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董应该就是小顺子的表叔,她被房公公抓个现行,那等在外面候着她出来的表叔,一定被房公公重重责罚了,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裙子都被撕开了长长的口子,再想去拍刑事房的铁门,还是收住了手,已经搭了一个进去,她不能再随便牵累他人。
回到屋中,汝月的耳朵边还是能听到芳华凄惨的喊叫声,她一定是痛极了,还有怕极了,心血浮躁地翻腾着,汝月发现自己除了那声音像是再听不见其他的,她走到桌边,将蒙在绣像上的细布一把揭开,已经修缮完整的送子观音露了出来,观音的一双眼写着悲悯,似乎正深深地看着她。
如果去找皇后娘娘求情,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汝月立即又否定了,连着她自己不过是个人微言贱的宫女,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来管这件事情,但是放任芳华在刑事房等死,她又不能视而不见。
从来没有如此一筹莫展过,汝月想到了绿云说的话,她进宫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就是伶昭姑姑,将她照顾地很好,手把手教她,就连那时候房公公看上她都被伶昭姑姑直接置之于门外,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守护者,那时候的她早就成了房公公的掌中之物,所以遇到困难的她,才会这样的无能,除了舍出些身外之物,别无他法了。
汝月在屋子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是只困兽,每每抬起眼,依然能够见到桌上观音的一双眼,似乎是跟随着她,叫她的一颗心慢慢平静下来。
芳华见到她时,喊了一句话的,汝月回想起来,芳华当时说的是昔时宫里有人,有一个疯子,语声惶恐不安,汝月直觉中,芳华似乎认识那个疯子,至少她认出了疯子的脸,但是芳华说不出来,她太害怕了,所以不敢说,生怕说出来会惊吓到自己。
如果一定要追根溯源,那么,汝月站起身来,只有她也去昔时宫一次,才有可能见一见里面住着的人,还有芳华口中的那个疯子。
汝月没有来得及出门,已经有客人上门了,绿云在外面拼命拍打她的房门,汝月将门一开,绿云整个人扑过来,挨住她的肩膀嘤嘤地哭:“汝月,我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了?”汝月想要掰正绿云的脸看一眼,绿云用罗帕挡着,这样一来二去的,还是被汝月将罗帕扯了下来,她顿时吓了一跳,才说芳华挨了打,眼见着绿云的脸情况更加严重,像是打翻了酱油铺子,五颜六色好不热闹,一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了,睁都睁不开。
“我去了朝露宫做事,那里的管事姑姑凶得活脱脱是个夜叉,沧澜姑姑与那人一比简直就是温柔的小白兔子,我这脸上的伤都是她下重手打的,她还说以后不好好干活,就把我发配去做粗使的宫人,好歹我也伺候过皇上身边几年,连皇上都没有重责过我一句,我的命怎么就这样苦啊。”绿云哭得梨花带雨的,一直拉扯着汝月的衣袖,“你帮我,帮我去求求情,柳贵妃不是对你青眼有加,你去求她,让她放我回去,会御书房去好不好?”
汝月哪里有心情听绿云哭诉,一边是人命关天,一边是受了管事姑姑的责骂,孰轻孰重,稍微一掂量就十分清晰了,她将绿云的手往下抹了抹:“柳贵妃的脾气确实不好伺候,但你拿御书房的情况来比较,掌事姑姑自然是不开心的,谁都晓得柳贵妃忌讳这些,你这会儿要是嚷着说要回御书房去,柳贵妃一定更加要横加阻拦了,没准还会怀疑你对皇上有着非分之想。”
“我哪里会对皇上有非分之想,汝月,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我和大殿下两情相悦,以后是要出宫去做大殿下侧妃的,哪里还会存着要入后宫的念头,可是这话我不能同柳贵妃说的,你帮我想想办法才是。”绿云的手又摸过来,拉住了袖口。
汝月气她上一次不欢而散,给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又恨她冒冒失失地将自己给她缝制的荷包丢在花园中被旁人拣去,交给柳贵妃,害得自己差些栽在房公公手中,但是见绿云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又不能断口拒绝。
绿云看着汝月的样子,恍然道:“你方才是不是要出门,去哪里,去见谁,我陪你一起去。”见汝月站着不动,又不说话,绿云侧着头盯着她看,发肿的脸孔看起来十分的诡异,“都这么晚了,你又一个人能到哪里去?”
“绿云,我有要紧的事情。”汝月再认真不过地说道。
“要紧事,要紧事,旁人的事情都是要紧的,只有我巴巴地找上门来,你一句没办法就将我打发开了,汝月,你就不想在我身上也留条后路吗,等到大殿下将我带出宫后,我送你回家乡,我送你回家,这样的事情交给大殿下来办,还不是手到擒来的。”绿云想笑,又扯不开腮帮子,“所以,这一次你必须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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