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之人!
蔡家如今的声势如何,即便她居于深宫,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蔡京执掌政事堂,是为当朝首相;蔡卞手控枢密院,是为枢相;正可谓天底下第一权贵之家。而就是蔡攸这个当朝首相的嫡长公子,竟对自己留下了这样的话!
梁师成偷眼觑看韦氏,见其面色变幻不定,目光茫然无措,心知此时再留在这裏于事无补,顺势弯腰告辞离去。他如今不过一蝼蚁,倘若韦氏能够得到蔡家撑腰,那么,他也不必在福宁殿再操持贱役,重回书艺局乃至更进一步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放过眼前这最好的机会。
眼看梁师成离去,乔氏再也忍不住心头疑惑,一把抓住韦氏香肩,连声问道:“韦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又有孕了?他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他是否值得信任?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一个不好就会……”
“我知道!”韦氏终于抬起了头,打断了乔氏的一连串疑问,“妹妹,这宫中女子,其一是看出身如何,其二是看姿色如何,其三便是看朝中是否有得力后援。我出身寒微,姿色又只是寻常,朝中更是无一外援,即便是怀上龙胎,也不见得能够在这深宫存身下去。你不是也和我一样么?”
“可是……”
“没有可是!”韦氏的眸子中突然放出了异常坚决地光芒,惨然一笑道,“郑贵妃王德妃宠冠六宫,偏偏都是当年慈德宫钦圣太后的押班,和高相的侧夫人许昌县君交情绝好,天然便有了高相为援。而自从昭怀皇后去世之后,蔡相在宫中光景不似从前,倘若蔡家肯扶持我们一把,那我们便不必那么辛苦挣扎了!妹妹,难道你便愿意一辈子小心谨慎,仰人鼻息度日么?”
乔氏虽有几分贪慕富贵,但却是心性纯良的女子,她一向对韦氏言听计从惯了,此时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词。想到蔡家权倾朝野的风光,她不免也生出了冲动,倘若真的如此,自己说不定……
“韦姐姐神机妙算,我自然不能及,总而言之,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是!”
同一时间,燕青也和公孙胜接上了头,一个是昔日坐镇京城的黑道头目,一个是如今掌控三教九流的巨擎,彼此虽年纪相差巨大,但论起心狠手辣来却都差不离。可两边厮见的时候,却并未出现过那些小喽罗想象中针锋相对的局面。
由于秩位日高,所以这两年来,高俅几乎没有和公孙胜单独见过面,就算有什么重要消息也不过派个心腹传个口信。而倚靠高俅的支持,再加上开封府两个推官都是高俅安插的自己人,公孙胜更是如鱼得水,甚至把触角伸到了宫里。
“公孙老大,你居然往宫里送人,胆子比我当初更大!”没有外人在场,燕青自然不会摆出肃杀的模样,一边听公孙胜讲述近况一边连连咂舌,“这件事大哥知不知道?”见对方微微摇头,他不由心中一跳,指着公孙胜叹道,“看来,要不是宫中选宫女御侍向来有定例,那边的主意你也会打对不对?天哪,在西南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有这么疯狂!”
“自己人总比别人可靠,再说,高相如今注意的只有郑贵妃王德妃和几个有数的妃嫔,哪里会留神其他人?小心行得万年船,我的那些人虽然都是职位低微,但是,大多数妃嫔那边都有,防着点总不是坏事。再说了,我选的都是那种原本就预备送人净身入宫的人家,没有伤天害理不是么?”
公孙胜满不在乎地举杯一饮而尽,如今,他下颌又蓄起了乱糟糟的胡子,看上去粗豪得很,但是,那些因为表象而轻视他的人都吃了大亏。“小七,你这次回来还准备回西南么?照我看来,西南那一块既然都理顺了,你自己挑几个人打理也就成了,倒是京东河北这一带如今不太平,我这裏有刚刚从那些地方来京城的人,都说不少地方都有人散布些奇奇怪怪的童谣,一个不好就会起乱子。”
“这么严重?”燕青顿时沉下了脸,思忖片刻便吐露道,“我这一次还真是不准备回去了,和记马行已经完全理顺了头绪,无论是大理还是都大茶马司提举程之劭那边都已经打通了关节,如今不过就是揽个总,其实琐事都是下面人做的。既然你这么说,我改天就和大哥说说,找几个得力人跟我上河北京东转一转。黑白两道通吃,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那当然!”公孙胜和燕青碰了一下杯,而后又低声道,“对了,你回去和高相说一声,让他注意一下宫里那位韦才人,据称,她似乎是怀孕了,只是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让别人知道,里头应该有名堂。记着,别说是我说的,高相一向忌讳外人管宫里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