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的声调并无特别之处,殿中却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夹着惊异的轻叹,瞬息而起又瞬息而灭,有耳尖的教习听到了,却不明所以——她们对宫中之事所知有限,故而并不知列在第三位的徐若媛有何特别之处,只是再怎么迟钝,听到元成接下去的话也都恍然大悟了:太子元成的后半句是“……为乐平公主之诤友”!世人皆知乐平公主是皇后所出、亦就是说那是公主中的公主!
满殿人的眼光这时全都集中到了教习们的立身之处,却又不全在徐若媛身上,有看她的,有看旁的教习的,比对、刺探、疑惑、品评、惋惜等等常人在此刻会有的反应全都在那一双双眼里不言自明、呼之欲出了!
德琳能觉出太子话落后有多少双眼睛聚往自个儿身上,也能觉出自个儿的心在他话落后是如何的像被人拧了一把,只是她的笑意一丝都未变过——缩紧的下颌抵在高束的领围上,她这时无比感激当日入宫时所选定的礼服样式能让她在此时感受到一点儿支撑,纵使绵薄、纵使岌岌可危,却也足够了!锦缎与肌肤间微不足道的触感已足够让她在此时保持警醒而不敢有丝毫的茫然了!
她早知道乐平公主的教习不是她,却也从不知道乐平的教习会是徐若媛!换了是任何一个人,或许她都不会有格外的感触,但是元成宣告乐平公主的教习是徐若媛,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言之凿然地正声宣告……她不能不尽全力以保住面上那清浅柔和的笑意了!
徐若媛所受到的震动与德琳不差上下,只是心境迥然而异!突如其来的惊喜、更甚而可说是狂喜令她一时发怔不知该作何举动,元成的眼此时已若无其事地诸教习面上扫了一个来回,见她如此,不由露出笑意,手中的折子略低了低,欲对她加以提点,徐若媛却已回过神,先对元成行了礼,这才端端正正向首座上的仁慧皇后跪了下去,恭声称谢,语声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皇后的眼此时也刚从不知何处收回,含笑受了礼,并未多言。徐若媛又磕了一个头方起身归列,仪态优雅而无可挑剔,妃嫔中又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元成仿若未觉,看着折子继续往下,“着杜德琳为寿昌公主之良师!”
元成宣告已毕才看往德琳,与他对待此前三位教习的态度毫无两样,德琳屈身致谢,与此前三位教习对他的礼仪也完全一致——无人看出杜教习虽恭敬行礼,视线却与太子的交错而过,更无人看到太子因此而微微蹙眉……人人都看到的是传闻中雍容典雅的尚书小姐杜德琳浅笑盈盈地向皇后娘娘跪谢皇家厚爱,又向皇后下首的宫装丽人亦即云贵妃行参见大礼,举止态度恭敬而不拘谨,端庄却不刻板,与徐若媛的曼妙相比,又另是一种从容镇定!
满殿妃嫔互相交换着眼色,都暗赞这杜教习果然名不虚传——宫中人此前几乎一边倒地以为她会是乐平公主的教习,未想到结果如此出人意料,而她像丝毫不觉得这有何不妥:若她果真是如此觉得的,那她的谦和大度无疑值得称道,若不是……那她的定力足够她们这些在宫中浸润过多年的人艳羡的了!
德琳心知满殿中人正在如何地打量和推断她,在从前、从杜尚书告诉她会是寿昌公主的教习之时到今日宫筵之前,她都以为这会是她最难熬的一刻,需要她小心地应付,事到如今才发觉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正大不了的已在这一刻之前过去了……
带着几乎未变的清浅柔和的笑意对皇后娘娘和云贵妃的慰勉之词道了谢,德琳起身退后归列,她确信自个儿未有任何失仪之处可被人诟病,那么再往下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至于旁人如何……那与她无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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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元宵节快乐~~~~~~~~
(上文:上文彤辉宫比太子夜宴时的宫殿更为阔大,种种排场不需赘述,德琳不知当日到底有多少后宫女子赴宴,只记得司礼內侍的尖嗓子从她们到了似乎就未停过,她们光是行礼便行得头晕脑胀:有需她们拜见的妃嫔;有向她们行礼、她们亦需回礼的品级略低的命妇;还有向她们行礼、她们只需道谢的各职女官……德琳实在想不起行了多少礼、谁又都是谁,只记得她们所拜见的、不管是逐一跪拜的还是一块儿行个礼就算完的都一一落座了,而向她们行礼的那些过后都各司其位或退出去了,好容易听到叫她们也入席了,却听殿外内侍一声唱宣,“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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