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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人就收拾了东西,在楼下店堂里吃早饭。
含章比昨日沉默得多,满腹心事。小六昨日说了重话,心里颇为不安,今天态度格外和软,跟前跟后摆碟子叫点心,狗腿得很。含章也不说什么,只淡淡瞥了一眼。
当初入京的破烂马车连同那匹瘦马也没便宜侯府,小六拉去马行卖了几两银子。
如今这两人要想长途跋涉回千里之外的胡杨,必须先弄个代步的车马才行。这就得先盘算盘算手头还剩多少家底。
两人用完饭,仍旧回了房。小六把他藏好的包袱拿了出来,手里的银票也都摊开来算账。两人头碰头算了半天,手里的六百两银票大约用了五十多两,剩下的钱管够。
含章想了想,觉得花了这么多回去被查账的时候应该不会被骂,也就撒手不管了,只说道:“明月倒不必急,但走之前定要去药店里买些虎骨好配药,还有润肺的好药。”沈元帅两条腿受过寒,一到冬天就难受,西北多狼却没有老虎,买些虎骨好泡酒配药,而陈副帅的肺病也已经好些年了,京里寻药比胡杨便利不少。
“还有小豆子和柳五,他们两个最爱吃甜食,胡杨的糖总是杂了大颗粒,不纯,路过糕饼店带点松子核桃糖好了。”含章昨夜没睡好,精力总不能集中,晃着神补上一句。
小六收拾行李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背上闪过几缕寒意,慢慢抬头看向含章:“小姐,小豆子和柳五……年前就不在了……”
含章一凛,回过神来,声音微哑:“哦,知道了。”
小六再不敢做声,手脚麻利地收好东西。两人正准备出门,门一开,外头站着一个人正抬手欲敲门,两下里对望,那人手顿在半空,莞尔一笑:“真巧。”
含章眸中深处闪过一丝暗色,淡淡道:“真巧。”
程熙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了,他低了头清咳两声,面上微红,道:“那日日受沈小姐相邀,今日特地来还席,不知你可方便?”
含章微愣:“请我吃饭?”
程熙微笑着看她:“正是。”
含章眼波微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程熙明眸微弯,笑道:“昨日去李府上,听说你走了,后来又听平王殿下说在这里见过你,我今早便沿着附近客店旅社一路问过来。幸好找到了。”
他本是如竹君子,这一笑,便如积雪层层的竹林雪地里微微钻出了青笋的小小芽儿,干净纯粹得让人心头生出一丝不忍。
含章目光扫到他额上微微沁了细汗,衣袍微斜,满是褶皱,显然是走了不远的路。程熙笑意深深,眼中满含着期待看着她。
含章手藏在袖子里,紧了紧,垂眸道:“我预备今日启程回胡杨。况且那日最后也不是我付账,算不得是我请客。”
程熙听到前一句便惊讶不已:“你要走?”含章点了点头。程熙显然完全没料到这回答,一时怔愣住,直直看着含章,待察觉到这失态之举,他微慌地错开视线,略带了几分怅然:“今天就走么?”
含章平静无波,道:“是。”
程熙眸光泛过一丝黯然,略一思索,又道:“若是如此,我也当做个东道,就当为你践行,可好?”
他这般软语相邀,含章本来不欲与他多做牵扯,却也不能就这么拒绝,她想了想,答应下来:“也好。程公子要在那里做东?如今时辰还早,我料理些事便去找你。”
程熙脸上漾开盎然笑容,大力点头:“好,我在得月楼里订了雅间,届时扫榻以待。”含章淡淡一笑,便带着小六往药铺方向而去。
待到马车和药材备好,差不多到了午时,小六便赶着车往得月楼而去,路上经过七宝斋,含章叫停了车,亲自下去买了几盒松子核桃糖。小六不敢吱声,提着心挥了马鞭,赶着马往酒楼而去。
得月楼大概是玉京最好的酒楼,说是楼,却也不单是一座楼,进了院门是一片亭台莲池、朱阁回廊,曲径通幽,几株九重葛开了满树火红的花,鲜艳得好似连绵起伏的熊熊火焰。
花间一条凿花青砖路直通向院中两座雕梁画栋的雅致三层小楼,两座楼几乎一摸一样,并肩立在院里,三楼有架虹桥连接了两座小楼,桥上有美丽窈窕的女侍轻衫绫罗,捧着精巧托盘逶迤而过,桥边也垂下大蓬大蓬九重葛的红花,风一吹,大红的花瓣零散飘下,如碎雨般打着旋掉落到一楼地上,颇有几分世外仙境的悠闲逍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