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无双的寝殿花着雨并不陌生,那些内侍将她带到这裏后,便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皇甫无双便被侍衞用龙辇送了进来,他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侍衞将他搀到床榻上躺下,叶太医已经被请了过来,尾随着快步到了寝殿内。
叶太医,名叶荣华,他还有个兄弟叫叶富贵。兄弟两人同为宫中太医,只是,多年前,弟弟叶富贵不知因何辞去了宫中太医之职,从此在朝野中消失。哥哥叶荣华依然留在宫中,深得炎帝宠信。只是,自从炎帝病重后,叶荣华便潜心为炎帝一人治病,宫中其他人的病症,自有其他太医诊治。
这是花着雨前段时日见到叶太医后,派人打听到的有关叶荣华太医的底细。
叶太医为皇甫无双诊完脉,再为皇甫无双运功逼毒,最后他缓缓转身,挺直了佝偻的背,朝着她悠悠望来。
那张橘子皮一样老态的脸上,一双黑眸不再浑浊,而是精光四射,犀利如电。
花着雨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上一次,她派康去梁州查看了爹爹花穆的墓穴,知悉那个死去的花穆根本就不是他。她怀疑他就在宫中,但是,他却久不出现。
她只有刺杀皇甫无双,因为她断定,他就是皇甫无双背后的那个人。皇甫无双一旦危险,他一定会出面。但是,她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个叶太医。
当初在军营,她但凡受了严重的伤,都并非泰为她治伤,而是派指定的军医来。她伤势严重之时,一般都是昏迷,一直以为是宁军医为她诊脉,可宁军医却似乎并不知她是女子。如今想来,那恐怕不是宁军医,而是他吧!原来,他的医术竟然如此之高,就算在宫里做太医也绰绰有余。
“雨儿啊!”花穆将脸上满布皱褶的易容面皮摘了下来,一张俊冷而略带皱纹的脸出现在花着雨面前。长久戴着那一张假面,脸上已不复战场上的粗糙黑沉。其实,要易容成叶荣华的模样,很容易,因为叶荣华为人孤僻,且年事已高,脸上满是皱纹,更因是驼背,鲜少和人对视。所以,被拆穿的可能性很小。
花穆既然易容成了叶荣华,那个真正的叶荣华恐怕已不在人世了吧?
花着雨望着多日不见的爹爹,心中却没有惊喜,有的,只是冷。她从未料到,一生忠勇的爹爹,却原来是有所图谋。
她曾经怀疑过他,但是她一直都希望那只是自己的怀疑,不是真的。可是,当事情真的证实了时,她还是震惊不已。
他到底要什么?要这个南朝,抑或要整个天下?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花穆淡漠地望了花着雨一眼,回身坐到一侧的椅子上,缓缓说道。
“锦色,是你十几年前就放在我身边的棋子,是吧?当日和亲,你明知道是个陷阱,却还是将计就计任由我去。为了怕我逃离,所以你事先封了我的内功,你犹自不放心,还秘密透露我有武功的事情,让炎帝赐了我一杯毒酒。对不对?”
“在连云山,你是知道炎帝会派人劫杀我们的,所以,你才让锦色代我死去,让她到了姬凤离的身边,并且给锦色安了一个北朝公主的身份,就为了有朝一日要整倒姬凤离。对不对?”
“丹泓,她其实是北朝公主,你原本是要她去的,可是,她对我一片痴心,所以,你才让她和锦色调换了任务,利用她对我的痴心,到宫中去做了康帝的嫔妃。丹泓偷出来的那一封说是姬凤离陷害你的密信,其实,是你捏造的吧?”
“炎帝在行宫受伤后,由你为他诊病,于是你便趁机用药物控制了他。那个刘太妃,其实也是你的棋子,对不对?你用她操控着炎帝,将雷霆骑的兵权掌握到了手中,协助皇甫无双登基。对不对?”
“你猜得不错,都是事实!”花穆执起玉案上的茶盏,慢慢品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帮他?”花着雨指着躺在床榻上的皇甫无双冷冷问道。
他在暗中襄助皇甫无双,而她,则在明处襄助皇甫无双。他们父女将皇甫无双推到皇帝之位,却是为了什么?
“因为,只有他才配坐这个天下!”花穆悠悠地品下一口茶,冷冷说道。
“他?为什么只有他?”花着雨失笑问道。
“因为他不姓皇甫!”花穆放下茶盏,眸光凌厉地说道。
“不姓皇甫?”花着雨失声问道,她回眸瞥去,只见皇甫无双闭着眼静静躺在床榻上,墨发披散,唇上的乌青已经渐退,但显然还没有从毒发昏迷中醒过来,“那他姓什么?他不会姓花吧?”
“胡说!他姓什么,日后我会告诉你的。雨儿,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后。”花穆将茶盏向桌上一丢,缓缓说道。
“那好,你不愿告诉我他姓什么,那总该告诉我我姓什么吧?”花着雨抬眸看花穆,清亮的黑瞳中水光点点,有一种琉璃般的剔透和冰凌般的锋锐。
花穆被这样剔透的目光一凝,眉头微皱,漠然抬眸,黑眸中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雨儿,何出此言?”
花着雨苦涩地笑了笑,何出此言?
试问,天底下,有像他们这样的父女关系吗?从小,她被迫和一帮孤儿一道习武,她被迫随着萱夫人修习琴艺修习舞艺,她很卖力,她总是做到最好,期盼得到他的夸赞,可是他却很吝啬,似乎无论她如何做,都达不到他心中的期望。所以,她只有继续卖力地做下去。
当知悉要嫁给姬凤离时,她是欣喜的,那欣喜不仅是因为她钦佩姬凤离,还有的,是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混在男人堆里了。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一场花嫁,却是她厄运的开始。
“你可知,锦色几乎受辱的那一晚,我心中是如何难过?你可知我在北朝被扔入了军妓营?你可知,这一年来,我数历生死?”花着雨咬着下唇,昔日的羞辱和命悬一线的惊怕再次浮现到心头,胸口处隐泛疼痛。
“知道,爹让锦色给你那个挂坠,便是为了让你到北朝不至于受苦,可未曾想到,事情会有失控的时候。所以,爹才派人到北朝打算接你回来,可不曾想,你还是被萧胤抓了回去。爹也知道这一年来你受了不少苦,可是,这些事情,你必须要经历!”花穆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一字一顿,敲金断玉一般,让人不由得从骨子里发颤。
“为什么?凭什么?”花着雨一字一句问道。
花穆沉默良久,终是开了口,“很多事爹现在不能告诉你!好在,如今,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日后,你不要再刺杀皇上,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后,他其实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烛光下,花着雨如此清晰地凝视着花穆的面容,那向来就对她严苛的脸上,如今更是一丁点温柔慈爱的痕迹都没有,毫无笑意的他,冷峻到了极点。这是她自小就敬之畏之的父亲,可是,此时,只让她感觉到陌生,陌生到让她感觉到可怕。
花穆慢条斯理地起身,叹息道:“雨儿,或许你现在恨我,可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我先走了,皇上就要醒来了。今夜,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爹就不打扰了。”
洞房花烛夜?花着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皇甫无双的寝殿中,而今日,是他纳后的日子。
寝殿的案台上,燃着的是龙凤花烛。寝殿的床榻上,垂挂着的是大红色喜帐。一切,都是喜气洋洋,而她心中,却一片苍凉。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既不会做他的皇后,也不会和他洞房。”花着雨冷冷地掷下这句话,转身便向门口疾步走去。
身后,忽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一股冷冽的疾风朝着她身后扫了过来。她翩然转身,广袖狂舞,向着袭来的一掌迎去,架住了花穆的一击。双掌相击,透过交叉的手掌,花着雨瞧见花穆深沉的双眸。
“雨儿,你要和爹拳脚相见吗,不要忘了。你的武功,还是爹教的,就算后来从旁的师傅那里学了不少,爹也是看着你学的,你以为,你能赢得了爹?”花穆缓缓说道。
花着雨惨然一笑,是啊,她的武功是他教的,就连她后来拜了别的师傅,学了新的武功,也是日日在他面前演练,她的一招一式,他都熟悉至极。她自然敌不过他,她也从来没想要敌过他,因为她从没想到,她会和他拳脚相见。
“可是,就算是我赢不了你,可我也不能心甘情愿做你的棋子!还是一个曾经被抛弃了的过河卒!”花着雨语气冷冽地说道。
“孩子,你错了,爹从没想过抛弃你,你也不是什么过河卒。这盘棋局,你虽不是操棋手,可是,你也不是棋子,而这盘棋局,本就是因你而存在。”花穆的声音,在耳畔徐徐传来。
寝殿内,疾风寒烈,两人转瞬间拆了数招。
花穆的话让花着雨心中一阵迷惑,可是,她却再不敢相信他的话。她自知不是花穆的对手,就算是敌过了他,也敌不过外面的禁衞军。今夜,若要想顺利出宫,只怕只有一条路了。她一边和花穆游斗,一边身形悄悄向床榻一侧移动,想要擒了皇甫无双作为人质,自己好伺机出宫。避开花穆凌厉的一招,她忽地一下掀开大红色纱帐。
这一瞬间,眼前一阵流光飞红,她的头被一片飞来的红纱罩住了,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地搂住了。花着雨心中一惊,方才,她倾听皇甫无双的气息,明明感知到他还未曾从昏迷中醒来。如今这状况,恐怕是他屏住了气息和脉络,故意装的。他的毒,看来已经被花穆悉数除去。
耳听得花穆的声音,似乎从虚空中淡淡传来,“微臣告退了。”
夜渐深,风渐冷。月色从九重宫阙的屋檐边倾泻过来,在宫苑的地面上投下无数逶迤的暗影。
姬凤离迈着闲适的步子,带着纳兰雪和月氏国几名侍女沿着宫苑的道路,向皇甫无双的寝殿而去。大红色琉璃灯,将带着喜庆气氛的光晕照耀在他的面具上,那冶艳的面具带着一丝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极是冷冽。
“大胆,什么人在此乱闯!”一队禁衞军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长剑闪着刺目的寒光。
姬凤离身侧的侍女勾唇一笑,举起手中的令牌,娇声说道:“皇上在大殿受伤,我们王子这裏有解毒良药,这是皇上赐给王子的令牌,命我们王子送过去!不然,这大黑天的,我们王子才不耐烦去呢!”
禁衞军的头目看清了姬凤离脸上的面具,示意众人撤去手中长剑,挑眉问道:“原来是纳兰王子,失礼了。只是,何以没见内侍带路?”
侍女恼恨地说道:“有位公公带路的,但是方才被婉贵妃宫里的人叫走了,不知那边出了什么急事,走得挺匆忙的。害得我们都找不到路,碰上这位小哥正好,请问皇上的寝殿如何走?”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再左拐就是了。”禁衞军头目挥手说道。
“多谢这位小哥!”侍女朝着他抛了一个媚眼,便随着姬凤离漫步而去。
一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皇甫无双的寝殿前,大红色的灯笼处处高高悬挂,将殿前的空地映照得一片晕红。
姬凤离缓步踏上殿门前的台阶,廊下值夜的吉祥带着几个小太监快步迎了过来,笑吟吟地问道:“纳兰王子深夜来此,不知可有何事?”
姬凤离唇角轻勾,缓缓说道:“皇上中了毒,本王子甚感忧心。这是我们月氏国出产的解毒良药,本王子特意前来送药。还请公公通融一下。”
吉祥扬着拂尘,尖着嗓子慢悠悠说道:“多谢王子一片美意。不过,皇上的毒已经解了,如今已经歇下了。今儿可是皇上和皇后的洞房之夜,纳兰王子不如将药放在咱家这裏,明日咱家一定代呈给皇上。”
姬凤离闻言,心头一悸,指尖发冷,顷刻间,心头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他一向冷静的脑中,瞬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待他终于明白了“洞房”这两个字的意味,即将灭顶的痛苦,压得他瞬间喘息不上来。离开了水的鱼,失了水的蚌,也都是如此痛苦地喘息吧!这样的痛苦,让他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原来,她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得多。
“洞房?皇上的皇后不是北朝的卓雅公主吗?皇后明明还在乾庆殿陪着北帝呢,如何和皇上洞房?”姬凤离身后的侍女娇笑着问道。
吉祥眯眼道:“你们有所不知,卓雅公主只是替嫁,真正的皇后可不是她。”吉祥顿了一下,“总之,明日皇上就会有旨意下来,届时你们就都明白了。天色已晚,纳兰王子请回吧!宴会已经结束,宫门马上就要关了。”
姬凤离唇角缓缓轻勾,眸中隐现笑意,那笑意背后潜藏的深邃稍微泄露了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和戾气。然而,在他浑然天成的雍容气度下,有人并不曾注意到这一点危险。
“吉祥公公说得是,既然是皇上的洞房之夜,本王子自当告退。还劳烦公公明日将药送呈皇上。”姬凤离缓缓说道,回首朝着身后的纳兰雪和几名侍女微微点了点头。
纳兰雪从袖中将药拿了出来,笑语嫣然地说道:“请公公收下!”
一名小太监伸手去接,纳兰雪忽然伸手一扬,一团白雾腾起,四处飘扬,瞬间迷乱了众人的视线。吉祥和几个小太监使力睁大眼睛,却见迷雾之中,几道身影缓步穿过身边走了过去。他们的头脑间忽然一片混沌,眯眼瞧着前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又在干什么,只是,唇角含着笑意,呆立在廊下。
纳兰雪冷冷扫了一眼一众看上去迷惑痴獃的小太监,笑吟吟地说道:“唐门的迷幻剂,果然厉害!”
寝殿内一片沉静,花着雨使力推去,但,腰间的臂膀好似嵌到了她骨血里一般,搂得死紧。颈侧,灼热的呼吸靠近,皇甫无双略带一丝磁性的声音魔魅地在耳畔响起,“小宝儿,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我的寝殿吗?就算你能逃走,我还是会将你找回来。我早说过,你是我的,早晚都是我的!”
花着雨停止了挣扎,只觉得头上的红纱一点点被皇甫无双撩开,眼前一亮,她看到近在咫尺的皇甫无双的脸庞,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眸底,有两簇火焰在燃烧。他伸指,长指沿着花着雨的眉眼,一直滑到她的唇上。他舒展眉峰,唇角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影。
“皇甫无双,你先放开我,我们好说话!”花着雨嫣然一笑道。
皇甫无双霸道地揽着她的腰肢,两人肌肤相贴,寂静中,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他固执地嘟起唇,俊美无瑕的容颜,纯真得近乎妖邪。
“我不会放的,小宝儿,我永远都不会放手!当我知悉你是女子时,我就知道你是花着雨,就是他说的,我的皇后。”伴随着他的话语,他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唇,沿着花着雨的脖颈一路流连而下。
花着雨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道寒意,抬手,朝着他脖颈间狠狠一劈。皇甫无双伸手一把擒住她的手,漂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小宝儿,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帝后,为何还要拒绝我!”
“皇甫无双,别忘了,你娶的,不是花着雨,而是聂伊人。就算是聂伊人,你也没有真正娶她。”花着雨冷然笑道。
“那又怎样,我马上一纸圣旨,宣布你就是我的皇后!”皇甫无双倾身,将花着雨压倒在床榻上,黑眸一瞬不瞬,带着难言的深情,深深地凝望着她。
“小宝儿,不要拒绝我,好吗?”他低低说着,声音早已不是当初那公鸭一般粗噶的声音,而是低醇而魅惑。
“你休想!”花着雨一个翻身,将皇甫无双猛然推开。
“你这么拒绝我,难道说,你还在惦记姬凤离?他已经死了,还是你亲手杀的他!”
原来,皇甫无双竟然知悉她心中有姬凤离。心口处忽然一突一突地疼,是的,他死了,只有她还活着。唇角勾起一抹凄楚的笑,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刺啦一声,身上舞衣被撕开,一片凌乱的碎片飞扬。皇甫无双身子一翻,将花着雨再次压在床榻上,花着雨冷声喝道:“皇甫无双,你要做什么?”
“小宝儿,你可知爱而不得的滋味?你可知日日思念的滋味?不要把朕当孩子,朕和你年岁差不多。你可知,在我还以为自己喜欢婉儿的时候,在我还以为你是太监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我要你,小宝儿,这样你就会是我的,永永远远地属于我。”皇甫无双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低低的声音里,含着让人揪心的凄凉。
花着雨从未见过皇甫无双如此正色如此深情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怔愣。
“你是我的,小宝儿!”皇甫无双低低呢喃着,修长身躯密密实实地压在花着雨身上,紧密得不留一丝空隙。他的目光专注而灼热地盯着花着雨的面容,好似怕一眨眼,她便会消失。
花着雨动了动,竟是挣不开他的怀抱,她的内力本来就失去不少,如今自然不是皇甫无双的对手。可是,她绝不能和皇甫无双洞房。
她慢慢地舒了一口气,朝着皇甫无双嫣然一笑,柔声道:“无双,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你说得对,我除了嫁你,还能嫁给谁。你不要这么急,先把衣衫脱了。”
“你说的是真的,小宝儿?!”皇甫无双黑眸乍然一亮,眸底清晰可见道道危险的火苗不安分地飞舞着,“小宝儿,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皇甫无双凝眸望着花着雨光洁如玉的肩头,锁骨,双眸忽然变得幽深,呼吸也渐转急促。花着雨只待他起身褪衣衫时,好脱身而去。却不料,他却不肯放开她,也不去褪身上的衣衫,而是埋头将灼烫的吻沿着她的颈项一路流连而下,吮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花着雨趁着皇甫无双意乱情迷,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屈膝,打算冷不防给他一击。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撩动了床榻上轻薄的芙蓉纱帐。空气里,似乎有一根弦,在越绷越紧。
“什么人?”皇甫无双猛然放开花着雨,掀开了芙蓉帐。
花着雨心中一惊,身上衣衫已经破碎,她伸手一扯,将床榻上的锦被捞过来覆在了身上。
风是从窗子里吹进来的,来人便是站在窗畔,屋内红艳旖旎的光影缥缈,缥缈的光影笼罩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慢慢地回过身来,烛火映亮了他脸上冶艳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