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妈妈一愣,瞅了眼公主阴沉脸色,忙点头道:“是,公主的吩咐都听到了,还不快照做。”仆妇们听了忙照做不提。
眼见小唱女又被装回麻袋,几个仆妇抬着麻袋正要往外去,赵云阿突然又道“慢着!”几人原以为她是网开一面要留人性命,忙垂目听着。谁知赵云阿冷哼一声,戾气不减:“要给未来的小公子积德,别在府里弄出什么血光吓到王妃。就扔到晋江里去吧。”仆妇们应了,悄声出了门。
“把送信的人带上来。”赵云阿沉思半晌,又下了命令。
那送信来的人一直在等回信,此时曹妈妈忙指挥着仆妇将人领进来。
这是一个十六七年纪的年轻女子,她身穿肉桂粉的裙衫,一路低头进来,行礼磕头,动作沉静而不失恭敬,显然是训练有素,而且她双手白皙没有硬茧,兼之容貌不俗,依曹妈妈的毒辣眼光来看,这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内宅里的一二等婢女。
赵云阿似乎认识这个女子,她低低笑了两声,道:“你家小姐的情我记下了,你回去告诉她,好好看着她哥哥,再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我。”
那女子忙应了。赵云阿意兴索然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年轻女子跪安,退了出去,她等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也只是为了等到赵云阿的这句话,总算不辱使命。
待那女子出了门,厅内侧门的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少妇,眉浓黑,眼睛修长,文秀稳重,乃是府中女主人宁王妃,她扶着个丫头的手,扫了一眼厅内,曹妈妈极懂眼色,忙领了一班人马出去,跟了赵云阿前来的宫女们也识趣地退下。待到屋内再无旁人,宁王妃这才慢慢走过来挨着赵云阿坐下,低声唤道:“妹妹。”
赵云阿满腹委屈,又一向和宁王妃亲厚,便拉着她的手埋怨:“五嫂,程熙他太过分了。”
适才因下人回报说公主盛怒中下令处死一个卖唱女,宁王妃怕赵云阿有什么不妥,这才起身过来,此刻见妹妹这样可怜摸样,心下盘算着那程熙也没什么硬实后台,赵云阿下嫁并不是一桩妥当姻缘,若能借此说动她转而嫁给其他高门子弟,借此给自家王爷添些许助力也是好的,于是宁王妃斟酌着叹息道:“天下少年才子何其多,妹妹你何必执着于这个程熙?”听说皇帝原想将程熙指给另一个女子,是赵云阿横刀夺爱非君不嫁。
赵云阿摇了摇头,神情间一改刁蛮霸道,颇有些寻常少女般的脆弱伤怀:“五嫂你不知道,程熙四年前高中榜魁做了两街探花使,他采的那朵花,就送给了微服出游的我。”
宁王妃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段渊源,不由倒吸一口气,怪不得赵云阿对程熙如此这般志在必得,原来情根早已深重。赵云阿眼中泪光闪动,拳头紧握,喃喃道:“无论如何,他的妻子只能是我。”
宁王府中自有宁王妃安抚伤心的公主,而远远的御河晋江边,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翻起浪花,从水里一前一后上来两个人,岸边早有马车接应,两人迅速上了车,马车便悄悄驶走了,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车里早已放置好一个炭盆,一个卷发汉子裹着熊皮毯子,一边烤着火一边擦拭湿淋淋的头发,口里低声咒骂:“盛朝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奶奶的等哪一天咱们狼汗攻下了这破地方,我非把这群盛朝猪的皮都剥了再扔到这河里去游泳!”一口玉京官话说得极利落。
他对面一个娇小女子正脱下身上湿答答的外衣,听了这话不由笑道:“你这样还要剥皮,实在麻烦,不如切了两只手扔进去,看他们用脚划水,不是更好玩?”她嗓子极好,圆润清丽,语调也是柔媚入骨,叫人听了心头发痒,眉眼灵动可人,竟是刚刚才被赵云阿下令扔进晋江的小唱女。只是此时她全身湿透,本来笔直的头发都起了大卷,波浪般粘在背后,眉目舒展开来,眼锋凌厉,方才的拘谨全无,反而透着几分勾人的野性美。这样如草原鲜花般肆意的美,绝不会属于一个盛朝姑娘。这是一个异族美人。
那汉子嘴一勾,兴味不明地笑笑,道:“你最想扔进江里的,怕不是今天这个公主,而是沈含章和那个赵慎君吧?”
小唱女眉关一锁,眼中立刻笼了寒芒,狠狠剜了对方一眼。那汉子往后靠了靠,摆着手打哈哈道:“口误,口误。我这是在替你记着仇呢,不是怕你忘了么……”
“他们害死了我姐姐,这笔仇恨,我死也不会忘。”小唱女眼一眯,森然笑道,“今日算盛朝人倒霉,我在宁王府里,听到了一个重大机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