟糕,恐怕是躲不过了。这个萧胤,研究地形图就研究地形图,喝什么美酒?只觉得眼前乍然一亮,桶盖已经被掀开了。

“呀,你是什么人?”那打开桶盖的侍女倒是机灵,伸手一推,花着雨还来不及从桶中站起来,酒桶便被掀倒,她从桶中滚了出来。接连几道刀剑出鞘声,明晃晃的刀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果然是美酒啊!”萧胤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带着凛然的杀气。

花着雨此刻很狼狈。

逐香送给她的衣衫被她这一滚,从肩头上滑落,露出了半个白皙的香肩。这衣衫不愧是风尘女子穿的,领口开得太大了。青丝披泻而下,在地毯上凌乱铺开,闪耀着流水般的光泽。大概是被酒气熏得厉害,此时她浑身正散发着一种慵懒至极的风情。

虽然是狼狈了些,却也够魅惑。

“押过来!”萧胤冷声说道。

花着雨被张锡和达奇押着,跪倒在萧胤面前。她没有反抗,她心裏清楚,一旦反抗,势必会被当做刺客。而此时的她,敌不过他们。

“说,谁派你来的,竟然敢来刺杀殿下?若是不说,我一刀砍了你!”达奇大声喝道,手中大刀直直抵着花着雨的背心。

“达奇,你退下!”萧胤淡淡说道,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达奇闻言,慌忙撤走了手中的刀。

“抬起头来吧!”萧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冷凝。

花着雨望着地下毛茸茸的毯子,心中有些乱。今夜这种状况,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

萧胤、张锡、达奇都曾经见过自己,不过,庆幸的是,他们见的都不是她的真容。

前几天,她脸上黑黑红红的,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而今夜,她又是刻意打扮过的。这么想着,花着雨便缓缓抬起头,一双明眸静静望向眼前这个掌握着她生死的男子。

一身宽袍的萧胤意态慵懒地斜倚在椅子上,深紫瞳眸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波光,眸底却是掩不住的森森冷寒。

他望着她!

那样的深邃和冷漠,让人如履薄冰。

那样的倨傲和尊贵,让人倍感压迫。

“刺客?”萧胤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身侧的几案上轻轻敲了敲,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花着雨轻轻说道,声音虽低,语气却坚定。

萧胤似笑非笑地眯眼,犀利眸光顺着花着雨白皙的肩头滑到她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懒懒问道:“军妓?”

你娘才是军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