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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王和骆清远在骅骝台上看着德琳等人离宫的时候,傅尚司为首的四命妇正在凤鸣阁——皇后处理宫廷内务专用的轩宇里对今日入宫的诸位小姐一一进行点评。
“娘娘,这是婢子的副史所报七个丫头的言行,当中……”傅尚司展开副史呈上来的折子,预备从头说起。
“不该是八位吗?”凤案后的仁慧皇后听出不对,出言打断。
“哦,婢子忘了说,小姐们是八位,丫头却只得七个。”傅尚司笑着把瑶筝没带丫头、和德琳借人的事说了。
“这位小姐的心可也太粗了些!”一样是人过中年,可看着却比另三位命妇年轻的华尚食第一个摇头,“说起忠勇侯家的这位小姐,娘娘,婢子还真是见所未见!您问她们几个,婢子设计的好好的那钞珠圆玉润’让她给搅成什么样!”
她说的是皇后赐宴中的事,傅尚司她们当时都在场,闻言笑了起来,连桂尚服的千年冰山脸上都现出一丝笑纹儿,仁慧皇后虽不知何事,可也不由含了笑,“她做什么了?”
“她……”华尚食挣着身子刚说了一个字就泄了气,恰好看到坐在她对面的容尚仪这时候罗袖掩口半低头,便没好气地冲她去了,“还笑!若不是为了你方便,我倒用想出那么阴损的主意?”
容尚仪姿态优雅地垂袖于膝,笑吟吟道,“你还说!还多亏她搅了,不然你那‘珠圆玉润’关只怕人人都过不了,我又如何能从中看出她们孰高孰低?”
她和华尚食所说的“珠圆玉润”是道菜肴,说白了就是浓汤鹧鸪蛋!御膳房的人听华尚食的吩咐,从几百斤鹧鸪蛋里挑出最圆的喂制煮熟后去壳,再以熬制好的乳色上汤漫过,看起来莹白清润,真要下箸时才会发觉其中的为难:“珠”固然是圆溜溜的,那“玉”也是黏稠稠的,再加上圆头檀木包银箸又沉又滑,若非刻意苦练过恐怕无人能夹得起来!
华尚食之意确就是要看小姐们如何地束手无策!
今日的宫中之会明着说是请诸女来赏定新季服饰的样式,实则是宫中要对负有才貌德艺之名的小姐们做一番勘定、为日后遴选公主伴读做打算!因怕所牵涉的面大了被看出端倪,故只请了二品以上人家中的小姐。至于父兄职位不到二品的小姐们,如徐侍郎的女儿徐若媛,丁侍中的幼妹丁敏等,虽几可与今日所请几位齐名,却并不在受邀之列。
此事的原委仁慧皇后只交代了四命妇,她们也只在暗地里做了准备,设下诸多环节,务求在几个时辰里对几位小姐做出恰如其分的判定,不夸张地说,从傅尚司带副史迎宾那一刻始,宫中的遴选即已开始,不过当事人并不自知而已。
四命妇各有分工:傅尚司侧重的是诸女的举止应对,桂尚服不必说是考证诸女眼光见识的,华尚食是“奇兵”,容尚仪是“暗卡”,重在细查诸女的仪态——她们已想到这几位小姐都是大家出身,平素所受的教诲和指点所差无多,寻常的套路怕看不出她们有什么大不同,当然瑶筝是属于她们意料之外的,可她那也只能说是有点儿“特”,并不能算做出格、不合宜。因而要看出几位小姐真正的秉性只能用些非常的法子相激,桂尚服和华尚食的刁难都是从这个缘由上来的。
膳食是撤一道上一道的,诸位小姐就算看出这道菜的门道也只能无可奈何:四命妇在一旁看着,谁能对皇后所赐肴馔推拒不食?而真要擎起箸了,那热闹可也就来了:试想仪容端庄的小姐们玉手银箸追着“珠”圆在“玉”汁中乱打转,一个不小心再珠飞玉溅……那时候再经受过历练的小姐也免不花容失色,慌乱中就极易看出谁的优雅是骨子里的、谁的优雅只是在故作姿态了——容尚仪的眼睛可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去的!
“那这法子怎么又失算了?”华尚食和容尚仪斗嘴时,傅尚司已把“珠圆玉润”的来历说给皇后听了,皇后莞尔。
“就是那位瑶筝小姐了!”华尚食瞪了容尚仪一眼,不情愿道,“别的小姐还未说什么,她先嚷出来了,告诉旁人说‘小心,这个菜夹不得、夹不好就翻洒了!’她一说就谁都不动手了!”
华尚食气哼哼的,傅尚司接口笑道,“更好笑的是听她这么说了,谭司空家的小姐就请我们赐羹匙,华尚食推说未备下,结果陆小姐大包大揽地说‘何用费事’,站起来就到各人食案前帮她们把‘珠圆’一个个夹做两半了,倒把我们四个惊得险些失态!”
皇后默想了一番当时的景象,眉眼齐弯,轻咳了一声才道,“她倒有这个能耐?”
华尚食道。“谁说不是!后是她自个儿一边夹一边得意洋洋地说她打小儿练功的时候,师傅就教她用铁筷子夹滚珠,练到后来一夹一个准儿,看到我的菜不由自主就想再试试手了,还请我别怪她鲁莽!”她是无心怪她鲁莽,可她就想不开她怎么能稀里糊涂坏了她的安排,令她都不知该拿什么脸对她才好!
“罢了,容姑姑也不是非得如此才能看出她们的高下!”对于从豆蔻年纪便相随至今的命妇们,皇后私下里也随众称她们“姑姑”,“她和那几位还不大一样,容姑姑以后再慢慢教导她吧!”
“是,娘娘。”容尚仪在座上欠身,和傅尚司对了下眼色,试探着道,“娘娘的意思是……留下瑶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