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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俭回到府邸的时候,天已擦黑。刚落了轿,就听身后蹄声得得,循声望去,数丈外有便装的人勒缰下马,急步过来——是他的总管费礼海。
“殿下怎么才回?”
“去驿馆了。不是差人回来告诉了吗?”从宫里出来,他去了伊布王子的下处,与王子坐论古今、闲谈时俗,笑言其婚事已成了京中最热闹的话题,可与圣上的寿诞相并论了。各种传言也是层出不穷,实在有趣得紧。伊布王子连道“殿下见笑了”,说我唯皇命是从,无稽之谈自不理会的。二人相谈甚欢,不觉就晚了。等了一瞬未听费礼海回话,不由回首,蹙眉,“你近些日子可是忙得很!”连他送讯回来都不知,显然是外出颇久、此时方回。
“王妃有问安书信回府。属下觉着亲送能好些。”
他是宁王府的总管,亲为信使能令人看出宁王对王妃的爱重。元俭瞥了他一眼,“……告诉王妃不必过来了,好生歇着吧。明日本王陪她用早膳。”李蕙贤良,即便有孕,出送归迎也从不懈怠,总要他发话阻止才行。听费礼海应了声,转身吩咐仆从去传话,元俭未出声,行至书房坐下了,才看着费礼海道,“何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必然是有话要说。
“殿下今日在朝堂上为杜氏出头了?”
元俭看着费礼海,不说话。费礼海面无表情,“殿下一向清冷,突有此行为,郡王爷说诸位大人都颇多疑虑……”
元俭一哂,果然他不光去了李勋官府,“不过是说几句话便‘颇多疑虑’,郡王爷和大人们如今着实谨慎了。”
“殿下,那人的身份太令人侧目!您明知她是太子的人,风口浪尖,为何要去蹚这是非?”
“太子的人?”元俭冷哼,“你是听到皇诏还是看到他们比肩携手了?”见费礼海垂眼默然,心中益发郁堵,讽笑,“再说你们不是一再鼓动我要学会争抢、不能一味退让?怎么……”
“殿下,您已有王妃、现还有了子嗣,以您所知的她,会屈就偏妃妾室……”
元俭的目光太冷,费礼海心生寒意,反正要说的也说了,他复又垂眼。
心头的起伏化作怅惘,是啊,旁观者都看得清楚,他又如何不知?他在她面前,由来自惭形秽,即便她落魄蒙难,依旧不敢放任,怕那个虚妄的念头会亵渎了她。直至听闻她请旨代嫁,猛悟她是为了杜氏甘做牺牲,压抑许久的心念乍然炽盛:若她要的只是一个祭坛,那不要伊布、就由他来吧,他会做她的庇护,而她会在他的身侧,这是她距他最近的时候,是他唯一能不受身份、过往的羁绊,与她在一起的机会,但是……她拒绝了。
她的机敏,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不会不明白他的心意,然……,且以她的心智,完全能想到若允诺了他,会比和亲回纥更伤那个置她于如今之地的人,但她拒绝了。她说不愿累及他的声誉,他信,信她是真的不愿他陷入兄弟争锋、手足反目之中,但是,她顾念的仅只是他吗?还是她有更不忍的人?那个人,元成、太子殿下、他的弟弟,她对他,竟已用情如此之深了?
“费礼海,你知道吗,”他轻声,“越是身陷泥淖黑暗的人,越渴望光亮、温暖……哪怕抓不住……下去吧,本王静一静。”
“殿下!”费礼海抬眼,还要说什么,元俭却已阖目倚于座中,“……是。”退步到门边开门了,元俭的声音才又传过来,“让你的眼线都打起精神,别什么消息还要本王从别处知晓。”
“是。”
费礼海躬身退出,不需问元俭指的是什么消息。而次日,两则重大消息就接连而至——元俭所知是两则——其一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在后宫中传皇帝圣谕,封仁和宫端妃义女为公主,敕号“安顺”;其二则是圣旨,与皇后娘娘的懿旨隔了不足半天,这一则不光元俭,整个朝野全都传扬开来,言“安顺公主忠孝纯善,慧淑贤德,为皇家芝兰,天启明珠”,与回纥七王子是天作之合,特赐二人成夫妇之好,永结天启与回纥传世之谊,一应聘娶,皆由钦天监与礼部议定后另行昭告。就是说黄道吉日、嫁娶礼仪什么的过后再定。
此消息一出,民间还好——皇家有多少公主、什么出身本就不是百姓熟知的,只知有皇女下嫁,便会有种种敕造、采买、祈祝之事,即便不能人人都从中沾上光,看看热闹开开眼界也是好的,故人人欣悦,喜笑颜开。然在宫中朝中,这两道旨意却如冷水泼入沸油,险些炸了开来,“端妃?!”“端妃的义女?!”“安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