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冷声道：“我们在为朋友践行，这个你也要管吗？”

泰伦眼睛半眯，露出凶光：“在军中传播消极情绪，我怎么不能管？”

“泰伦侯爵，你的‘战绩’我已经汇报给了国王陛下。”格里芬伯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

“哦？此战我们可是大获全胜，把那群茹毛饮血的半兽人杀了个精光。”泰伦侯爵缓缓地转过身说道。

“大获全胜？”诺维雅笑了一声，她还想说话，却被格里芬止住。

他沉声道：“以将近一半士兵的死亡换取一只部族的撤退？我相信国王陛下自有判断。”

“一半……”泰伦一愣，面容突然扭曲挣扎了片刻，终于吼了一句：“在战场上，死伤是不可避免的！”

他急躁地抓了一把稀薄的胡须，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不许再唱歌”的禁令。

病房内一片寂静。

格里芬远远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一皱：“明明才半年不见，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

西圣堡被兽人偷袭的消息随着战火一直传到了裂石岗哨。

格里芬正调集军队准备前去支援，泰伦忽然闪到了他面前，神色不善：“格里芬伯爵，你要去哪？”

“西圣堡被围，我要前去支援。”格里芬一挥手，示意手下继续去整理行李。

“我可没有下过这个命令。”泰伦目光连连闪烁：“你还是好好留在这儿，说不定国王陛下已经派人去支援了。”

“国王陛下派我去了。”

格里芬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张纸，右下角的红色印章落在泰伦眼中，仿佛火焰一般灼烧得双目刺痛。

他原本想照例请示泰伦，但在想起对方最近奇怪的举动后，便直接越过泰伦传信给了国王。

没有再理会泰伦铁青的脸色，这边一收拾好，便向着西圣堡的方向出发了。

“西圣堡那边在传出求援一消息后便没有动静了。”

格里芬骑在马上，脸上始终板着一副沉着严肃威严的模样，起伏不断的胸膛却暴露了他的焦急。

冈瑟倒是冷静许多，指出了其中的关节：“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兽人还没有攻下堡垒。”

这话让格里芬稍稍有了宽慰，长长的军队蜿蜒在广袤的平原上，披着一身灰尘赶到了西圣堡外。

黑压压的兽人军队叫嚣着冲上高大巍峨的城墙，驻守的士兵挥舞着刀剑长.枪顽强地抵抗着。

被击中的兽人惨叫一声，下饺子般落入城堡前的壕沟中，抽搐几声没了反应。

侥幸逃过一劫的兽人士兵一登上城墙便大肆劫掠着守城士兵的生命。

“支援西圣堡！”

震天的吼声冲向前方的战场，牛头人首领正杀得起兴，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即将落入包围。

抵死顽抗的驻守士兵也注意到了出现在远处的队伍，面庞爬上惊喜之色，一扫颓靡之势。

牛头人首领扬了扬红色的毛发，意识到此战不可能这么快完结，也并不着急。

铜铃大的牛眼转了一圈，硕大的鼻孔中呼出两道白气，声音沉闷：“暂且撤退！”

末了他又低声骂了一句：“怎么来的这么快！难道那边没有拖住吗！”

兽人如潮水般涌走，黯淡的天幕与天际线也与此时渐渐合拢。

诺维雅急急地冲上城墙，一眼便看到一头火红的长发在黄沙弥漫的北境中燃烧着。

“诺维雅。”佩姬转过脸来，眼眸低垂，望向染血的戒指表面。

近些日子接二连三的遭遇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也磨砺去了眉宇间的稚气。

“佩姬，父亲赶来了，你可以不用担心了。”诺维雅放缓步伐走到她面前，安慰道。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佩姬眼下布满了疲倦，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气息也有些断断续续。

她看向前方，城堡中的普通居民正帮着收拾战场，军队中的工匠随着士兵走去被催破的城墙处修修补补。

佩姬沉默良久，开口道：“西圣堡已陷入了绝境。”

诺维雅以为她指的是被兽人包围的事情：“放心吧，那群兽人没有机会再偷袭了。”

佩姬摇了摇头：“你来北境的路上有没有看到流民？”

“看到了。”

诺维雅想到那座沉寂的小村庄——痛苦地生活着，死后还要被四处流窜的亡灵信徒叨扰。

佩姬轻轻地合上了眼：“催破一座城堡的，不是外人的进攻，而是隐藏在暗处啃噬石柱的蛀虫、日日夜夜的风雨啊……”

“如果不是自己当政，我还不知道每年饿死、冻死的人数会有那么多。”她苦笑一声，“数量远远超过与兽人交战。”

那道无力的身影在寒风中晃了晃：“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诺维雅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仿佛有一把大锤撞在她的胸口上，心脏猛地一缩，连带着指尖也紧紧地抽了一下。

约西维渐渐走上正轨以后，她便没有什么兴趣放在发展建设上。

看到大家有吃有喝温饱不愁，咸鱼心态再度发作，只想着耕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甚至带着一点私欲，宝贝似地藏着那些来自于上一世的知识。

可是除此以外的人呢？那些无辜的惨死的人。

那张苍白饥饿的面庞盘旋在她面前，不断地冲击着、叫嚣着。

穿越来异界，她始终觉得那是上天为了弥补她前世未能享受到的情感温暖。

从未想过要做“救世主”、要改变世界。

但此时，诺维雅却意识到，她也许该为这个收留自己灵魂的世界付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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