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瑶沉默了。心意,她到底是什么心意?她自己也不知道。
秦桑从旁看着黛瑶略微一怔之陷入沉默,而后露出一丝苦笑,心中已经明白:“小姐若是对太子也有意的话,就不要一味的退让,为什么不试着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黛瑶苦笑。“我对于他最大的芥蒂就在于,他是太子,难道我要试着争取下,看他会不会为了我放弃太子之位?”
“为什么不?”秦桑立时反问。
黛瑶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顿之后,仍是摇头:“不爱江山,爱美人么,那只是存在于传说的故事里。倘若太子真能为了我放弃太子之位,那时候,我怕是都不能活着离开皇宫。第一个要致我于死地的,不会是陈叠紫,也不会是太皇太后,而是当今皇上!”
“小姐不要太悲观了。”秦桑不由为黛瑶感到心疼,她才多大年纪啊,却能想到这许多。“小姐若是真的不考虑太子殿下的话,那如今就只剩一个法子了。先发制人,请求赐婚。”
黛瑶瞅瞅秦桑。
秦桑握过黛瑶的手,为她打气:“小姐可有看得中意的人,不妨直接请了贵妃娘妨,求皇上赐婚。”
黛瑶苦笑:“我认得的,也就那几个人,你也都见过,你看可有合适的?”
秦桑一时语噎。的确,黛瑶作为一个闺阁女子,见过的适龄男子用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傅庭葳,原本也算是门当户对的金玉良缘,却因飞来横祸,外放做地方官去了。曾熙,秦桑一直认为他所看上的人是黛瑶,但他却与黛琼定亲了,而且据说婚期都已经正式拟定了。叶溪亦是不错,将来的逍遥王爷,年轻俊秀,温柔多情,但他的情,却是放在陈叠紫身上。虽说陈叠紫已然弃了他,想转投太子怀抱,但有这一段故事在,将来难免多事。而眼前的安泰时,更是不成。且不说他背着克妻之名,温家未必愿意,就凭着他今日当着太皇太后之面,断然拒绝之事,就不能再请求赐婚。秦桑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李氏夫人曾经提过的一个人:“小姐,要不,赌一下那位沈公子?”
“哪一位沈公子?”黛瑶有些困惑,她都不记得自己有认得这么一个人了。
“相爷的得意门生啊!”秦桑提醒道。“去年殿试的魁首,大夫人向小姐提过的。”
黛瑶摇头,她不想拿自己的终生大事作赌。
主仆二人正一筹莫展中,紧闭的画室的门却被敲响了:“温大人,三殿下来了。”
黛瑶一惊,连忙取出帕子擦脸,秦桑则迎出去开门。
“怎么大白天的还关着门,难道是在任上偷懒睡觉?”叶溪开着玩笑走进来,看到黛瑶之后,目光在黛瑶脸上停滞了片刻,待那内侍退下后,方才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怎么、哭过了么?”
黛瑶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她方才只是觉得委屈,眼睛有些酸涩,并没有落泪。而且也只是难过了一会儿,这都让他给瞧出来了么?在黛瑶迟疑的片刻,叶溪已经示意小春子将手中拎的食盒放到桌上,一边柔声说道:“因为颐心宫那件事情么?”
黛瑶有些讶异地看看他,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叶溪知道黛瑶在奇怪什么,便解释说道:“小紫都与我说了,她觉得应景,随口说了句诗,害得你与安大人差点被赐婚。她心里过意不去,便让我捎了些点心过来赔罪。”说着,他上前打开食盒,推到黛瑶面前让她过目。“都是些干果糕点,可以存放一些时间,可以放在画室慢慢吃。诶,这盒桃酥好像是新进的贡品,每宫只有一盒……”
听他说着,黛瑶的脑海里突然一个机灵,她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那就是,她为什么突然和叶溪这么熟了?之前因为黛瑛那件事情,他们几乎吵了起来,后来叶溪就过来道歉了,据说是陈叠紫调停的,还托叶溪捎了回礼给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她送的礼明明只是很普通的香囊,根本就用不着正儿八经地回礼。后来就是端午游船,分明是陈叠紫起的头,让叶溪他们去包一艘龙舟,端午当日,偏她缺席。
当时只当是巧合,并没有多想,现在细细想来,分明就是陈叠紫早早的挖了个坑,引着她往下跳。她听阮嘉瑜提过,在皇家引起兄弟相争是大忌讳,严重者会被处刑。陈叠紫有太皇太后罩着,虽然无此顾虑,但是她与叶溪的事情一旦被说穿,她必定与太子妃之位无缘。所以她便未雨绸缪,一步一步地将叶溪推向黛瑶,以摘清自己的关系。
理清这一切的头绪,黛瑶不由得一股怒从中来。想她进宫以来,一直努力保持低调,偏陈叠紫要处处对付她。秋日会,让她做陪衬,她不在乎。临上场前,故意找了个不会画画的人来拖她后腿,她也可以忍。但是现在,陈叠紫是把自己舍弃的叶溪推过来给她,让她去背负起同时勾搭两位皇子,从而引发他们内斗的那个罪名。她有太皇太后护着,有免死金牌,她可没有!陈叠紫此举,无非是将她往死路上推啊!
叶溪见黛瑶半晌沉默着不说话,便转到她的正面,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还在想之前的事情?那些流言蜚语,不要去信它。其实安大人人很好的,克夫克妻什么的,不过是因为巧合而引发,然后以讹传讹,被人夸大其辞了。我和小紫都不信这些。”
黛瑶看着叶溪,忖着他与她说话时,一口一个小紫,显然他对她无意。他来找她,只是单纯的因为受陈叠紫所托,来帮她送这送那。这傻子,估计还满心以为自己是在帮陈叠紫的忙,又何曾想到,他的梦中情人、自己认定的未来准新娘,正在不遗余力地将他推向另一个女子身边!
出于对叶溪的同情,同时亦是出于对陈叠紫如此算计自己的反击,黛瑶想了想,说道:“我难过并不是因为差点指婚之事,而是太皇太后说我这官当得古怪,让我十分委屈。我是堂堂正正地拿着画找安大人引荐的,贵妃娘娘,还有皇上都可以作证,太皇太后怎么就觉得古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