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偷偷四处张望,压低声线道:“以主子的容貌,难道就没想过重新得了圣宠?”
毕竟,那位苏宝林面容平凡,连其余四位宫妃也比不过。
苏言摇头,她还不想当这个出头鸟,招来杀身之祸:“小月,这话从此不要再提起了。”
皇上的恩宠,人人得以求之。可是,这所谓的恩宠,谁能保证可以长长久久?
尤其是,这个人是君于远。
国事繁重,后宫的嫔妃又增加了四位,君于远又心不在此,翻牌子不过寥寥几次。总归是恩露匀泽,去每位嫔妃的次数都相近,并没有对谁特别偏颇。
“皇上,子时一刻,该就寝了。”御书房内,只得李唐一人伺候,看了看天色,蹙眉上前提醒道。
君于远放下朱笔,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么晚了,泡一壶新茶来罢。”
李唐恭谨地站在原地,无奈道:“皇上,深夜饮茶,实在不易入眠。”
年轻的新帝抬眸朝他笑了笑:“你真是越发细心了,若是出去说,朕的这位大内总管以前是山贼,怕是无人相信。”
李唐板着脸,对君于远难得的玩笑不动声色:“皇上,今晚翻哪位嫔妃的牌子,还是回寝殿歇息?”
君于远指骨扣着木案,饶有兴致地问起:“说来,今儿朕得了一副画像,你也过来瞧一瞧。”
他从手边的锦盒中取出卷轴,随手扔向李唐。
大内总管轻轻松松接过,两人说是君臣,多年来互相了解,倒是少了几分拘束。李唐展开一睇,琢磨道:“这苏家二小姐的脸容,确实和……有七八分相似。”
那人的名字到了嘴边,瞧见君于远的眼神,他顿了顿,便用沉默带过了。
这是新帝的禁忌,即便是如今最为亲近他的自己,李唐也是不敢触碰的。
“这是苏贤一年前的画轴,之后她藏于深闺,许久不曾出门,鲜少有人看见她的容貌。”君于远敛了笑,目光冷若寒霜。
李唐仔细看着画轴中人,抬头道:“皇上怀疑,有人在她身上动了心思?”
君于远不语,李唐收起卷轴,禀报道:“说起来,今儿苏采女将那三颗深海夜明珠送给了苏宝林,宝林还让人用御赐的软轿送采女回了琼华殿。”
“姊妹情深?倒是难得。”君于远冷哼一声,环视着御书房冷清的气息,一时间不想回寝殿去:“李唐,陪朕走走罢。”
“是,皇上。”闻言,李唐暗自叹息,低声答了,提起宫灯与他一道出了御书房。
夏夜凉风阵阵,吹散了白日浓郁的燥热,令人通体舒爽。
君于远百无聊赖地在宫中到处溜达,李唐刻意避开了深夜巡视的禁军,免得让人知晓新帝近日不去后宫,居然有了夜游的习惯。
“前面是……苏采女的琼华殿?”君于远并非在乎那三颗少有的夜明珠,只是对苏言把宝物轻易送人的举动,有了几分探询的意味。
李唐一听,躬身打趣道:“夜深了,皇上不若进去借宿一晚?”
“如此甚好,”君于远的确起了一些倦意,即便有武艺在身,几夜不睡也仍旧精神奕奕。只是琼华殿的素雅,没有各种芬香扑鼻的香炉,苏采女又少了些其它嫔妃身上浓郁脂粉味,清淡怡人,让他倒是不太排斥。
皇帝突然驾临,惊坏了琼华殿的奴才,一阵慌乱地跑出来趴伏迎驾。
君于远一扫,却少了殿中的主子,不由问道:“苏采女呢?”
小月急忙小心应道:“回皇上,主子身子弱,服药后刚睡下……”
不等她说完,君于远抬步走入寝殿。远远便听见一道焦急又无奈的声音,不断地唤着,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小日子正焦头烂额,皇上难得来了,自家主子居然睡得叫不醒,急得他一头汗。回头望见新帝站在门口,嘴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他吓得瘫软在地上,没了声息。
李唐拎着小太监出了去,独留两人在寝殿之中。
望见床榻上还呼呼大睡的苏采女,君于远挑眉走至榻前。
居高临下地睇着她沉静的容颜,见苏言眉心微蹙,似是睡得并不安稳。
君于远从未受过这般的冷遇,指尖在苏言手臂的关节处一点,便好整以暇地瞅见床上的女子吃痛,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眸。
剪水双瞳,盈盈若秋水,含着一丝迷蒙的轻雾。
对上君于远的眼眸,没有诧异,没有惶恐,没有惊惧,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而后垂下眼,赤足便要落地行礼,却被一只手臂挡住了。
“苏采女,你似乎不惊讶朕此刻在此?”君于远看着她,缓缓笑开了。非常有趣的反应,尤其是这双眼……的确是个妙人儿。
苏言恭敬地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宫内的一草一木皆是皇上的,在何处驻足在臣妾看来都是应该的。”
这答案,倒是出乎君于远所料。
还以为她会带着欢喜和羞涩,娇滴滴地谢恩,又或是借此抒发一下对自己的想念……
在后宫的几位嫔妃走了一转,君于远更觉得这位苏采女与众不同。
就不知,苏家如何教出这样的女子,而谢家从中又是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