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以后他慢慢的就会好了，他生气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他吗，这么多年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啊。”

“已经来了，那我就从最底层做起吧。赵光宇也挺照顾我，危险点，苦了点，不过还是有酬劳的。等着我混的起来了，好点了，我有能力帮助林逸飞了，我再回去，赵光宇这边，还打算，以后往那边发展呢，要么现在回去，又是跟他泡在悦点，吃他的喝他的，然后还得看着悦点真正老大螃蟹的脸色，要是你，你肯定也不想回去。”

“那你跟他说就是了啊。”

“跟他说的通吗，没事，等着有实力了，我在好好给他赔礼道歉，好哦好的跟他说，咱飞哥，刀子嘴，豆腐心，他说啥都是假的。没事，别管了啊，你丫好好照顾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臣阳和赵倩雅呢？这俩人的电话都打不通。”

“臣阳前两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和赵倩雅俩人去北京上私立去了，反正那边私立大学多，应该是JL。赵倩雅见了臣阳父母了，至于臣阳，早就通过赵倩雅家里了。俩人计划着，大学毕业了，就结婚。”旭哥说到这裏，声音突然就小了，“元元一直没有回来过，之前有过一个电话，他说要好好赚钱，赚够了钱，回来把秃子边上的地方买了，给自己留着。几十年以后会用到的，反正早晚也得用。”

我想起来了许晨的那个光头，那张笑脸，叼着烟，手里拿着牌，跟我们扯淡的画面，转眼间，又是秃子手里拎着刀，站在我们身边的场景。脸上全是血迹，最后，又是秃子在那个充满药水味道的房间里，跟我们说，累了。想睡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就酸了。突然想起来我的手机背景图片，那是我们哥几个，搂着飞哥的脖子，笑呵呵的伸出来两个手指的秃子。很多年以前的照片，突然之间，发现，我们一起的合影，好像也只有那一张。飞哥，死秃子，元元，我，辉旭，臣阳，小朝。没有别人。也是现在能存着的，人数最多的一张了，还是唯一一张，是夕郁给我们照的。

许晨，是我们高中时候的兄弟，我认识他六年，从初一，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到我十七高中毕业。最后，死于胃癌。感觉就跟做梦一样。习惯性的点起来一支烟，叼了起来。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会，“行了，别想那么多了。”

我笑了笑，“你说，咱们这个要是在做梦，多好。我总是感觉，要是睁开眼，秃子在我边上躺着，周围还是很多酒瓶子，那该多好。”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前阵子回家的时候，在他的墓地，跟他喝了点，然后晚上看了看他父母。秃子去了，他父母还在，以后我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就是了。”

“有时间我也回去看看他，陪着他喝点。”我眼泪就流了出来，“秃子，这一辈子，自己连对象都没好好搞过一次，成天穿的破破烂烂的。好像一辈子都在为别人，为了我们进少管所，为了我们参与每一次的打架，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对我们的不离不弃。为了他父母，为了他妹妹，混社会，敛财。给他妹妹凑嫁妆。为了不让咱们最后的时候为他伤心，跟咱们割裂，为了不让咱们进监狱，跟杜荣玩命。这么多年，好像真的没有看见过他为自己做过什么。也没有想过，自己为他做过什么。”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笑了笑，“我上大学了呢，怎么一想起来，还是这么难受。”

“好了，说点别的。”旭哥的声音有些沉默，很明显，他的心裏也很不舒服，“六儿，我挂了，赵光宇找我有事呢，别老太难受了，想想好的事情，秃子又没有怎么着，他只是去了远的地方，等着，他还会回来的。”接着，电话裏面又传来了旭哥哭泣的声音。

我没有说话，把电话挂了，然后躺在了床上，拿出来手机，看着我的桌面背景，看着裏面的死秃子，秃子的笑容依旧那么的明媚。这个背景我用了很久了。每次有人看见我手机，问我这些人是谁的时候，我都说是我们哥几个以前的照片，然后，我都会伸手挨个给他们介绍，每次介绍到秃子的时候，我都会说，我这个哥。自己搞房地产呢，卖房子呢。生活可好了，标准小康，不管是跟谁介绍，我都这么说。

我衝着电话开始自言自语，然后眼泪就往出流。我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能活在回忆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可是每次想到这些人。都难受的要死。我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秃子。

“哥，你现在过得好不好，现在天气冷了，多穿点，别总是耍单了。”

“哥，你该留点头发了，秃子夏天暖和，冬天就冷了。”

“哥，你妹妹跟臣阳的事情定下了，放心吧，我会帮你看着她的，会看着他跟臣阳好好生活的，我用我的性命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让臣阳好好对你妹妹一天，如果臣阳敢对不起你妹妹，我就祸害他全家。”

“哥，我一直没有回去过，一直在忙学校的事情，没有回去看咱爸妈，你不生气吧？生气也没事，如果真的生气了，我给你道歉，你回来的时候，我陪你喝酒，好不，你一，我三，我十也行，我给你道歉，别生气哦，等我学校这边的事情，一切都正常了，我就回去找你的。”

“哥，你电话怎么一直关机啊，我每个月都给你交话费的。已经连续了三个月了，你记得下次见面的时候，把钱还我。”

“哥，我在这裏，对一切的一切，都真的好陌生，再也没有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快乐。那些放肆，那些无忧无虑了。我感觉我自己没有了依靠，你和飞哥，旭哥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好不适应。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

“哥，你等着我啊，过一阵子，我回去找你的，到时候咱们继续喝酒，你多卖点房子啊。多赚点钱。等着我啊，等着我，这边的事情，一安顿好，我就回去找你的。到时候，哥几个，一起，再使劲喝，今天飞哥给我打电话了，我知道他不开心，可是我了解他，他有什么都不会说的，我问，也问不出来，不如装傻。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可保佑他们，让他们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千万不要在发生什么了，好吗？”

我的眼泪就一直这么往下流。接着我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然后趴到床上，就哭了起来，放肆的嚎啕大哭。

我正哭着呢，一个胳膊搂住了我，把我抱了起来。我没有说什么，也没管是谁，趴到了他的身上就哭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每次到我自己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我都喜欢抱着被子大哭一场，因为很简单啊，哭哭更健康。哭完了以后，告诉自己，不要活在回忆之中，都过去了，我要开心，我王越，只活心情，不过人生，只要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同样的话，我不知道自己告诫了自己多少次。

我哭了许久，鼻涕泪水抹了东哥一身。东哥都没有说什么。就很安静的抱着我。也不说话，任着我哭。

缓缓的，我抬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衝着东哥笑了笑，“东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