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吊死鬼的心事(1 / 2)

当初我上学的时候,一上课就郁闷,一看书就犯困,后来因为课堂睡觉太多晚上睡不着觉,失眠很厉害,为了身体健康,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翘课。

但翘课也是需要选日子的,你要天天翘课那学校一定得把你开除,所以我一般都选过节的时候翘课,什么清明节啊、重阳节啊,只要被老师逮住,我就答一声“出来庆祝过节”。

后来走上社会再看见我那时候的班主任,教数学的老徐头儿,他对我那时的行为做了一个精辟的总结:“你个怂娃子就是想翘课!”

然后我就明白了,你要是真想做什么事,就是没有借口也能琢磨出借口。

此时华灯初上,道路上车水马龙,我结束了工作,和兄弟唱完KTV,正在和几个成功人士聚餐。

我左边坐着是黑道霸主——高级小平房住宅区的黑社会头子二狗子,右边坐着的是商界精英——小强装修公司的董事长兼CEO强子。

再加上我,马氏广告文化传媒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总,三个成功男士聚在一起,异常引人注目,过往路人无不向我们投来惊羡的目光。

“所以我不喜欢这样,”我跟他们说,“咱们三个凑在一起,这光芒太耀眼了!别人老看我们,不符合我们低调的原则。”

二狗子一拍腿,冲路人叫道:“看什么看,闪瞎你们的狗眼!”

路人纷纷收回目光,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强子吸溜了一口面条,对二狗子说:“别吵,低调,低调。”

他是真心想低调,我们三个就他结婚了,他老婆看他看的非常紧,严格控制他外出聚友,强子又爱老婆爱的要命,老婆说往东走绝对不往西偏一度,于是他现在也是逢年过节才能出来和我们相聚。

成功人士有成功人士的苦恼,外人没法懂。

“我说你们三位啊。”牛肉面店老板跑过来,“你们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牛肉面也就算了,别吓唬人成么?你们仨坐这,每人一碗两块五的牛肉面,已经吓走我好几个客人了!”

我们三人没理他,继续吸溜面条。

自从搬进小二楼,由于交通不便利,我和这帮朋友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今天过节才出来聚餐。我准备把烦了我几天的事情一起问了。

“我问你们个问题啊。”我说,“要是有一帮猫,和一只耗子住在耗子洞里,目前看起来这些猫对耗子没什么敌意,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耗子一口,你说那耗子该怎么办?”

“你就扯吧。”二狗子说,“猫能和耗子聚在一起?”

我说:“你别管,先帮我想想。”

强子说:“反正都住在一起了,那就让那耗子用爱感动那群猫。”

我说:“他们要是不感动呢?”

二狗子说:“揍它们一顿,揍完再问他们感不感动。”

我问:“咱有没有文明一点的方法?”

“只要是生物就一定有弱点,”强子说,“深入了解,攻他们的软处。”

凭这句话你就能看出,企业家要真黑起来,黑社会就得靠边站。

我还想和强子深入探讨这问题,强子他老婆一个夺命电话打过来,强子怎么解释他和我们过节他老婆都不信。

自从强子成为了企业家,强子老婆就认为男人有钱就变坏,严格掌管财政大权。强子钱包里的全部资金从来不会超过十五块。

比黑社会黑的是企业家,比企业家更强大的是企业家的老婆。

强子一口气吸溜掉剩下的面条,挥挥手跟我们悲伤的告别:“这节我算是过完了,我回去了,咱再见吧!”说完,他叹了口气,做了临别赠言:“儿童节快乐!”

“儿童节快乐!”我说,“你这一走,下次我们不知道啥时候再聚了。”

“快着呢,”二狗子说,“七月一号是党的生日。”

我吃完了面条,和二狗子告别,拎着我的浆糊桶挤上了公交车,回家。

我还挺羡慕强子的,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坟里的人总觉得自己可怜,可连个坟都没有的更凄凉。

走在我前面下车的是村子裏面的小孩,牵着他妈下了车,忽然手指向天空,喊:“妈妈,你看那是什么?”

他妈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说:“气球吧。”

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不是我小二楼房顶么?再仔细一看,那两个人头飘在房子上空呢!

要是村里人走过去瞧见了不得吓出人命!我连忙跑回去爬上房顶,张口就问:“你们干嘛呢?”

男人头道:“我正和我的甜心培养感情。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罗曼蒂克。”

我见马路上有遛弯的村人走过,连忙把他们赶下去:“先回去,先回去,等晚上天黑没人了再出来。”

把两个人头送走,我正松了口气准备从房顶下去,又听得身后有人幽幽的叹了一声。

我扭头看,大舌头吊死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上来,满脸愁容的望向远方,像是有心事。

她的外形不像两个人头杀伤力那么大,坐房顶上旁人一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我决定不管她,由她坐着。

她这么文文静静的坐着,看起来也挺好。她长得不丑,忽略那舌头,这画面看起来很有意境。

我正想着,一阵风吹过,风吹动她的头发,黑色的发丝飘扬在她的脸边,粘在了她的舌头上。

我错了,这舌头没法忽略!

吊死鬼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我闻言一愣,抬头去看她,她这句倒是发音标准,一点都没有大舌头,想来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了。

吊死鬼拨了拨头发,依然看着远方,表情说不出的寂寥。

我叹了口气,正想安慰她,她又幽幽的叹道:“每逢佳节倍思春。”

才夸她一下马上就变调了,我吼道:“是‘思亲’!”

吊死鬼转头看我,眼睛里竟然带着泪光。

凭我对她的了解,她的抗打击能力很强,绝对不是我吼一句就哭的这个程度。

我一下意识到,这个吊死鬼有软肋!而我现在,似乎就对上了她的这个软肋。

我走到吊死鬼身旁坐下,问:“你有不开心的事?”

吊死女鬼点头:“嗯。”

我笑呵呵的坐下来:“那说出来让哥开心开心。”

吊死女鬼本来眼泪就在眼眶里转,这话一说完,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道:“他……他还没回来……”

我问:“谁?”

吊死女鬼说:“偶丈呼。”

“丈夫。”看不出来她竟然还结婚了,我问:“他去哪了?”

“不知道。”吊死女鬼道,“可素他说让偶等他。”

我问:“那你就好好等他,上什么吊啊?”

听我这么一问,吊死女鬼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疑惑:“上弔?偶不记得了……”她偏着头,越想越疑惑的表情,最后道:“或许是偶等太久,受不了了。又或许……素听到了什么关于他的坏消息。”说到这,她忽然惊慌的抬起头,问我:“他是不是屎了?”

我怎么知道,我问:“你死了多少年了?”

“不记得了。”吊死女鬼疑惑的摸着头发道,“原来的事情偶都不记得了。偶就记得偶要等他……你说他还能回来吗?”

“难说。”我说,“这时间长的让你连生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他说不定早老死了。”

“真屎了?”吊死女鬼一愣,恍然道,“可素如果他屎了,他的魂魄为什么不来见偶,他说让偶等他的,他说会回来的……”

她说着说着就痴了,翻来覆去的重复那几句话。

我见也问不出什么了,就从房顶上下来,男人头正和女人头说话,见我进来,扭头问道:“你一定什么都没有问到,那位小姐死后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说完,摇头叹道:“多可怜!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那个男人,却在这裏等了五十多年。”

我问:“你知道?”

“当然,我当然知道!”男人头道:“我来这房子比她早。”

我说:“你当时也在这儿住?”

“NO,NO,她搬来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死了。”男人头道,“不过,我记得的比她多,让我想想,她家似乎很有钱……对,非常有钱,她的父亲是个当官的,这裏是她家买下的别墅,原来很大,后面甚至还有个小花园……”

“我见过她的老公,长的很讨人喜欢。因为是别墅,他们很久才来一次,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只有这位小姐。当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没错,第二天我就听到佣人的尖叫,‘小姐上吊自杀了!’”

我问:“你晚上觉得不对没有上去看看?”

“当然,我可是绅士!”男人头打断我的话,然后深情的看了一眼女人头,道,“二楼住的都是女士,我不会随便上楼。”

想当初他在冰箱门口盘旋了那么久,我觉得他说的话很有可信性。

这吊死鬼也是死脑筋,人家不来找她,她可以去找人家嘛。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那人早就投胎去了。

这一投胎,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了,警察局也不一定能查出来。

想到这,我忽然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人间警察不行,我可以去找阴间的警察——苟富贵和勿相忘!

我是个充满行动力的人,想到做到,见外面天色已黑,马上出门拦了个鬼,问:“看到苟富贵和勿相忘了没?”

那鬼道:“见到了,在广场。”

我走到广场,只见那边乌压压的围了一群鬼。

村子的广场就是一个台子,平时村民唱个戏,搞个文艺汇演什么的,今天白天村里开例会,台子上还摆着村长讲话和村干部讲话时的桌椅没有收,苟富贵坐在中间,旁边坐着勿相忘。

我问旁边的鬼:“你们这是干吗呢?”

那鬼道:“没看到么?开会呢。”

说完,就听得台上勿相忘咳嗽了一声,道:“今天,把各位召集到这裏来,是为了一件关系到民生的大事,首先,我们有请我们的领导,苟富贵警官讲话,请大家鼓掌。”说完,手指向苟富贵。

台下的鬼呆呆的杵着,没一个人鼓掌响应。

勿相忘又道:“鼓掌!”然后啪啪的拍手。

他的掌声孤零零的响在寂静的夜里。

眼见台上两人越发的尴尬,忽然有激动的掌声响起。

我和众鬼一起扭头向那掌声响起的方向,只见雷迪嘎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裏,乐颠颠的坐在地上,边鼓掌边叫:“好!好!”

苟富贵和勿相忘一脸欣慰,苟富贵压了压手,道:“谢谢大家热情的掌声,谢谢!”然后看着笔记本,拖长了声音念道:“今天找大家来开这个会,主要是深入贯彻阎王爷的指示,学习地府方针,为了构建更美好的地狱环境而努力。”说到这裏,他停顿了一下。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雷迪嘎嘎在那里傻笑。

苟富贵抬起头,扫了一眼台下的鬼众。

勿相忘衝着台下道:“哎,你们原来是怎么当人的?这都不明白?领导讲话停顿的时候就要鼓掌,鼓掌!”

台下鬼众拖长了声音,不屑的道:“吁——”

勿相忘拍桌而起:“吁什么吁,你们当是听相声呢吗!快鼓掌!”

台下一干鬼众鸦雀无声,雷迪嘎嘎又拼命地鼓起掌来。

苟富贵点点头,继续念下去:“根据地府准3679250号构建欢乐新地府文件的标示,第一,我们要……”

他一停顿雷迪嘎嘎就使劲鼓掌,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报告又长又臭,听得我昏昏欲睡。

我身旁一个鬼打着哈欠对另一个说:“自从死后我再没感觉到困,这回我终于找到了重新做人的感觉。”

“希望大家认真学习这二十八条大项,三百零六条小项。”苟富贵合上笔记本,说,“今天会就说到这裏。”

众鬼精神一振,掌声雷动。

“没了?”雷迪嘎嘎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那些鬼潮水一般蜂拥到他身边扁他。

苟富贵和勿相忘从台上下来,苟富贵乐呵呵的走到我身边:“雷锋同志,我刚上任没多久,和本地居民不熟,没有培养起来感情,公务也不熟悉,让你见笑了。”

我觉得这感情要培养起来还要等很久,于是问:“你上一届的鬼交班没教好?”

苟富贵摇头说:“不要提了,我之前那警官也是刚死没多久就来接任,正好地府要收一百年总结报告,那鬼写了一个洋洋洒洒的好几万字的报告,名字叫《弘扬地府文化,反对封建迷信》,阎王一看就怒了,这裏都是鬼,你反对封建迷信,你这是地府反革命啊!于是直接把他送到地狱里去体会封建迷信的精髓了。”

我唏嘘了一阵,道:“富贵兄,我有件事想求你。”然后把吊死女鬼的事情和他说了,苟富贵爽快的道:“雷锋同志你放心,既然是你开口,那绝对没问题,我一定好好查这事!”然后扭头对勿相忘说,“记下来回去好好研究。”

我又问:“你们神出鬼没,我平时怎么找你们?”

勿相忘掏出一个哨子给我:“只要在我们管辖范围内,需要我们的时候,你吹这个哨子,我们马上就来。”

我吹了一下没听到声音,又看这哨子的形状异常熟悉,好像在卖狗的那里见过,问:“狗哨?”

“不是,”勿相忘解释道,“这个哨子能发出你们人类听不见的频率,但是我们隔了很远也能听到。”

我想,那不还是狗哨么。

和苟富贵、勿相忘两人聊了几句告别,周围鬼也散去了,雷迪嘎嘎被那些鬼扯的衣服都开了,委屈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为啥打我,这胖子和瘦子不是说相声的吗……”

我很少做好事,这事一做完那是浑身舒坦,晃悠着回去,看到吊死女鬼还坐在屋顶抹眼泪,对着她喊:“别哭了哎,人马上就给你找到了!”

我话刚说完,只见吊死鬼身形一闪,一阵风声吹过,一条红色舌头出现在眼前。

移形换影!

吊死鬼双眼含泪,抓着我的衣服问道:“你说尊的?”

我道:“那自然是真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吊死鬼又问:“没骗偶?”

我自信满满:“找不到人,我把头给你当球踢!”

第二天,苟富贵和勿相忘没来,吊死鬼晚上跑来找我,我说:“这才一天,哪能那么快。”

过了一个星期,苟富贵和勿相忘没来,吊死鬼晚上跑来找我,我说:“人家公务繁忙,快了快了!”

然后又过了一个月,苟富贵和勿相忘还是没来,吊死鬼晚上又跑来找我,我一边擦汗一边说:“应该快了吧……中国人那么多,也不好找嘛!对不对?”

然后又过了一个月,吊死鬼不来找我了,就是整天在远处盯着我,吃饭的时候我听见她和那个老闷在房里的小鬼说话,问他想不想踢球。

三娘笑的有点幸灾乐祸。

我深刻地觉得不能等了!按那俩鬼几百年几百年的办事效率,等他们找到的时候,中国男足已经踢着我的脑袋冲击世界杯了!

我狠狠地吹了召唤哨子,片刻之后,苟富贵和勿相忘果然飘然而至。

我问:“你们找到人没?怎么这么多天一个影都没有!”听见我问话,吊死女鬼迅速的靠过来。

两个鬼面带愁容,苟富贵说:“雷锋同志,不是我们速度慢,你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翻资料,看的魂都快散了。可是那几十年你也知道,天灾人祸不断,又是打仗、又是饥荒,人死的是一波一波的,不要说那些排的上队的投胎的人了,多少没有登记在案的孤魂野鬼在外面流浪,更何况你又不知道要找的那个人的名字,简直就是海底捞针嘛!”

“名志?”吊死鬼插嘴道,“偶知道他的名志,他叫冷宝源。”

我惊道:“你不是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记得他的名字?”

吊死鬼道:“他的事,偶都记得。”

“这就好办了。”勿相忘道,“有了名字就好找。”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两个鬼就如约而至。苟富贵满脸欣慰的拍着我的肩膀:“雷锋同志,我不负重任啊,事情办好了。”

勿相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们根据你们提的资料进行了搜查,根据记载……”他指向吊死鬼,“你姓孔,单名一个婷字,其父是当地有名的将军。”

吊死鬼点头:“好像真是这样。”

“而你口中所说的冷宝源,江西九江县人,生于农历1923年二月六日,死于农历1975年九月十八日。”

“屎了?”吊死鬼激动的问道,“那他的魂魄现在在哪?”

勿相忘说:“他已经于1983年七月二十一日投胎,这辈子的名字叫王亮,我这裏还有他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地点,但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合上笔记本,道,“能找到的资料就这么多,其他的资料我们等级不够,看不了,必须要他死了以后才能查阅。”

我对吊死鬼道:“你看,人家都投胎了,所以你也别惦记了。”

吊死鬼失魂落魄的道:“他叫偶等他……为什么会去投胎,不行,偶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我说:“王亮这名字太普通了,叫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怎么找?”

女吊死鬼道:“偶找那些叫王亮的,一个一个看。”

“都投胎了,长相肯定也变了。”

吊死鬼急道:“他就算投胎,长相变了偶也认得!”

女人一执着起来,就特别依赖第六感,毫无道理。

云美推门进来,看见屋里围了一群人愣了一下,向我们点头打招呼。之前我看她天天朝九晚五的出去奇怪,问了一声才知道她现在在广告公司做美工。

这活确实适合她,她画画是最强的。

苟富贵接着道:“不要小看前生今世的联系嘛,这东西很玄妙,还要深入研究。”

三娘点头道:“若是一个人前世执念太深,这辈子会阴错阳差来到前世一直惦记的地方。所以他现在也有可能来到这附近。”

我说:“可是就算在本市也能找出来百八十个人叫王亮的。”

“王亮?”进来以后一直听我们讲话的云美忽然插话道:“你们在找王亮?真是巧,我公司最近有一个客户,和我们洽谈的那个客户经理也叫王亮……挺年轻的,据说上个月刚过完27岁生日。”

王亮,七月的生日,27岁!

在场所有人和鬼的目光都刷的射到了云美身上。

云美工作的广告公司规模不小,我在路边贴小广告的时候见过她们公司的平面广告,那上面的人都照的跟画里的人一样,简单来说就是能把女人拍成天仙,男人拍成人妖的那种令人叹为观止的顶级水平。

他们这次客户是一家叫“龙达”的企业。

我说:“龙达企业专门生产饮料。老总名叫符庆成,是个叱咤风云的企业领军人物,曾经连续三届获得十大优秀企业家的称号。”

三娘托着下巴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能和我匹敌的企业家不多。”我谦虚地道,“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和他合作。”

“偶要去见他!”吊死鬼说。

云美说:“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那王亮身份还没有确定,不一定就是你等的冷宝源。”

男人头说:“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已经转世,上辈子的记忆都消失了,你这样去找他,他肯定被吓到。”

吊死鬼问:“被吓到会怎样?”

我怕她轻举妄动,连忙吓唬她道:“他会被吓死,和你一样变成鬼。”

吊死鬼闻言,眼睛一亮,扭头就往门外冲:“好!那偶就去吓他!”

和鬼在一起你就不能用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我连忙一把把她拉回来。

云美也道:“我们再商量商量。”

三娘道:“前生后世不相及,他这世的性格怎样,喜好何物,你知道吗?说不定他已经娶妻生子,你也要和他一起?”

吊死鬼一脸困惑的看着三娘。

我解释道:“你这样想,也许他上辈子是个和我一样的小帅哥,但是这辈子说不定就头顶长疮脚下流脓成天甩着两条大鼻涕,睡觉打呼噜走路哆嗦腿,身上又长痔疮又有针眼还是个斗鸡眼。”

吊死鬼幽怨的盯着我:“他和你有神马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咒他。”

我说:“这不是讲道理吗?”

“他长相没有那么恐怖,但是只接触几次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云美说,“要不然这样,我们别惊动他,先靠近他看看他人品,摸清他喜好,若他是个好人,再想办法把他约出来,和……”她指着吊死鬼,叫出她的名字,“和孔婷见面。”

“美人计?”我点头道,“这个方法好是好,不过你一个单身女孩去见他,靠太近了他会不会对你起什么坏心思,这世界上的男人可不是个个都像我这么坐怀不乱。”

云美奇怪的说:“谁说是我要去?”

话音刚落,只见全部人都扭头看向我。

我惊道:“我?你别告诉我他喜欢男人!”

三娘用扇子捂住嘴,呵呵的笑道:“谁和你说要用美人计了,你只要把他性格摸清楚,并把他拐到这裏来就可以。”

她这话说完,一干女人立刻围成一圈热烈的讨论怎么促成这桩好事。

雌性生物对于八卦和恋爱都有着无比的热情。

我看着她们红光满面的样子无比感慨。

正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苟富贵和勿相忘忽然对我招手道:“雷锋同志,借一步说话。”

我走过去,苟富贵眉头紧皱,对我道:“雷锋同志啊,你叫我查冷宝源,我就查了,然后顺手查了孔婷,结果发现一件怪事。”

我问:“什么怪事?”

勿相忘翻开本子,念道:“孔婷,生于1929年正月初七,死于农历1984年二月十八日。”

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相当严重啊。”苟富贵说,“雷锋同志,你算算啊,1984减去1929是五十五,也就是说她死的时候是五十五岁。”

我转头望向吊死鬼,惊道:“保养得真好。”

“这不是保养不保养的问题。”苟富贵说,“我看人年纪很准,她死时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我说:“所以她没到寿命就横死了?”

“没有那么简单。”勿相忘说,“横死之人死的同时生死薄也会改变。但是我们的生死薄上依然记载着她于1984年二月十八死于心脏衰竭,所以……”

我心中一惊:“所以?”

苟富贵和勿相忘同声道:“所以这事绝对不简单!”

我转头看向正在和三娘云美聊天的吊死鬼。

也就是说——她的死有蹊跷?

我和三娘、云美坐在龙达公司的会客室里。

三娘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头发盘在脑后,俏丽的鼻子上架上了一个银边眼镜,看起来俨然是个干净利落、一本正经的女高管。

落地玻璃门外,走过一个翻着文件的男人,秘书小姐叫道:“王经理,有客人找您。”说罢,伸手指向我们。

那男人一米七八左右,穿着一身西装,浓眉大眼,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小。

云美朝我们点点头,示意这就是王亮。

这家伙竟然长得还不错,我心裏颇不是滋味。

之前苟富贵说过孔婷的死有蹊跷,而吊死鬼又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唯独心心念念着他,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孔婷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

“王先生,好久不见。”云美笑盈盈的打着招呼。

“啊,你是……”王亮记忆不错,马上想起来她是谁,和她握手。

“这位是我们经理。”云美指着三娘道,“您上次已经见过了。”

王亮奇怪的望着三娘。

三娘笑道:“王先生,又见面了。”

这不是睁着眼睛扯淡嘛,三娘从云美口中才知道王亮这个人的,怎么可能见过。我正想着,谁知那王亮看着三娘,眼神从疑惑变成肯定,笑着说,“刘经理竟然亲自过来,怎么,我们的广告有什么问题吗?”

刘经理,那又是谁?我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美转过身,低声对我道:“你忘了三娘的原形?蛊惑人心可是她最擅长的。”

“我们非常看重和贵公司的合作。”三娘偏过头,笑着推了推眼镜,“所以希望能对贵公司有更深入的了解。”

王亮问:“之前送过去的资料不够吗?”

“不,不是这种了解。”三娘道,“我们希望能够做出符合贵公司企业文化的设想。”说到这,她指向我:“这是我们公司最杰出的创意——马力术,他有最好的品味和设计,他希望能在你们公司观察几天,体验一下贵公司的企业文化。”

我挺起胸膛,努力让他看清我身上的西服,这是当初我大学毕业时买的,“佐丹女”牌,好长时间没穿,昨天刚翻出来让云美洗了。

我现在扮演的角色是艺术家,而艺术家都是桀骜不驯的,于是我用双手插着口袋,没想到右边破了个大洞,我随便抠了抠,大拇指就钻了出来。

“品味很好?”王亮皱着眉问我,“敢问一下马先生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古龙水。”

“用那东西干吗?你身上是有狐臭还是咋的?”我大手一挥,道,“熏蚊子我都用风油精,比那什么水管用多了。”

王亮的脸变得扭曲。

我见情形不对,连忙解释道:“不过最近蚊子少了,我就再没用过那东西。”

王亮脸沉下去,问三娘:“刘经理,这……”

“一看你就是个土老帽,这叫返璞归真,你懂么?”我接过他的话道,“你看看人类的发展历程,从不|穿衣服发展到全身包的严严实实,再到现在能露多少就露多少,香水从花瓣熏到香精再到现在的自然香。”我一巴掌拍在秘书前台上,义正言辞中气十足的问道:“你知道未来会流行什么味道吗?”

王亮问:“什么味道?”

我说:“最自然的臭脚丫子味。”

王亮嘴角抽动着看向三娘:“刘经理,这……”

三娘本已经笑得乐不可支,见王亮转头,马上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对着我连连点头:“说的不错,我前日刚遇见国际顶级调香师明仓布尼斯偏先生,他说他正在研究一种新的香水,味道类似于人类的汗液,这种香水可以刺|激人的荷尔蒙,从而使其对异性有更大的吸引力。”

王亮充满疑惑的望向云美:“真是这样?”

云美脸一红,娇羞无限的道:“身上充满汗味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如果我的说服力等级是一,那这俩美女的说服力等级就是十的十次方。

王亮恍然大悟,大笑着过来拍我肩膀:“果然是走在时代前沿的艺术家。”

“哪里哪里。”我说,“那这件事……”

“自然没问题。”王亮说,“今天起你就到我们公司了解情况吧!”

“那就这样。”三娘站起来,笑道,“王经理真是年少有为,令夫人一定很幸福吧?”

王亮道:“我还没有结婚。”

三娘和云美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对我笑了一笑。眼中含义不言而喻——一切就交给你了。

我和王亮把三娘和云美送到电梯口,这一路我走的十分不自在,待走到电梯门口,我把两个女妖拉到一边,低声问:“这王亮一把年纪不结婚是不是有问题?我总觉得他很危险,他这一路老盯着我的屁股淫笑。”

云美啊了一声,然后轻声对我道:“昨天洗的时候发现你裤子屁股那里破了两个大洞,我手头正好有绿色的布,就给你补了些花样上去。”

我扭过身子去看,只见我西装裤子的屁股部位,一左一右,绣着两只惟妙惟肖的乌龟。

再一仰头,就看到王亮满脸敬佩的望着我:“不愧是大师,特立独行,不为世俗所束缚,真是太潮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个美女走后,王亮带着我熟悉工作,向手下员工介绍我:“这位马力术马先生是国际知名的设计师,今天起要在我们公司寻找灵感。”

有了他这一句话,那些员工也都对我客客气气。这种办公楼我进来的机会不多,于是叉着腰乘着电梯将这楼上上下下逛了个利落,除了老有路人盯着我屁股看,其余都挺舒心。

办公的时候那些人忙的和车轱辘一样,正襟危坐,一脸正经的对着电脑,不是霹雳啪嗒打键盘,就是一个劲儿的点鼠标。

我见面前一个姑娘对着电脑不停点鼠标,一时紧张一时兴奋,心道对工作如此认真的人可不多见!要是能挖角去我公司就好了,想罢探头去看她的电脑,结果荧屏上一个大大的“高兴网”菜园子——偷菜呢!

我本想中午吃饭和王亮聊聊,没想到他临中午跑出去办事情了。百般无奈,只能一个人去食堂解决温饱问题。

中午这会儿人正多,我端着饭菜找位置,所过之处,笑声不断,公司人跟没见过人屁股一样盯着我裤子。

按云美的说法这乌龟长命百岁,是幸福吉祥的象征,可这会儿我是一点幸福感都没有。

云美还说不过这乌龟精比不上鳖精,回去以后要在我门上画两只鳖来护院,被我坚决的拒绝了,并千叮咛万嘱咐让三娘看好她,千万别乱画,才让她们走。

人和妖怪的代沟不是一般的大。

我正伸长脖子找座位,忽然听见有人说了一句:“这人是王经理找回来的设计师,据说有名的很!”

另一人说:“就是你们广告部的王亮?”

我连忙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王亮手下都坐在一起吃饭,正好还空着一个座,我走过去坐下了,打过招呼,套他们的话:“你们经理挺厉害的啊,年纪轻轻就当官了。”

我这话一出口,众人就顺利的接话下去,七嘴八舌。

“他是公司最年轻的经理,今年刚升上来的。”

“符庆成很器重他。”

“说来也怪,他也没对公司做什么贡献,听说也没什么背景,莫名其妙就挤掉了好几个人升了上来。”

“得了吧,升到这地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公司里的人全知道,就他一个蒙在鼓里。”另一个又说,“这不,今天又有两个人辞职了,他早上还问我怎么这些人没干两天就辞职。”

一干人嘿嘿的笑了起来:“加班了吧?”

我听的稀里糊涂,问道:“为什么辞职?”

“因为这公司……”那人说到一半,被旁边人用胳膊戳了一下,转口道,“没什么。”

我说:“你跟我说说,我绝对不说出去。”

大多数人都对传播八卦有超乎寻常的热情,话题开了头,就会竭尽全力想把话说下去。

果不其然,那人不再卖关子,左右看看,对我道:“这公司啊……”他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闹鬼!”

“闹鬼?”我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是闹鬼这样稀疏平常的事情,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别不信,我是本地人,对这事情熟得很。”那人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挥着手道,“你可别小看这块地,民国时期这一块地可是将军府,那将军风光着呢!据说方圆几里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号的。”

我听他这话,心裏一跳,马上问道:“那将军姓什么?”

“好像是姓龚?不对不对,是姓孔。”

这姓一说出来,有些事情就已经十拿九稳,昭然若揭了,我集中了精神,问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