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逼婚啦!(2 / 2)

奉旨逃婚 侧侧轻寒 6170 字 1个月前

“我是叫你盖上被子睡觉啊!”

“哎呀,衣服还没脱呢,怎么睡觉……”

“不……不许脱!”

“你睡觉不脱衣服吗?你好奇怪啊哈哈哈……”

“金多多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拍晕了!”

“哎哟,害羞了害羞了……”

“流……流氓!”

李富贵抓起自己的衣服跳下床,拔腿狂奔,夺门而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大家发现除了金多多,一伙人全都东倒西歪地趴在院子里,地上桌上灰烬旁,随意地睡了一院子。

这一伙人,有嘉尚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王发财,有知府的少爷于至善,有李富贵,还有一群职业流氓。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追究身份了,大家看着彼此哈哈大笑。

于至善抓着头发,拍拍衣服站起来,说:“那我去换件衣服,继续去寻找我的梦中情人了……”

话音未落,“少爷,少爷,这可怎么办……”他的家人于安冲了进来,像没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

“怎么了?”于至善宿醉,觉得有点头痛,按着太阳穴问。

“我们的马不见了,被人偷走了!”于安说。

“再去买一匹不就好了?”他漫不经心。

“在这种小镇子上,又是南方,怎么可能会有马卖?”于安激动地跳脚,一着不慎,“咔嚓”一声踩在地上那匹马的遗骨上,差点绊倒。

于安低头一看地上的骨头,又看了看,再看了好久,然后终于大叫一声,泪流满面地倒下去抱住马的骨头:“追风!追风你死的好惨啊!”

“这样还能认出来?太厉害了。”王发财和李富贵交换了一个“此人果然眼光独到”的眼神。

阿银阿水向众流氓做了个“撤”的手势,一群人蹑手蹑脚,踮着脚尖偷偷向着门口走去。

于至善显然还不了解状况,满脸疑惑地看着于安。

“昨天,我见少爷反正一时不会用马,就把马鞍解下来,让追风去吃吃草,吹吹风,谁知道一转头就不见了……少爷,我对不起追风啊……”

“你们不是说,马是自己撞死的吗?”于至善转头问那一伙流氓。

正准备逃离的他们顿时站住了,结结巴巴地招供:“是、是啊……我们,我们觉得很好玩嘛,就、就把它牵走,带到别的地方玩,谁知它被我们玩生气了,撒腿就跑,一下子就撞到了石头上,当然没撞死,倒在地上了,我们就拖着它准备去看兽医,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么偏僻的镇上怎么可能有兽医呢……”

“那我的马也不至于跑到火堆里去!”于至善怒气渐渐升起来。

“因为,因为路上遇见了大姐头,她好像肚子很饿,一看见我们的马奄奄一息的样子,二话没说,操起地上一块石头就往马头上砸去,然后说:‘这下死透了!’然后……然后,你们就过来了……”

于至善一看自己爱马追风的遗骨,看看那焦黑的骨头上残存的肉,不由得仰天长啸,泪流满面:“有没搞错?我这可是千两黄金换来的大宛汗血宝马啊!”

“少爷,追风就这样死了……”于安抱着马骨,泪如雨下,“可怜追风与我相依为命十来年……”

“这匹马有十年了吗?怪不得肉这么老。”王发财在旁边偷偷和李富贵讨论。

李富贵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昨晚似乎、好像、可能、也许、或者、大概他被金多多调戏的戏码,没有回应。

“再说了其实于少爷你自己吃得也不比我们少……”

越听那群流氓的话,于至善越是发现金多多罪大恶极,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过去踹开金多多的门,几步迈到床前,大叫:“金姑娘!”

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依然睡得不省人事的金多多,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立即坐起来,睁大还没有焦距的眼睛,抬头看眼前人。

眼前人,先是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然后渐渐变成了诧异,然后渐渐变成了愕然,然后渐渐变成了目瞪口呆,然后渐渐变成了激动,然后渐渐变成了狂喜——他手足无措,慌乱地叫她:“原来,原来是你!”

莫名其妙……一大早看见一个精神病。

金多多迷迷糊糊地推开他,起身下床。幸好她昨天是和衣睡的,也根本不用穿衣服。

她飘到门口,问王发财:“怎么回事?”

王发财满怀同情地看着她,说:“很明显,金鱼的主人已经认出你了。”

她回头看看站在自己床前的于至善,再伸手摸摸自己睡前被李富贵洗干净的脸,然后看看昨晚李富贵帮她脱衣服的时候从她怀里掉出来后被顺手放在桌子上的小金鱼。

一声惨叫震天动地。

在她的惨叫声中,于至善转头问李富贵:“你……是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她很喜欢我?”

李富贵木然点点头。

于至善低着头,渐渐红晕满脸,害羞地说:“啊,真不好意思!”

“王兄,真是对不起!”于至善真诚地向王发财拱手,“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多多,虽然你我一见如故,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和多多是郎情妾意,是互相的真诚的自由的恋爱,所以……我们只好对不起你了!”

“多多?她什么时候在你的口中由金姑娘变成多多了……”王发财声音飘飘荡荡,神魂出窍。

“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是请你……成全我和我的多多吧!”

“我的多多?什么时候她从多多变成了你的多多了……”

“那就这样了,既然我已经找到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人,而她也一直喜欢我,所以我现在就要带她去见公公婆婆了!”

“公公婆婆?”王发财继续神魂出窍。

“再见。于安,备马。”

“少爷,马已经被吃掉了。”

“那……备船。”

“少爷,这个镇子上只有一条很浅的小溪,撑不了船。”

“备轿。”

“少爷,轿夫没有跟过来。”

“那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离开这裏?”

“少爷,你可以向发财公子借人,借轿子。”

王发财精神一振,抬头看天空:“啊,最近我家的人手很紧张啊……”

“借两个就行。”于至善赶紧说。

“不好意思啊,最近大家都很忙呢……”

下人们却不太给面子,闲着没事一大早就喝酒划拳,热闹喧哗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这边,只不过王发财执着地当作没听见。

于至善斜视:“王兄,不要这么小气吧?别忘了你昨天晚上吃得不少。”

“不要小气?你要借我的人把我的人带走,你叫我怎么能不小气?”王发财一副委屈的样子。

于至善顿时语塞。

在陷入沉默之后,一直坐在旁边的李富贵终于敲敲桌子,说:“既然这样,我们来商议一下吧。”

四个人,坐在桌子的四边,于至善对面是王发财,金多多对面是李富贵。于至善心花怒放,金多多如丧考妣,王发财垂头丧气,只有李富贵,虽然黑着一张难看的脸,但毕竟还算个正常人,用平常的语气说:“好,那么我们现在一共有四个人,关键人物有三个,我们举手表决,问问看当事人的意见吧。现在我们的问题是,金多多喜欢的是谁。”

当事人甲于至善举手:“于至善。”

当事人乙王发财举手:“王发财。”

李富贵示意当事人丙,金多多投出关键性的一票。

她神情木然,默默地举手:“你们都给我滚。”

王发财如遭雷殛,扑过去抱住金多多的左臂:“多多,你不要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就觉得愧对我而不愿意再见我啊!”

于至善如遭雷殛,扑过去抱住金多多的右臂:“多多你不是柳树下那个嫣然一笑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吗?为什么你会轻轻松松神态自若地说出‘滚’这个字来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金多多丢出他的小金鱼,说:“还我十五文钱,你可以走了。”

在找到倾慕的姑娘之后一刻钟,他,被,抛,弃,了!

于至善只觉得一声晴天霹雳打在自己的头顶上,他忍不住抱着头,跪倒在地:“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李富贵露出牙痛的表情:“他会不会太煽情啊?”

“不,这样还不够,我的痛苦,比你更深重!”王发财的眼中饱含泪水,“于兄,比你更悲惨的,应该是我吧?我……我毕竟是她喜欢的人,我曾经那么接近幸福,可是因为你出现之后……我,我感觉我从幸福的云端,一下子坠落到了深渊……”

“抢走你的幸福并不是我的本意,王兄,实在是我和多多两情相悦……她只是不想伤害你又不想伤害我……”

“于兄……”

“王兄……”

李富贵觉得自己颜面抽搐,他满脸黑线地转头看金多多。

金多多只觉得自己要把昨夜吃的马肉给吐出来了,她扶着墙缓缓地走了出去,怔怔地来到屋外走廊,把那两个人甩在房间内。

李富贵看她两眼发直,有点不放心,赶紧跟着她出来。

她在客厅的凳子上坐下,一副茫然若失的悲伤样子,李富贵犹豫地走上前去,小心地问:“金多多?”

她僵硬地抬头看他,良久,终于开口说:“李富贵……”

“啊?”他赶紧应了一声。

“我感觉很空虚,很寂寞,很孤独,很无助……我感觉人世间茫茫一片,可是我面对的都是虚空,我觉得我很迫切地需要一些能让我充实的……让我有存在感的东西……”

李富贵小心翼翼地蹲在她面前,抬手轻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啦,发烧了?头痛?还是因为心情的原因……”

“不是……就是那种空荡荡的,莫名的无助和忧伤,需要东西来填补的感觉……”

“想吃早饭你就明说嘛!”李富贵抓起旁边的桂花糕往她面前一放,无语地站起来,转身继续去看那两个男人谈判去了。

“谈判?谈你们个头!”

扬州知府夫人常英娥,杀气腾腾地一脚踹开大门,直扑坐在谈判桌前的于至善,一把将儿子揪了起来:“堂堂扬州知府公子、礼部最年少有为的十佳青年,我常英娥的儿子,要娶个小姑娘,还需要和别人谈判?”

“但……但是娘啊……她似乎不喜欢我……”

“胡说!我儿子才貌兼备、文武双全,天底下哪个女人会不喜欢你?”

“感……感情这回事似乎不能勉强……”

“感情这回事就是拿来勉强的!”

“但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横刀夺爱就是我们家的祖传家训!”

“那……那老妈的意思是……”

“于安,把守住前门后门,等待于福从扬州带人马过来;于寿,通知镇长,向全镇人宣告我们少爷即将迎娶金姑娘;于禄,准备聘礼、布置婚礼事宜。三天之后,老爷马上就到,到时候,金姑娘就是我的儿媳妇了!哇哈哈哈哈……”

于夫人果然大刀阔斧,英姿飒爽,三言两语搞定所有事宜,提起裙角向着厨房杀过去:“所以身为婆婆的我,要先去看看我的未来儿媳妇了!今天我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婆婆来了,让她知道知道,怎么做人家的儿!媳!妇!”

“寒碜……是寒碜了点。”

未来婆婆绕着未来儿媳妇绕了一圈,喃喃自语。

金多多摸不着头脑,捏着自己手中的桂花糕眨眨眼,想要推敲一下这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是来干吗的。

不过,对于金多多来说,早餐是生命之源,所以,莫名其妙归莫名其妙,只不过思考了一瞬间,她就决定先把突发状况放到一边,吃了东西再说。

“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是个稳重端庄的大家闺秀。”

金多多听到她夸奖自己,心花怒放,举起自己手中的桂花糕:“来一块?”

实在是前几天打包的桂花糕太多,再不早掉吃掉就要变硬了。

“嗯,好孩子啊,刚刚见到就知道孝敬上辈人了……”常英娥欣慰地接过来,坐在她面前。

金多多喝了口水,问:“你是谁?”

“不错不错,性格豪爽,开朗大方不扭捏,看来好相处。”

“来找人的?”

“聪明伶俐一猜就中,果然是聪慧过人好女孩!”

“要找人就直接自己去找吧,我没空带你去。”

“自重身份,矜持又有个性,我喜欢!”

“最好顺便帮我倒杯茶。”

“大局为重,利益分明,看来将来能是个管家好手。”

每说一句话就被夸奖一顿,对于这么善于挖掘他人优点的人物,金多多终于肃然起敬了,她起身去倒了杯茶,递到常英娥面前,恭恭敬敬地说:“老人家,你是强人,我佩服你!我这辈子还没被人夸过这么多次呢!”

“这个茶,既然你端上来了,我这个做婆婆的,就不客气地喝了。”她笑呵呵地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将自己手上的龙凤镯脱下来,说:“伸手。”

金多多不明所以,下意识地伸出双手。

常英娥一手一个,给她套上,说:“喝了你的孝敬茶,我就是你的婆婆了。戴上我家祖传的龙凤镯,你就是我媳妇了。好,下个宜婚嫁的良辰吉日,至善就娶你过门了,就这么说定!”

金多多举着手腕,凝视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图案,那金光闪闪让她目眩神迷心花怒放,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什么。

“送……给我的?”

“对啊,以后就是你的了,传女不传子,传媳不传儿!”

“咦,重女轻男,这个规矩我喜欢!”

“这是我们于家的传家祖训,以后你嫁到于家,我儿子,就是你老公,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揍也揍得,踹也踹得!”常英娥握住她的手,“咱家的光荣传统,你一定要继续发扬光大。于家世世代代怕老婆的基因,一定要千秋万世、绵延不绝!”

“……那个,我只想问一件事,你儿子,也就是我老公,那是谁?”

常英娥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你们就交换了定情信物,第二次见面时你就对他异常关注,每次见面都让你心神不宁,大家纷纷传说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扬州知府公子于至善。”

“这个谣言是哪里来的?”她大叫。

“嘉尚所有的人都在口耳相传这个传说,你就不要争辩了。”常英娥慈爱地拍拍她的肩,“金姑娘,你对我儿子一片爱心日月可昭,我儿子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唉,我是真舍不得把我的儿子送给别的女人做牛做马啊,无奈我一见你就喜欢你,既然你这么爱我的儿子,那以后他就交给你了,你就尽情地奴役他吧!”

“我……我说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金多多话还没说完,常英娥已经冲出了门外,欢快地奔离:“太子妃、绥阳王妃、京兆尹夫人对不起了!在你们的不肖子、不肖女纷纷逃婚的时刻,看来我要成为第一个讨到媳妇、抱上孙子的人!哈哈哈哈哈……”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金多多,举着手腕看看上面那对龙凤镯,再看看那个绝尘而去的身影,茫然不知所措。

“恭喜金姑娘,贺喜金姑娘,经过我们全镇人民的讨论投票,你已经当选为我们嘉尚有史以来最幸运姑娘和最受人羡慕的姑娘……”

一大早开门,看见一大群的七姑八婆来传达喜讯,金多多有点无力:“没有这回事啊……我觉得我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才对吧?”

当然倒霉了,只不过骗了人家一条小金鱼,就要赔上终生,这样的买卖,真是她做过的有史以来最不划算的买卖了。

“啊……什么?难道没有喜事吗?”闻讯而来的人都有点失望,“我们还想送礼来的呢,那既然这样……”

“不过礼物还是要收的,谢谢大家啊,谢谢。”

金多多揣着满怀的礼物,兴高采烈地抱回屋内。

李富贵抱臂,靠在堂屋的墙上看着她,一脸鄙视:“金多多,你到底怎么想的?”

“啊?什么怎么想的?”她一边拆礼物一边问。

“你准备嫁给于至善?”

“……不准备。”

“那么你收贺礼干吗?”

“……不收白不收,你看你看,这红枣这么大颗啊!香菇也是顶级的肥厚花菇哦,汪婶真是把家底都掏给我了,好感动……”

李富贵火大了,一步跨上来抓住她手中的红纸包,往旁边的桌上一丢:“金多多!”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你干吗……”

“你说我干吗?还有这个,你还戴着这个!”李富贵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衣袖往上一撸,指着她手腕上的龙凤镯低吼,“这个是什么?”

“……婆婆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婆婆是谁,媳妇是谁?”

“……婆婆是于至善的妈妈,儿媳妇是……我。”

李富贵悻悻地甩开手,一言不发。

金多多抬头看看他,见他脸色阴沉又郁闷,不由得抬手轻轻抓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低声叫他:“李富贵……”

李富贵想要再把她的手甩开,但看见她仰视他的面容,小小的脸庞上一双清露般的大眼睛,那裏面委屈又可怜的神情,让他的胸口微微波动。

他再也没办法对她生气,叹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了窗外。

“李富贵……收拾收拾,晚上我们跑吧。”

李富贵猛地转头看她,愕然睁大眼。

“反正逃婚过一次了嘛,你不在乎再带我逃一次,对不对?”

李富贵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许久,他终于问:“你……你真的不愿意嫁给于至善?”

“废话……我只不过因为没有钱,所以想骗他一个小金鱼,凑点钱带你去纯福楼吃好的嘛……虽然王发财会带我们去吃好的,可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所以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去比较好嘛……”

“我们自己吗?”李富贵缓缓地说着,脸色也柔和下来。

“对啊,难道不是吗?”

“是……”

“所以,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子时,我们赶紧跑路吧。”

“那么,要告诉王发财吗?”

“王发财……给他留张字条吧,不然,要是和那个耀眼生辉的人一起跑路,我们随时会暴露目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