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发财的神情很幽怨。
王发财的眼神很幽怨。
王发财整个人的造型也很幽怨。
他幽怨地趴在堂屋的桌上,幽怨地把那张脸贴在桌上,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们,许久,发出长长一声幽怨的叹息。
金多多终于被他这样的状态给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硬着头皮,试探着问:“王发财……你干吗啊?”
“你说我干吗?”他更幽怨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跟条死鱼似的,“明明我看到你们一起站在窗口,可是,却被那群人挤在外面,根本就进不来……”
“没事的,我不会怪你没过来的,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切就都好了嘛,对不对?”金多多拍拍他的手臂安慰他。
“可是……可是,我才是你喜欢的人啊!为了保住这个家,为了对抗于家,你和李富贵付出了这么巨大的牺牲……我,宁愿牺牲的是我……”
“咳咳……”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喝茶的李富贵,忽然被茶水呛到,顿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王发财一双眼睛瞄向他,嘟着嘴不说话。
金多多若无其事,捏着手中的红豆包,低声说:“没办法啊,那个时候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做呢……”
“你还可以当众宣布对我的爱啊!把我的清白葬送了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把李富贵拖进来对不对?”
“可是李富贵当时离我最近啊!除了拉他过来,我还有什么人可以拉?”金多多委屈地问他。
“你……你非得拉个人过来证明吗?”
“因为旁边就有一个脱了衣服的男人啊,这个拿来做证明不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理直气壮吗?”金多多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豆包,“哦,难道你觉得,我应该拉着身边脱|光光的李富贵,然后对着于至善大喊,我要嫁给王发财?”
“噗”的一声,李富贵又一次喷出了口中的茶,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王发财默默地掸去自己衣袖上的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坚持不懈地问金多多:“难道说,从始至终,你都没有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劲吗?”
“嗯?”她若有所思地歪着头看他。
“比如说……你觉不觉得,事情不太好呢?”
“不太好吗……”
“是啊,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到?”
“啊!”她忽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事,这事不行啊,怎么可以这样!”
王发财欣慰地看着她:“你自己也终于感觉到不行了吧?你怎么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就那样……”
“于至善那个浑蛋!”
王发财呃了一声:“于至善?”
“我把小金鱼还给他了,他却没还我十五文钱!这个浑蛋……”
“我就知道。”李富贵自言自语地继续低头喝自己的粥去了。
王发财欲哭无泪,趴在桌上,继续哀怨地叹气去了。
“不过十五文钱我也不在乎了,只要能从于家的魔爪中挣扎出来了,别说十五文钱……二十文我也不在乎了!”
听着金多多豪迈的宣言,李富贵和王发财互相对望,被这个铁母鸡意外的豪爽劲儿给惊呆了。
“好啦,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嫁人啦……真好真幸福……”金多多心花怒放地伸个懒腰,收拾收拾东西站起来,“我去补觉了……”
就在她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吓了一跳,差点抱住柱子爬到房梁上去。
因为,那个比王发财还幽怨的扒着门的人,正是那个她以为已经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的于至善。
“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裏?”
“多多……你不嫁人了吗?”他的眼中,闪着激动的光。
“谁……谁说我不嫁人了!”金多多矢口否认。
“你不嫁给李富贵了吗?”
“谁……谁说我不嫁给李富贵了!”金多多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刚刚说的——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嫁人啦真好真幸福——难道是我幻听吗?”
“呃……”
“难道,我也在幻听吗?”于夫人从于至善的身后飘出来,口气飘飘忽忽,“原来你只是想用李富贵做靶子,来抵挡我们吗?没有用的,我慧眼如炬,一眼就看清了你的诡计!”
“夫人啊……”金多多都快哭了,“我金多多何德何能?我又懒又馋又爱吃,一穷二白三贫四困五没钱,你去天底下找找,温柔善良听话乖巧又可爱的儿媳多的是,你家干吗一定要娶我啊……”
“因为你是我儿子命中注定一见锺情的姑娘,我儿子本来都发誓终身不娶了,可现在遇见了你,他终于焕发了第二春,终于主动要求成亲了!你说,除了你之外,全天下这么大,我还能去找谁?”
“呃……”遇到情圣真是大不幸啊。
遇到一见锺情又痴情如此的情圣,真是不幸中的不幸啊!
“所以……你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和我儿子成亲吧。”
“我当然要成亲,但是不是和你儿子!”她窜到李富贵身边,死死地、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大吼一声,“现在,立刻,马上,我和李富贵收拾收拾,今晚就成亲!”
“恭喜金姑娘贺喜金姑娘……”
过来帮忙的三婶四嫂七姑八婆,个个忙不迭地恭喜这一对新人。
“新娘子嘛,虽然不够温柔、不够勤快、不会女工、没有气质,但是总算也是我们嘉尚着名的美食家嘛。”
“新郎嘛,虽然没有发财公子那么俊美那么有钱,虽然没有于公子那样的诗书才华、位高权重,但是总算也是看起来挺可靠的一个人嘛。”
“这么一看的话,你们还是挺般配的。”
“是的是的,确实确实。”
“真是天作之合啊!太相配了!”
在一片赞颂声中,金多多看着胸前扎着一朵巨大无比大红花的李富贵,李富贵看着脸上涂着两大坨胭脂的金多多,两人不由得同时自言自语:“不会吧,和这样的人相配,简直是直接拉低我的档次啊!”
可是,即使被拉低了档次,不成亲也不行了。
因为,幽怨的于家母子,正率领着一千二百人守在镇外呢。
要是她不成亲,马上就会被抢亲。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同时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金多多被伴娘一把盖上借来的红盖头,李富贵手中被伴郎阿银塞上红绸子,两人心一狠眼一闭——反正是演戏,无所谓了!
金多多口中默念:“为了自由为了幸福为了明天……”
李富贵口中默念:“为了一半产权的房子不被金多多带走……”
“我感觉我的心在滴血……”
王发财坐在观礼的首席位,欲哭无泪地抓着福伯的袖子。
福伯神情平静:“少爷,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不,你不会理解的!”王发财伤心极了,“我喜欢的女人成亲,但是……张灯结彩的红绸是我出钱买的、婚礼吹打的鼓乐是我出钱雇的、连她身上的嫁衣是我临时花高价买下的!”
“放心吧少爷,鱼是从我们家的花园逃走的,终究还是您的鱼。”
王发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已经传来赞礼的喊声:“一拜天地!”
“呜……”
“放心吧少爷,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这场亲事不算数的。”
“二拜高堂!”
没有高堂父母在,所以镇长坐在了上座,接受他们的鞠躬。
王发财要抓狂了:“可是万一他们生米做成熟饭了怎么办?她……她是我媳妇啊!”
“夫妻对拜!”
福伯依然淡定无比:“放心吧少爷,因为接下来我们还可以……”
“送入洞房!”
“我们还可以,大闹洞房。”
洞房花烛夜。
所有女孩子最幸福的一刻。
此时,金多多,感觉到,自己,一点也,不幸福。
因为……
她的左边满是人,她的右边满是人,她的面前挤满了大人,她身后的床上坐满了小孩,她的头顶上还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子爬到柜子上跳来跳去,一片喧哗。
“有……有没搞错啊……”要不是顾忌着脸上那两大坨胭脂,金多多恨不得泪流满面。
伴郎阿银赶紧挤到她身边,低声说:“大姐头,事实上是这样的……我们嘉尚的规矩呢,只要是来闹洞房的,就一定要给红包,这个红包不拿……他们是不会走的……”
“王发财!”金多多立即召唤那个超级有钱人。
王发财一看洞房里有这么多人来大闹,顿时心花怒放,靠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想要挤到金多多身边,谁知却被人山人海给挡住了,怎么都挤不进来。
他们俩隔着人群呼喊:
“多多……我……挤不进去……”
“用力挤啊,快一点……”
“真的不行了……”王发财伸手想要招呼她,谁知人潮汹涌,他的手顿时淹没在人群中。
金多多大吼:“那就别进来了!快包一两百个红包,一个红包一个铜板就行……不然这裏的人散不了……”
王发财一听顿时没了动力:“哦……”
要是人散了,那不就是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这事……听起来很要命啊。
所以他努力地挤啊挤啊挤,挤出了人群,转身就走掉了。
“王发财!王发财!”
叫了半天没反应,金多多终于确定他潜逃了。
“小气鬼!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平时和我们称兄道弟,吃喝的时候那么亲热,关键时刻连一百来个铜板都不肯出啊……”金多多彻底地唾弃这个人了,转头指挥李富贵,“去柜子的第二个抽屉的角落里拿一下那个小袋子,把我私房钱拿出来。”
原来你有钱啊?李富贵暗暗擦汗:“那你还叫王发财?”
“一百文对王发财是九牛一毛啊,对我来说却是全部身家……你说应该谁出?”
“他。”李富贵立即说。
老婆的话要敢反对,还有活路吗?
终于,熙熙攘攘的人退散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的人,为了给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增添难忘的记忆而留了下来。
“时间也不早了,所以我们呢,玩一个小游戏就走,闹洞房嘛,这个步骤不能省略,省了这辈子终身遗憾,对不对?”阿银和阿水这两个职业小流氓,专长就是调戏良家妇女,闹洞房简直门儿清。
“这个桔子啊,寓意是‘大吉大利’,这个大吉大利,你们准备怎么分呢?”阿银把个桔子捧在他们面前,一本正经。
金多多眼睛一转,面不改色:“好东西我们准备一起吃,不分。”
“那你们准备怎么吃呢?”
“……”
“哥几个今天就教你一个好办法吧。”这两人坏事早就做多了,递一个眼色,阿水立即把李富贵的手给抱住了,阿银把桔子塞在李富贵的口中,一边坏笑着转头看金多多,“来吧,嫂子也用嘴,来把桔子皮剥了,剥完之后两人一人一半吃完,我们才放心啊对不对?”
“对!”旁边的三婶四嫂七姑八婆大爷大叔们一起附和,个个笑得脸上朵朵花开。
“有……有没搞错啊……”眼看这群人在胡闹,金多多把求援的目光转向镇长。
大义凛然的镇长咳嗽一声,一挥手,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这样怎么可以呢?两个人嘴对嘴吃桔子这成何体统啊?这不是当众就亲上了吗?”
“那么镇长的意思是……”
“这样吧,新娘子拿着这个桔子,从新郎的左边裤管摸进去,再从右边裤管摸出来……”
“哗”的一声,众人绝倒,就连见多识广的阿银和阿水都震撼了。
“好,就照镇长说的……”
还没等他们说完,金多多已经崩溃了!
她直扑上去,双手按住李富贵的肩,对着他嘴裏的那个桔子,一口就咬了下来。
那动作,简直是猛虎下山、饿狼扑食,带着风声就啃上去了。
幸好李富贵是练过的,连滚带爬终于闪开了,可他练过又有什么用?身手高强的金多多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个肘压他就被掀倒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然后,她脸皮带肉地一口咬下他口中小半拉桔子,手指扯出桔皮,把桔子肉一口吞了,转头瞪着那群人:“好了没?”
阿银和阿水被她恶狠狠的眼神一扫,顿时缩着头唯唯诺诺:“好……好了好了……大家快撤啊,不要打扰我们大姐头和李大哥的洞房夜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在金多多锐利凶狠的目光下,一群人轰然散去。
刚才还满满当当的洞房中,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压在李富贵身上的金多多。
一个,是被金多多压在身下的李富贵。
两人相互凝望许久许久,彼此靠得太近,都听到了对方心跳的声音,怦怦怦怦乱响。
良久,李富贵小心地抬起一个手指,戳戳她的肩窝:“金多多,你是不是……先下来?”
她如梦初醒,“啊”了一声,立即手忙脚乱地翻身坐起,从他的身上爬下来。忙乱中她的脚在他的身上踢了好几下,李富贵捂着自己的肋骨,那叫一个嘴角抽搐。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两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呆呆对望,浪费了足有上万金,然后还是李富贵回过神来,终于结结巴巴地说:“竟然……以后就是夫妻了,哈哈哈……”
“对、对啊,一想到明天出门去,我就要改口叫你老公,而你就要改口叫我老婆了……好想去死一死……”
“不过毕竟保住了这栋房子嘛……”
“不过我总算不需要被于家带走了……”
两人说着,面面相觑良久,金多多终于有点想哭了:“好亏呢,我好好一个姑娘家,忽然就成了已婚妇女了!”
“该觉得亏的人是我吧……好歹我蝉联京城黄金单身男第一名十几年了,居然在这个小镇子上贞节不保,莫名其妙就成了已婚男人了!”
“嘁,京城黄金单身男第一名轮得到你吗?人家皇长孙还没成亲呢!”金多多翻他一个白眼,抱起床上的枕头,问他,“你睡床还是睡地板?”
“……地板。”他很乖地说。
金多多满意地把手中的枕头往他身上一丢:“批准!”
正当李富贵抱着枕头,苦哈哈地在地上铺被褥时,门口传来幽幽的声音:“你们两个白痴。”
两人转头一看,靠在门框上鄙视地看着他们的,正是王发财。
他指指旁边李富贵自己的房间,问:“你确定你真的需要打地铺吗?”
李富贵看看自己的房间,恍然大悟:“有道理……”
“废话。”王发财翻翻白眼,“我聪明过人冷静睿智,才不像某两人,一到关键时刻就完蛋。”
“是是是……关键时刻还记得我家有两个厢房的人真是太伟大了!”金多多赞扬他。
“来来,富贵,我带你回房间去!”王发财乐不可支地拉起李富贵,一脸神采飞扬。
“为什么王发财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呢?这个性质好像是李富贵和我成亲当夜就分居吧……”金多多自言自语,但也无所谓追究这个了。她把门一关,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睡觉。
无论这个世界发生多大的事,无论她现在是已婚妇女还是未婚少女,只要她现在不需要嫁给于至善了,那就天下太平了。
所以她只烦恼了半炷香时间,就睡着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非常悠闲的有钱人王发财,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依然晃晃悠悠地捧着早餐过来了。
把早餐放下之后,他诗兴大发,先念了两句诗。
金多多没有理他,抓起一个豆沙包塞进嘴巴,顾自研究自己可以接管李富贵多少钱这个伟大而艰深的问题去了。
李富贵也没有理他,捧着白粥喝了一口,无精打采地问金多多:“你是不是欠了很多钱?”
金多多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早上我开门时,很多人都对我投以同情的目光,对我说,记得要还钱啊……”
“那是你欠钱啊!”
“当然不是我了,因为后面他们还加上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妻债夫偿是天理。”
“哦……”金多多摊开双手,“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来到嘉尚,搭伙一起吃饭之后,我们就开始欠钱了——要不是有我这张童叟无欺天真纯洁的脸做抵押,你以为我们两个陌生人能在嘉尚的菜市场上赊到账吗?而且我赊到的菜,有一半是你吃掉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一个人在欠钱,我是和你一起在欠钱。”
李富贵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这样的,但也没有去追求的力气了:“所以,我们一共欠了多少钱?”
“你一共欠了一千四百二十一文钱。”
“那么为什么现在又是我欠了钱,而不是你欠了钱呢?”
“因为你是老公,你负责赚钱,我负责花钱。”
“有道理……”李富贵若有所思。
王发财见他们已经讨论出结果了,便清清嗓子:“咳咳……雨歇亭皋仙菊润,霜飞天苑御梨秋。”
“好诗好诗,王昌龄的诗好,王发财念的也好。”金多多把自己的碗递给他,“再来一碗豆花更好。”
王发财丧气地问:“金多多,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金多多和李富贵对望一眼,然后问:“你又要生日了?”
“不是……今天是九月九日,重阳节。”
“哦……”金多多眼睛一亮,“这么说,今天大家都要去爬山啊!”
王发财点头:“对啊,登高远望,看日月齐升;遍插菊花,饮长寿之酒……”
“这个习俗不错,李富贵你觉得呢?”
李富贵点头:“对,而且我感觉到,我们还债的机会,已经千载难逢地降临了。”
“说得对!王发财,你家不是有很多菊花么,似乎还有茱萸嘛!”
王发财看着这两个兴奋地扑向他家后院的两人,嘴角抽搐:“你们要干吗……”
世界上有一桩无本钱的买卖,名叫打劫。
还有一桩无本钱的买卖,今天由金多多和李富贵开辟。
坐在山顶的凉亭里,王发财看着蹲在道旁卖菊花和茱萸囊的金多多和李富贵,眼泪都快下来了:“你们知道那株绿菊花叫什么吗?它叫春|水碧波,江南十大菊花名种之一……当年我花了上千两银子才分了一株过来,因为赏菊的日子快要到了,所以才特地命人从故园中将我最心爱的这几株菊花移过来的……”
“真的吗?”金多多赶紧把随意和其他花摞在一起的那朵绿菊花拣出来,“那得卖贵一点才行!”
旁边有个女孩子看见她手中的绿菊花,便随口问:“老板,绿色这朵怎么卖?”
“哎呀姑娘好眼光啊!这种绿菊名叫纯粹臂膊,你看这一根根花瓣都跟胳膊一样,那是特别珍稀的江南十大菊花名种之一……”
王发财喃喃自语:“是春|水碧波……”
那姑娘伸出三根手指:“三文钱。”
“有没搞错啊姑娘,这可是江南十大名种之一的纯粹臂膊……”
“不卖算了,人家的黄菊才一文钱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