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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一道清脆女声带了几分威严喝问道。
“那短发的小姐就,就要别人滚,下回别让她再看见,然后,那两个人就先走了,后来,那位公子和,和短发小姐也走了,之后就没,没有了……我离得远,只看得到这些……”另一个女声怯生生回道,听得出嗓音原本应该很圆润动听,但此时因带了十足的惧意,所以声音颤抖,几乎有些破音。
同日晚,某所深宅府地里一座小厅,一位窈窕贵女端坐在大座上,正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红衣少女。
这贵女肤色雪腻,容颜姣好,一身端庄的明绿色织金交领褙子,头上云鬓高耸,珠钗摇曳,年纪虽小但已是隐隐含威带煞,不怒自威,颇有几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
地上跪着的少女发髻散乱,一朵珠花斜斜挂在头上,身上红衣也是一团赃物揉皱,不堪入目,最奇怪的是,她下半个身子还笼在一个脏兮兮的麻袋里没来得及钻出来。这两人,虽是一红一绿,但地位孰高孰低一望而知。
贵女听了对方的回答,沉吟不语,红衣少女等了一会,壮着胆子透过额前乱发偷偷往上看了一眼,恰好撞见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冰冷入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低了头缩成一团。这一个来回,她的容颜显露出来,虽一身脏乱,但仍是瑕不掩瑜,容颜饱满生动,的确算得上是个美人,而且,望仙楼的常客想必对她十分熟悉,这正是那里配着三弦卖唱的小唱女。
但她此时狼狈不堪跪在地上,早没了酒楼卖唱时的伶俐,四周站着几个粗壮仆妇,门外还守着两个,显然是为了预防她逃跑。
其实小唱女自己也很莫名,今天酒店打烊,她跟着师傅回家,路上绕路买了盒胭脂,谁知一个布袋就被套到了这里,本以为是哪位金主的夫人吃醋要打她一顿出气,谁知出了袋子一看,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厅堂,眼前只有一个煞气甚重的贵女,劈头第一句就命令自己把今天午间在望仙楼里的闹剧巨细靡遗讲述一遍。迫于淫威,惶惶不安的小唱女只好一一照办,但即便是自己乖乖听话,对方似乎也还没有放自己走的打算。小唱女心中惊魂未定,叫苦不迭,恨不得自己今天压根就没有去过那楼中卖唱。
那明绿色衣衫的贵女正是乐崇公主赵云阿,她今日在宁王府中看望有孕的宁王妃,下午时分有人送来一封信,指名给乐崇公主,看了信的赵云阿忙令人去望仙楼探查,果然得到消息说程熙和别的女子去酒楼吃酒,而满玉京里抛头露面的短发女子除了那被逐出薛家的沈含章再不做第二人选。
赵云阿登时七窍生烟,抓了自己的七宝马鞭就要去找程熙算账,好歹被宁王妃劝下,说是弄清了事实再问罪不迟。她心里其实也是不愿相信,便顺水推舟让宁王妃安排,因那酒楼三楼并未曾有人随侍,客人也都是用完饭就走不曾看个完整,她们便命人拐来了酒楼里的从头旁观到尾的小唱女问个清楚。
赵云阿细问了半日,小唱女战战兢兢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的话除了和信上所说互相印证外,还透露了一个重要讯息,程熙就是这段时日薛家遭圣上训斥的罪魁,而且,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侯夫人以及她的心腹所作的失德事,很可能就是程熙在后推波助澜。
以程熙素日的温和为人,绝不会是这种背后使阴刀子的小人。况且程熙和薛家无冤无仇,怎么会突然就交恶了?赵云阿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了原因,定是因为薛家薄待了沈含章,程熙为了给她出气,这才一反常态做出这样的卑鄙事。
沈含章!赵云阿念及此人,心头酸意汹涌,忍不住抓了旁边小几上的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惯,瓷片摔成无数碎片,如同炸开的爆竹花一般四下飞溅,那小唱女跪得最近,也最遭殃,那些细碎瓷片将她捂住脸的手割出数道小口,她也是金主们使银子养得,一双手娇嫩如玉,哪里受过这罪,登时疼得脸都白了,不住地嘬气。
旁边宁王妃的乳母曹妈妈见了,忙劝道:“公主息怒,这些事必不是程大人的本意,定是那些狐媚子作祟。”宁王妃有孕耐不住坐,已经回去休息了,特地留了自己乳母给公主出主意。
赵云阿恨极,咬牙切齿道:“沈含章,我们势不两立。”话音刚落,便听得“咚”一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那小唱女看得赵云阿狰狞脸色,惊惧以极,竟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曹妈妈见她倒在地上很是碍眼,事情既然已经问清,她便命仆妇们将这女子抬出去扔到外头街上。
“不必了。”赵云阿突然出言喝止,她缓缓起身,慢慢走到小唱女身边,伸出一只脚,鞋子绣的碧草如丝图,滚了流水般光芒流动的绿色珠光绸,顶上缀着一颗指顶大的明珠。
这只金贵的脚勾了勾小唱女的脸,乱发垂落后露出一张惹人怜惜的娇弱芙蓉脸,脚的主人冷冰冰一笑,慢慢说出几句叫人惊心动魄的话,“这人见过我的真面目,送出去也是个祸害。你们平日怎么处置那些罪不可赦的奴婢,就怎么处置她吧。”
几个仆妇原只是受了命来让这小唱女吃些苦头,谁知如今竟是要取人性命,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而且赵云阿虽然地位尊贵,但到底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她们不由得迟疑不前,都探询地看向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