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尤金目光厉然,手中就要有动作,艾伦连忙制止道:“二哥!”
二王子高坐在马背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尤金与阿芙俪,似乎是想要探寻着什么。
艾伦面色不变:“如果因为这件事使得泰伦小姐受伤,父亲肯定会更不高兴。大哥,你说对吧?”
被点到名的大王子年纪稍大些,板着一张黎黑粗糙的面孔,沉默着点点头。
他的目光一直在尤金的身上来回游荡,想要找到那把“钥匙”的踪迹。
“你们就是喜欢在这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二王子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闭口不言。
见众人商定好了,尤金狡黠一笑。
“给我备好马车,你们不许跟来。三小时后,我会将她安然无恙地护送到“蓝色石头”那里。”
他又杀气腾腾地补了一句:“如果让我发现谁偷偷摸摸地跟上来,你们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他所说的蓝色石头距离王城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若是全力疾驰,只需两个小时便可抵达。
剩下的一个小时已足够他逃得远远的了。
艾伦考虑片刻,便点头应了下来:“秃鹫,你去准备马车。”
秃鹫应下,转身离去后不久,便拉来了一辆轻便的马车。
团团围住的士兵们分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直到尤金乘坐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才再度合拢。
众人驻留在原地,丝毫没有收兵的迹象。
秃鹫眸光一动,问道:“二王子殿下,这件事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这一问,其余人均面露警惕地朝二王子看去。
“为父王分忧是我的责任。”二王子敷衍道,“泰伦侯爵怎么会在这儿?”
趁着对方组织语言的期间,他又追问道:“难不成早就知道你女儿和这个通缉犯混在了一起?”
众人目光好奇地聚集到了这边。
“她前去拜访米洛家的三小姐,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遭到了歹人劫持。”泰伦眼皮微动,“侍女死里逃生,现在还昏迷在床,您要去对证一番吗?”
二王子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
马车疾驰在山道间,阿芙俪紧靠在车厢里,忍受着糟糕路况带来的上下颠簸。
“我们要去哪儿?”她探出一个头,问道。
脱离了众人的包围,尤金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等翻过这座山,便往南边去。”
“去南伊里吗?”阿芙俪眼神一亮。
“只要逃离了北伊里,你想去哪儿都行。”
阿芙俪撩起鬓边散发,一笑,嘴边便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那就先为你找圣廷的人解开诅咒,然后你去哪我也去哪。”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我好想回以前的育婴堂看看,不知道帕梅拉大婶还在不在。”
尤金正欲张口回答,胸膛却突然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扩散至全身。
这股感觉还未褪去,更加猛烈的痛楚却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他的脸色霎间苍白如纸,层层虚汗与冷雨混合着,顺着下巴蜿蜒而下。
“怎么了?”阿芙俪见他背影倏地剧烈抖动起来,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扶住了他的身体。
尤金使劲地睁开眼,攥着缰绳的指关节微微泛白,声音微弱:“我之前被二王子的毒箭伤到了……”
“怎么是他?”阿芙俪惊道。
话语末端还卡在喉咙里,马车的车身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
几乎就在一瞬间,车轮子骨碌碌地脱离了车身,整个车厢猛地一阵便往下塌陷。
马匹被强大的惯性一拉扯,连车带马竟直接往幽深的山路旁倒去。
眼见自己两人就要连着马车落下陡峭的山坡,阿芙俪下意识抱紧了身旁的人。
“这车有问题,抓紧我。”
从头顶传来一道嘶哑的话语,显然是在强忍着毒箭发作带来的痛苦。
尤金死命地催动着魔法,伤口处宛若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一下一下地搅动。
“尤金!”
阿芙俪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传至他耳中,沉沉地敲在心上。
就在马车脱离山路,悬停在半空之际,两道紧贴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一跃而起,重重地摔倒了山道上。
尤金双腿一软,斜斜地倒在了地上,拖着阿芙俪的身体在泥尘中滚了好几个圈。
……
随后追上来的众人看到了马车出事的痕迹,心头俱是一惊。
在看到道路旁深深浅浅的脚印后,又惊疑不定地沿着痕迹往前追去。
等发现尤金与阿芙俪两人时,距离“蓝色石头”还有一小段距离。
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刮过,呼呼作响,时不时能听到深渊中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啼。
尤金浑身狼狈,泥水溅了一身,刀锋依然架在阿芙俪的脖子上。
看到两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秃鹫眼眸中浮起一丝意外的色彩。
他挥了挥手,卫兵们默契地形成了包围之势,将两人渐渐逼上了陡峭的山崖。
大王子子上前朗声道:“现在你已是逃无可逃,束手就擒,回去接受审裁吧。”
“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就要和那辆做了手脚的马车一起掉下去了。”尤金呸了一声。
“三弟……”大王子半信半疑地看向艾伦。
秃鹫冷笑一声,抢答道:“指不定是你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自己另行逃走吧。”
“得了得了。”二王子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你义妹天天在三弟面前献媚。”
秃鹫话语一噎。
“二哥,我可是听说戴伯恩家的小少爷就要订婚了。”艾伦没头没脑地说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报复性的快意。
打狗还要看主人,在感情淡薄的“竞争对手”前,他出乎意料的护短。
跟来的都是各自的亲卫心腹,对王室成员间的小九九已然见惯不怪,一个个面色坦然。
“都少说几句!”大王子紧紧地锁着眉,喝斥道。
二王子撇了撇嘴,又绕回话题:“自己落得个狼狈不堪,人质倒是保护得挺好嘛。”
泰伦心头一跳,不知道二王子为何屡次言语暧昧,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艾伦神色微动,似乎真是在考量这个说法。
泰伦张了张嘴,正准备出声打消疑虑,却见尤金那边手腕一晃,在阿芙俪的肩膀上重重地割了一刀。
“住手!”艾伦反应过来,高声制止道。
冰凉的刀片抵在她的脖颈与锁骨之间,阿芙俪无助地呜咽一声。
尤金满不在意地嗤笑道:“你看这些人,你都快死了,他们还在为了口舌之快勾心斗角。”
他的笑容蓦地一凝,鼻腔中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阿芙俪察觉到这个细微的变故,心底隐隐升起一起不详预感。
她全然不顾刀锋在脖颈处留下一条浅痕,微侧头,紧紧地盯着面青唇白的尤金。
“是不是毒势又发作了?”她压低声音问道。
他点点头,毒箭留下的伤口处,麻木感渐渐扩散开,一双腿已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沉默片刻,他说道:“阿芙俪,我的人生就要到此结束了,但是你的才刚刚开始。”
尤金的声音忽而变得极轻,就像是随时会随风逝去的羽毛。
“我将宝库钥匙藏在了你的口袋里,你随意找个由头献给三王子,我相信他一定会保护你——”
“不要,我不要……”阿芙俪想要打断他的话。
大王子浑厚的声音自雨中穿越而来:“你放了她,跟着我们回去接受审判,说不定还能够免去一死!”
“哈哈哈哈!”尤金抬起手臂,抹去嘴角的血色,大笑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众人闻言一惊,只看到重重雨幕中的两道身影一动,离危险的深渊竟又近了些许。
秃鹫眯起眼,嘴角赫然露出一道浅浅的笑意。
两人距离深渊仅一步之遥,细密的雨势几乎要将那两道凄冷的身形淹没。
“你怕吗。”尤金忽地小声问道。
阿芙俪没有说话,眼眸氤氲,脑袋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不怕。
湿冷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两人温热的呼吸交织缠绵在一起。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她却莫名地觉得心安。
“尤金。”她贪恋地唤了一声。
“我在。”
“我最后说一次!现在跟着我们回去接受审判,说不定——”
“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尤金决然嘶喊,挪后了小小的一步。
“阿芙俪!”艾伦见那道身影冷不丁往后倒去,心脏顿时停止了跳动,疾呼出声。
失重感陡然涌上心头,阿芙俪吓得紧紧闭上眼。
她恍惚感觉到身后被人轻轻地推了一把,一股奇异的力量托着她往前扑去。
是尤金的魔法。她很快反应过来。
来不及思考,阿芙俪胡乱地攀住了悬崖的边缘。
正要松口气,手掌下的泥土碎石忽而一软,松松垮垮地往下滑去。
众人看的心惊胆战。
在他们眼中,便是阿芙俪在一那刹那“幸运地”挣脱了对方的束缚,却又“不幸”地面临再度落入悬崖。
艾伦反应最为迅捷,冒雨奔上前想要救人,却听到身后响起数声惊呼。
“鸟变人了!”
艾伦猛然抬头,惊愕地看到悬崖下扑腾飞起一只银白色的鸟。
只眼睛一眨的功夫,便化成了一道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瘦长身影。
这人反应迅速,伏在崖边顺势一捞,便拉住了悬在半空中的阿芙俪。
他另一只手的掌间生出一根粗壮的藤蔓,想跟上急速坠落的尤金。
秃鹫眼底闪过一抹奇异色彩,从侍卫手中抢过一张长弓。
他快速地弯弓搭箭,声调不可抑止地上扬:“竟然还有同党!”
“住手!”
艾伦来不及阻止,羽箭势如闪电般朝着两人急冲而去,狠狠地扎进了“神秘人”的右臂。
他闷哼一声,仍死死地拉住半空中的阿芙俪。
秃鹫眼底闪过一丝疯狂,想要再次搭弓,却无意间瞥到了眼神阴冷的艾伦。
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他知道,阿芙俪和谢利的“战争”,已成定局。
“神秘人”将阿芙俪拉上来后,沙哑着声音道:“你曾施舍过我一片面包,如今我人情已还。”
话毕,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再度化成银鸟坠入崖间。
艾伦上前扶住阿芙俪,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不自禁流露出了几分疼惜。
“殿下。”她垂下脸,发出小猫一般的轻柔呜咽。
艾伦心中一动,取来一件披风,动作极为轻柔地为她披上。
先前因二王子的话语,他一瞬间竟真以为阿芙俪与尤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见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内心仅存的一丝疑虑也荡然无存。
泰伦侯爵揪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见阿芙俪“另有收获”,乐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阿芙俪将手藏在披风下,伸进钱袋里。
在各种杂物的底端,戒指的一旁,躺着一把沉甸甸的钥匙。
脸庞上蓦然划过一道温热的液体,很快便与雨水混淆着坠落于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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