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氏身上还带着诰命，比起如今落魄得不成样子的隆科多来，精心装扮过的模样儿显得格外的耀眼，头上明晃晃的珠翠直接刺进了隆科多的眼里，叫他一瞬间失神之后心中又忍不住泛起了无边的恨意。

就是这个贱人，若不是她存心设计又怎么会让他落得这样的下场？！

隆科多怒吼着就想扑上去撕碎了赫舍里氏，可是多日来不带油水的饭食早就叫他失去了大半的力气，都不用赫舍里氏带来的丫鬟婆子阻拦，就一个脚软摔在了赫舍里氏脚前。

“做了恶事的人尚且能这样理直气壮，我又有何不敢来？”

赫舍里氏看着摔再不复从前颐指气使高高在上模样儿，似乎这一摔彻底摔进了泥地里的隆科多，嘴角泛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是便是心中有愧，却也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

“你……你这个贱人！”隆科多快要气疯了，“你存心设计于我，同样也是欺君，你当真以为自己就能置身事外？赫舍里家就能一直护得住你？”

“我何来欺君之举，当日前来诊脉的可是太医院的院判，他祖辈三代侍奉于宫中，我又哪里来的通天本事收买了他去？”

“那你……”

“自然是真的中了毒。”

隆科多满眼的不可置信，只觉得像是头一回才认识这个嫁给了自己十多年的女人。

“况且护着我的，可不是赫舍里家。”

看着隆科多猛地抬起的头，眼中隐隐透出了兴奋之意，一副迫不及待抓自己小辫子的样子，赫舍里氏似乎也是头一回看明白这个折辱了自己十多年，险些叫自己以命相搏的男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当今圣上是位明君，白的说不黑黑的说不白，你难道没有纵容那李氏打我虐我折磨于我？难道你没有由得那李氏苛待折辱岳兴阿？难道没有对我存有处置后快之心，只为给那李氏让路？折磨是真的，夫妻之情父子之情被你毫不犹豫挥霍也是真的，我中毒自然也是真的，如此朗朗乾坤之下，又何须还要旁的什么来护着我呢？”

看着隆科多仿佛明白过来什么的神情，赫舍里氏淡淡的笑了。

“你们越是狠毒越是没心没肝越是无法无天，我便越是被人同情，若这个时候我有个什么好歹，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你们都得给我陪葬，而我好端端的活着呢，只要旁人瞧见我一日便会一日记得你们那猪狗不如的行径，你便一日只能待在泥地里，如此你可明白了？护着我的毁了你们自己的可不是旁人的算计，而是你们的蠢和自大妄为呀。”

看着隆科多额角猛地暴起的青筋，赫舍里氏唇边的笑意更深。

“我信了你十多年落得一身伤痛，体统颜面半分不存，你信了我一回，则拿了下半辈子做赔，一来一往，难道不是很公平么？”

“你……”

“不要冲动，你启程守陵在即，我顾念夫妻之情，强撑着被你毒害的病体前来送你一程，你若是在这当口儿上再对我做什么，或者说什么气着我叫我吐口血什么的，只怕也用不着去守陵而是得转个弯去菜市口了，所以别这样看着我，最好呢，你在心里期盼我活得健健康康长长久久，这样将来才还可能有机会看我倒霉不是？”

赫舍里氏笑眯眯的，隆科多看着这从前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笑容，却是不知道怎么的不由自主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莫名的笃定将来自己会位极人臣，也莫名笃定的认为赫舍里家不成气候，是以他向来懒得应付赫舍里氏，也向来过得恣意，一切就该是这样的不是么？在赫舍里氏的笑容中，他隐隐看到自己本该光明无限的前程碎成了一片片的碎片，隆科多怔在了原地，就连赫舍里氏笑眯眯的说顾念夫妻一场让他走之前再见见李四儿的话都没听到，直等耳边传来尖利的叫骂声和身上突然传来的一阵痛感，才将他猛地拉回了神。

“你难道就由得她这样侮辱我？你是死人吗？！”

李四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了过来，左右两边脸上都带着红红的指印，而赫舍里氏跟前正站着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显然刚刚才教训了她一顿，李四儿知道厉害不敢再到赫舍里跟前送菜，便使劲摇着隆科多想要他来为自己出头。

“要不是这个贱人我们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田地，你还发什么呆，还不教训她！”

李四儿素来嚣张惯了，隆科多又对她一贯的百依百顺，便是心情不好动口就骂动手就打都不过是常态，眼见着隆科多看着赫舍里氏发呆不由得心火更旺，朝着隆科多身上就是一下，却没想对方回过神来不是跟她同仇敌忾的对付赫舍里氏，反而竟是抬手先给了她一巴掌。

“……你！”

“你这个害人精，现在还发的什么疯？”

前程都没了未来都一片黑了，隆科多哪还记得什么情情爱爱，想到自己之所以惹到老爷子就是为这个害人精要什么劳什子诰命，隆科多就想踢死她，可李四儿却不是个任打任挨的，她被隆科多捧在手心里哄惯了哪被这样对待过，且还是在赫舍里氏跟前，看着赫舍里氏瞟过来带着嘲讽的眼神，李四儿只觉得血都冲到了头顶，朝着隆科多就扑了过去。

“你个畜生王八蛋竟然敢打我，老娘打死你！”

李四儿可不像隆科多还挑吃挑喝，她从前也是苦过的，自然知道就算是喊冤也得有力气喊的道理，便是不管送来的是什么都吃个一干二净，眼下里身上力气比隆科多足多了，竟是一下就将人扑倒在地，扑头盖脸的就一通老拳招呼了上来。

“噗，这可真是……”

隆科多是完了，那李四儿呢？赫舍里氏摇了摇头，她还没闲的跟个后脚就要送到菜市口的人多费力气，看着隆科多被李四儿不知道寻着什么一下打破了眼角，整个脸上鲜血直贯，然后李四儿也紧跟着被踢翻在地，正好撞在墙上活着血吐出了两颗牙，赫舍里氏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从前自己倒在一边看着他们俩视若无人恩爱得意的画面，轻笑着转身抬脚出了门——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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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膜炎发了，瞎了一个礼拜，挤完三只眼膏终于重见光明，明天上午去复诊了，晚上回来蒸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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