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三年,也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事情谈妥了,苏和眉开眼笑。
苏言探知了苏家和谢家的目的,心裏有了底,稍稍宽了心。
两人心怀鬼胎,只是此次单独商谈,也算得上是和谐愉快的了。
苏和率先离开,苏言坐着沉吟了一会,理顺了方才得到的消息,这才慢悠悠地起了身,出了前厅。
小日子尽忠地候在前厅,见她毫发无损,紧绷的面容这才稍微缓了缓:“主子,可是要回房歇息?”
“不了,谢家院落难得一见的精致华美,四处走走也好。”苏言心情颇好,想到以后宫中的生活不再无聊,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
见此,小日子后背微微一寒,脚步微顿,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谢家的仆役人数不少,却是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苏言一路走来,下人看见她都会恭谨地行礼,而后继续手上的活计。不卑不亢,面色自然,不惊不惧,看得她心中禁不住满意地点头。
虽然那当家谢昊冷冰冰的,表情欠揍,只是攘外先安内,这家中井井有条,足见此人的能力非凡。
倒算是个人物,却也是棘手的人物……
穿过曲折的走廊,淡淡的莲香飘来,苏言快步上前,远远望见一片波光粼粼,以及粉色的晚荷。
或含苞待放,或缓缓绽放,亭亭玉立,清丽可人。
仔细一瞧,还能看见花瓣上有一点泪状的殷红,宛若一滴鲜红的泪珠。
竟然是泪荷,千金难买一株,又极难种活。
这么一大片,不知谢家挥霍多少,又费了多少心思,这才养起来的。
这种花,苏言只在塞外偶然见过一次。
冰雪初融的山峰上,迎着皑皑白雪悄悄怒放。
如此坚韧的生灵,却养在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谢家,实乃讽刺至极。
她想得出神,忽闻身后的小日子呵斥道:“你是何人?大胆,看见主子还不跪下?”
苏言不经意地回头一望,犹若被雷电击中,满脸错愕。
池边梨树下,清风拂面,落英缤纷。白衣黑发,刀刻般的刚毅俊脸,深沉如墨的双眸,习惯性紧抿的薄唇。
师傅……
苏言嘴唇一动,几乎要唤出声来。
那个在她心目中,宛若神般存在的人,为何此时此刻居然出现在谢家?
听闻,她死后,师傅便辞去了帝师一职。
据说,萧霖离宫后,不知所踪。
传言,他与新帝不和,气愤之下甩袖而去;又道是新帝荣不下他,萧霖只能颓然退出朝廷。
这些事,苏言听了,不过笑笑便忘记。
萧霖曾受先帝之恩,投身萧门。后成为了萧门掌权者,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君于远尊称他一句“先生”,赐“帝师”之名。
十多年来,更视萧霖为兄,为长辈,又何来不和之说?
在她看来,实乃是无稽之谈。
只是萧霖这会出现在谢家,难道他真的弃君于远不顾,投奔谢家?
纷乱的思绪仅仅一闪而过,苏言抬手止了小日子的呵斥,朝几步外的人矮身一幅:“公子……似乎不是谢家人。”
萧霖专注于泪荷的目光略略朝她一瞥,淡淡道:“此话怎讲?”
“谢当家素来喜爱墨衣,底下的人纷纷效仿,生怕被视为异类,公子这一身……”苏言努努嘴,神色轻松,仿佛平常人家的小姑娘,面上多了几分娇俏之色。
在萧霖面前,她向来会将伪装通通卸去。
这个人,是苏言的师傅,确切来说,等同于再生之父。
若非当年的他救下了自己,又亲自养育和教授,也不会有如今的苏言。
对于萧霖,她是又敬又爱,倍感亲近。
萧霖没有接话,对于苏言的说辞不置可否。
不承认,也不否认,是不是谢家人,对于他来说毫无关系。
清清冷冷的眼眸终究看向她,不过短短一瞥,便听萧霖淡然道:“你是那个新入宫的八品采女苏言?”
“你……”小日子愣了,气得满脸涨红,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此嚣张又无礼之人,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不错,我正是苏言。”她一字一句地答着,看向萧霖缓缓笑开了。
看似应答,更像是一句宣示。
“是么?”许久,才听到萧霖轻轻一应,转向苏言的目光多了一分探究:“原以为不过姓名相同,不料这双眼倒是神似。”
“可惜,赝品终究只会是赝品。”转身走开,远远的,幽幽飘来一道低低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