衞淇凤眼眯起,等着耶律宁下面的话,谁知耶律宁竟不再往下讲,手捏了一块糕点走至她身边,直递到她唇边,“饿了吧。”
说不饿是假的,整整一日就只是喝了些清水,但她此时看着耶律宁的手,却觉得一阵尴尬,竟是僵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耶律宁的手动也不动,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眨,“吃了再说。”
衞淇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却不是因为饿,而是紧张。
她抬头,看见耶律宁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一红,几个月前初见他时那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心跳得很快,这男人,就是她的夫婿了……
来时那颠簸的千里长路,她一直在想,北国等待她的会是些什么。
那熟悉的帝京、皇宫、天朝风物被她慢慢甩在身后,自幼长在深宫,头一次远行便是出嫁,多少次在步辇里,她闭着眼睛,心裏对未来的一切觉得惶恐万分。
虽知北国南京道的各县都是从天朝掳掠去的,风土人情与天朝诸路应差得不多,但她还是担心,不知这片异国土地上生长的人们会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待她这个有史以来第一个嫁给北国亲王的天朝公主。
天朝公主……她心裏嘲讽地笑笑,天朝皇家是最受北国王室鄙夷的罢?崇文怯武,懦弱无刚,那大好的十六州县也是在天朝最尚武的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被叛将拱手献给北国王室的,从此再也没有被收复回来,而帝京那无险可依的地理位置则成了天朝人心头的噩梦。
谁知耶律宁竟会以天朝尚公主嘉仪相待,而宁王府上下也对她礼敬有加。
自顾自地想了半天,直到觉得那块糕点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衞淇才恍然回过神,发觉自己不知盯着耶律宁看了多久。
心裏这么一慌,她开口想解释,谁知嘴唇刚一启开,那块在她唇边的糕点便被耶律宁塞进去一些。
他的手没有松开,看着衞淇红着脸咬了一小口,手里还捏着剩下的大半块,等着她口中的咽下去了后,他眼睛眯起,笑了笑,又接着送一点进去,慢慢等着衞淇将这块糕点全吃了,他收回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指尖沾着的屑渣。
衞淇看见他这动作,脸上噌地一下燃起了火,似那台上的两支喜烛一般,通红莹透。
耶律宁笑,手指突然划过她红润的脸蛋,道:“觉得味道如何?”
衞淇窘迫万分,先前因为耶律宁亲密的动作,哪里顾及得了糕点的味道,只想着能快些吃完。此时听他这么一问,她的舌尖轻轻动了动,才抿出那糕点的滋味来。
她点点头,小声道:“不错。”
耶律宁笑容更大,“能让许国公主觉得不错,宁王府这厨子可以留下了。”
衞淇一怔,他是专为了她而特意去请专会做天朝膳食的厨子么?
这想法在她脑中刚一冒尖,便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真是笑话,耶律宁娶她,应也是如同她一般,心思不在男女之间罢?怎会为了她考虑这些细细小小的地方……
衞淇轻咳一声,道:“殿下现在可以说了罢。”
耶律宁眉间稍陷下去一点儿,道:“什么殿下,我不爱听,叫我名字。”
衞淇知道北国北班贵族们不像天朝有那么多虚礼,但自幼所受的礼教却让她开不了那个口,“殿下怎么……”
“你叫是不叫?”不等她说完,耶律宁便大声打断,峭眉飞扬,脸上笑容也收了起来。
衞淇这是第一回看见耶律宁霸道的模样,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纵使心裏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耶律……耶律宁……”
耶律宁脸上僵硬的外壳一瞬间裂开,露出满意的笑容,凑近了衞淇的脸,小声哄道:“若是把姓也省了,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