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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声质问,让含章几乎无法回应,她眉头慢慢皱起,似沉思,似凝重,又似豁然开朗,待这一番思索过后,她重新回转身看那已经略略升起的朝阳,浅金红色的朝霞暖暖洒落在她身上,却莫名显得凝重:“的确,如今这国土还被狄人入侵着,百姓还在被欺凌掠夺,这样的时候,我如何能够只想着自己的得失恩怨,却将他们置于不顾。更何况,这些本就是祖父大哥他们拼着一腔热血也要保住的……”
卢英小心观察着她的动静,慢慢放下心来,正待再说什么,含章突然转身看向她,扬扬眉,笑道:“卢妹妹虽然年纪比我小,看事情却通透,一针见血。”
卢英心里一咯噔,脸上却毫无异色,只慢慢半垂了眼,咬咬唇,带了几分回忆往事的难过伤怀:“我只是想到我哥哥,他虽然对狄人有最深沉的恨意,但他参军上沙场并不单单是为了我们的家人复仇,而是为了保住边关,不让千千万万和我父母一样的普通人失去家园亲人,四处流浪,最后含恨而终。”
含章微怔,半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犹自陷入伤怀,营帐帘子又是一掀,李莫邪手上挽着头发走出来,看了看两人,埋怨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以为你们去弄早饭了,结果居然站在外面聊天,小圆肚子咕咕叫,吵个不停呢。”
卢英和含章相视一笑,又道:“我去看看吧。”说着便往火头军的营地而去。
含章看着她走远,这才走到李莫邪身边,低声问道:“李姐姐,这个卢英是什么来历?”
李莫邪一愣,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远处,道:“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跟舅父家在西南城里住了好多年,一年半前开始在军营边帮人洗衣做粗活,到处找哥哥。相公查过她的来历,没有问题。怎么了?她有问题?”
含章摇了摇头:“不是。”她转开话题,又问,“你为何把小圆也带在身边?这里兵荒马乱,小孩子怎么过得下去?”
李莫邪眼圈一红,道:“相公和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只有带在身边,要是我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一起去陪她父亲。”
含章听得难受,忙安抚了她两句。好在李莫邪生性豁达,不多时自己也调整了情绪。
待卢英取来早饭,四人都用过了,李莫邪斟酌着开口:“妹子,你打算……”
话未说完,便听得帐外有人笑喊道:“傅嫂子,快把沈小将军叫出来,我来看她了。”
含章一愣,这声音好生耳熟。李莫邪见含章怔愣模样,便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解释道:“朱嘉是这军中的副将。”
朱嘉认识含章,他在这军中,那么含章在此的事必定瞒不过,更不论昨夜还请了军医来诊伤,只怕这消息早传了出去。如此说来,昨夜李莫邪说任由含章来去的承诺便是骗人的。
含章想通此点,笑着瞥了眼李莫邪,李莫邪更加心虚,只得赔笑道:“妹子别生气,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一辈子不见这些人吧。你千万别生姐姐的气。”
含章的心境已和昨天不同,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生气。”
她们几个起身便往外去,卢英当先一个掀开帘子,却见外头站了几个人,那白袍小将正是朱嘉,旁边一个人笼在黑色的玄狐披风中,他抬手揭开风帽,露出一张略显疲态的脸,仍是一派风神轩举的淡然,他温和一笑,这笑容再熟悉不过。
卢英没有吭声,李莫邪咦了一声,便转头去看含章,含章站在门口,容色淡淡。
朱嘉当先笑道:“沈小将军你这通失踪,实在叫人好找,有人急得都快翻天了呢。”赵昱清清静静扫了他一眼,吓得朱嘉不敢再吱声,这才出声对含章道:“我有话问你。”说着,转身往旁边一处小营帐走去。他身后本来跟着两个护卫,一个跟了他去,另一个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眼睛只看着含章。
含章却是一动不动,赵昱走到那间营帐门口,停了一下,回首再看了含章一眼方才掀开帐子走了进去,那帘子并没有放下,而是勾起在门上铁钩上。
李莫邪见含章还没有反应,不由疑惑道:“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含章慢慢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跟了过去,那剩下的侍卫便跟在含章身后。
这是一间主簿们写军中文书的小帐,含章进了帐内,一眼便看见赵昱正默然站在简易搭建的书架边,他已卸下披风,里面是一袭白衣,连头上发带都是白色,神情动作似乎还是当初那个平王。然而含章已经能清楚分辨他和程熙的背影,再不觉得有一丝相似。
察觉含章进来,赵昱转过身对她微微一笑,道:“你那晚去了哪里?怎么都找不着,小六都急坏了。”
含章垂下眼:“小六还好么?”
赵昱点头道:“他很好,只是因为眼部伤口不能多动,所以现在留在后方大营里养伤。”
含章应道:“多谢你救了他。”
赵昱却突然不再说话,含章只觉得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几乎能将人烫伤,想躲却又无处匿藏,这种感觉她十分陌生,不知该如何应对,心里不禁有些仓皇不安,她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又松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些许。
赵昱见她往后挪步,眼中闪过些许黯然,立刻便恢复了沉静,他低声道:“你就没有别的话和我说吗?或者问我什么?”
回答他的,是含章的依旧沉默。赵昱笑叹一声,又道:“可我有话要对你说。”他缓慢而坚定地往前移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含章面前,将对方笼罩在自己身影之中,含章无处可避,只能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