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公侯庶女 林似眠 1753 字 2022-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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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低头伏地道:“臣知罪。”

皇帝不说话,捋着白须,眯眼打量这个跪在地上的人,方才医女已经禀报过,这人身上有几十道刀箭造成的伤疤,大多是陈年旧伤,左腿更是被铁棍之类的兵器生生打断。

若说之前对她的身份还有疑惑不能肯定,那这伤疤便能做铁证了。除了在战场打过滚的人,其他人身上断不可能留下这些痕迹。也不能在承受这样的伤痛后还能存活下来。

此时她下跪俯身,卑躬屈膝,礼仪很完美,挑不出一丝错来,但即便摆出卑微到尘埃里的姿势,以皇帝几十年练就的眼力,仍是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子她的内心仍是十分镇定的,并没有因为进了皇宫或是见了皇帝就变得丧失了自我,只余惊惧慌乱。

皇帝心中突然生出不满,虽然他平日里见了那些因初次得窥天颜而战战兢兢不能自已的臣子都会暗生鄙夷,觉得他们太不够稳重端持,可是今日,当这样一个稳重的人真正站到自己面前,他却又嫌弃她不够畏惧自己。

皇帝蜡黄生皱的手指揪着自己的须尾无意识地揉搓着,回想眼前这人曾经做过的事,又有些豁然,这女子桀骜不驯到连父族都可以舍弃的地步,这般傲然性子,实在不该指望她会御前失态。

但若是如此,就不能按之前的考量行事,该重新盘算斟酌一番此人到底可用还是不可用,若真是无法无天不服管束,只怕也留她不得。

内侍奉上茶水,皇帝伸手端起,揭开茶盖拨了拨鲜绿的新茶,偏殿里十分安静,茶盖茶盏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显得格外响亮。

皇帝浅饮一口盏中茶,慢条斯理道:“沈三那封信,你看过了?”含章似乎怔了一下,身子压得更低:“是,看过了。”语气不复平稳,隐隐动容,姿态也骤然变得拘谨起来,就像一潭被巨石叩破的静水,涟漪阵阵。

皇帝一语便击中对方软肋,心头微舒,放下茶盏道:“你既然看过,就该明白沈三对你是何等维护,老牛舐犊之情连朕都要动容,你却还接连闹出这些是非,存心要让他为难么?抑或,”皇上话语一顿,语气危险地拉长,“这一切原本就是沈三的授意?”

含章忙道:“不,不是这样。”她一时情急,顾不得礼仪规矩,两手撑地,抬起身看向皇帝,眼中一片惊乱之色。

“哼,”皇帝一声冷笑,手指在紫檀桌面重重一敲:“那你究竟为何假扮男子,又是为何谎报死讯?”他年轻时也曾征战沙场,在西狄战场上立下过战功,如今虽然已过耳顺之年,一旦发威,气势便犹如千斤坠一般从含章背上脑后重重压了下来。

含章俯下身,神色一片黯然:“身为女子如何能参军,我在边关长大,所见所闻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心里羡慕向往,却碍于身份不得成功,所以索性变换装束去参军。至于谎报,当时一场恶战后几乎连命都没有,活下来又成了个废人,实在无脸面再以沈质之名苟活于世。这才报的死讯。”

她说得悲切,皇帝却丝毫不为所动,凉凉道:“依你这说法,我大盛的将士,在沙场上受了伤的,成了残废的,都该隐姓埋名去?哼!若果真这样,真不知会寒了多少将士的心!真当我赵家是冷血无情的,竟如此亏待忠臣!你倒是乐得随心了,白白让朕担了这罪名去!”

含章忙道:“实在不敢如此。”

皇帝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在扶手上一拍:“你这般胆大妄为之人还有什么不敢的?自你当上将军,有哪次战役不是兵行险着?别人都不敢去做的,你带了三五千人就去了。每次还都能出其不意打得狄人措手不及,自己居然也都全身而退。”他说归说,骂归骂,言语中却已经和缓了许多,似贬实褒,那些叫人战栗的气势也消散许多。

含章心头才微松,皇帝顿了一下,又慢悠悠道:“若真如此,你如今怎么又敢公开自己的身份了?难不成你现如今就没有那些顾虑了?”

含章刚放松的心情骤然又紧绷起来,仍是不敢抬头,只觉得皇上的目光犹如两道寒利的箭直直射在背上,不寒而栗。

居上位者,果真喜怒无常,她暗暗吸了口气,如实以告:“因为遇到一位医者说他能为我医治,若顺利,便可恢复如常。所以……”

因为成了废人而诈死离开,因为有了痊愈的希望而选择回归,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皇帝眯着眼看了她半晌,方沉声道:“你起来吧。”

含章忙道:“是。”她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又或者说,这位皇帝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含章在边关时就常听陈副帅说过,今上年轻为淳王时也是意气风发,当年西狄犯境,先孝文太子帅大军亲征,淳王随军为副将,伐西狄时,淳王也是一马当先,常常身先士卒,这才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为日后继承大统积累了资本。这样一个上过战场的帝王,对于和自己有过类似征战经历和习惯的人,也会多出几分容忍。

当然,这一点原因并不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真正决定自己命运的,是皇帝对于边疆沈三的顾虑以及含章自己伤势的发展,她将来上不上得了马,打不打得了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