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的威力,取决于弓的好坏,而弓的好坏,取决于弓身和弓弦。越硬的弓,射出的箭也就越远,越直,越有力。当然,威力也就越大。这是我用弓的心得。
“我可没这么说过。”师父冷冷地说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有些好奇问道,“那么是什么因素决定了弓箭的威力呢?”
师父耸了耸肩膀,没有再说话,自顾自挑水去了。
师父总是这个样子的,一点都没有改变。我的师父可能是天下脾气最古怪的师父,反正问她什么,都是装聋作哑,不理不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真正的弓之道。
※※※
这是个中午,师父正在睡午觉。这是我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师父在睡午觉的时候是不会管我做什么的。我决定做一把坚硬无比的超强弓。
“什么叫超强弓啊?”类龙有些困惑地问道。
“别废话,快帮我扶好。”我说道。
本来,类龙也喜欢睡午觉的,自从它和我混到一起后,也学会了师父这个坏毛病,反正它是好的不学,坏的学的飞快。今天不行,我硬是把它拽了起来,让它帮我一起砍树。
类龙用爪子撑着大树,防止大树倒下来砸到我们。我用力挥着斧头,汗如雨下。
“这是什么树啊?”类龙打着哈乞,没精打彩地问道,“黑黝黝的,倒是挺坚硬的。雷,你累不累,不如找棵软点的树砍砍算了。”
“笨蛋,傻瓜。”我骂道,“你这个龙真是没脑子,我砍软的树干什么?只有这种坚硬的树才能做出坚硬的弓来。”
“累啊……”类龙又打了一个哈乞,困的似乎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树真的很坚硬,砍了半天,居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拼命的砍着,我要证明给师父看,我要气气那个该死的懒女人,还有这个又笨又蠢的臭龙。哼哼……
“呼,呼……”类龙居然靠着树睡着了,头还一垂一垂的。
气死我啦!
※※※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我停下了手中的斧头。跑出了树林。
一个人骑着马,从绿绿的草坪那头出现了。马蹄声显得相当轻巧,似乎显示着主人那悠闲的心情。很快,那马就到了近前,那人也看到了我,稳稳的带住了缰绳,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天啊,他可真魁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男人,像铁塔一样;宽宽的肩膀,修长的身材。尤其是他的手臂,上面的肌肉纠结突出,那手臂似乎可以轻易掰断牛角。总之,这是个孔武有力,潇洒俊美的男人。我不得不仰着脑袋,才能看见他的面孔,尤其令我惊讶的是,他的背后,背着一把黑黝黝的弓,长的吓人的弓。
他看到我有些发傻的样子,笑眯眯地问道:“小朋友……向你打听一个人?”
“喂,”我有些不服气了,说道,“别叫我小朋友,我也是弓箭手。”
“哦?”他还是那付笑模样,好象真的是在逗小孩玩一样,“你也会射箭啊,让我看看你的小弓箭?”
我呸!看不起人!我突然火气大了,我也是一个神弓啊,也杀死过恶龙,当然,是在师父手把手开弓射箭的情况下。不过,别看这个得意洋洋的家伙背着的弓那么大,估计还是吓唬人的东西,可能他这辈子都还没见过龙呢!
我哼了一声,从背后取下了弓,上紧了弓弦,弯弓搭箭。我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笑眯眯的,双手舒服的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
弓之道!疾弓狂风箭!
随着我的箭出,凭空带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扫的落叶激荡而飞旋,遮天蔽日,气势惊人。
果然,那大块头吃惊了,手也放了下来,看着我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嘲弄了。
树林里传出了轰隆的声音。类龙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还是睡眼蒙胧的样子。
“干什么弄这么大动静啊,吵死了。”它有些不满地说道。
看到龙,那人更吃惊了,又看了看我,自言自语道:“龙箭手……”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没什么。”他又恢复了那笑眯眯的样子,说道,“真厉害,我知道了,你的师父是不是很漂亮的小姑娘啊。”
这回是我惊讶了,他果然不是简单之辈,从我的手法上就看出我的师承了。
类龙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说道:“小姑娘?那个也叫小姑娘?哈哈,哈哈哈……”
是啊,师父怎么看,都不能算“小姑娘”了。
“弓箭手,”他和气地问道,“你能告诉我现在你师父在哪里吗?”
我看了看他,这个人好象没有什么恶意。
“我师父就在那里,”我用手一指,“不过她在睡午觉,一般不喜欢人家打扰的。”
“还是老样子。”那个人自言自语道,然后对着我说道,“带我去见见你师父吧,我不会打扰她睡觉的。”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
师父的小屋子就在树林后面的小山坡上,很快就到了。路上,我问道:“你是神弓吗?”
他看着我,做了一个鬼脸。我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大块头了,他和师父最大的不同,就是师父像一块冰,而他却像一盆热水。不知道这盆热水能不能浇化那快冰,根据我对师父的了解,我看玄。
“是和师父是什么关系?”类龙好奇地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类龙和我一起喊师父了,奇怪,龙也能学习弓箭吗?估计是它懒得叫其他什么了。
那人又做了一个鬼脸,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等会问你师父就知道了。”
类龙悄悄靠近我,偷偷说道:“我看,这个人和师父关系不一般。”
我点点头,“难道是师父的情人?”
“不会吧?”类龙摇了摇头,“我看,是他暗恋师父。”
“为什么?”
“师父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又知道了。”我瞪了类龙一眼。
“师父眼光一定很高,否则怎么现在还是独身?”
我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商量着,那个人没有理会我们,大步向前走着,手里牵着马缰绳,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
终于到了。我们已经可以看见那间小巧的屋子了。屋子里传出了师父那有节奏的呼噜声。我有些脸红,师父实际上是很没有女人味的女人。那人笑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说着,他取下了背后的弓箭。
好大的弓!只见他跨了一个步子,气势非凡;左手握住弓,右手搭住箭,拉开弓弦。那弓弦立刻被吱呀呀的拉开了,他手臂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是那么健壮,那么强悍,令人叹为观之。他慢慢的举弓对天,突然,他的手松开了,一声嘹亮的声音响澈了整个天空,如同龙啸一般,又如同天空的霹雳,奔雷滚滚,是那么惊人魂魄,胆小的人一定会肝胆俱裂。我没有看见他的箭,在他松手的一瞬间,箭就消失了。我知道,那是因为箭太快,即使是弓箭手那鹰一般敏锐的眼睛也捕捉不到箭的轨迹!我彻底的发傻了,敬佩地五体投地。
我只听师父说起过,神弓中的绝技,弓之道的精髓:
遁箭!
只有最强力的弓才可以发出如此快,如此威猛的箭,但也只有最强悍的神弓才拉的开这种弓。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哎……又是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随着那懒洋洋地声音,头发蓬松,宽袍疏带的师傅蒙胧着眼睛,出现在了门口。
“阿阮,好久没见了。”那个人收起了弓箭,笑着说道。
“你到底是谁啊?”我迷惑地问道。
他微微一笑,“我是你师父的师兄,你应该管我叫师叔。我也是你师父的情人,你也可以叫我师公。”
“胡说八道,金石,又来捣什么乱?”师父嗔道,不过她的脸还是有些红,可能是因为午睡的关系。
天啊!师父居然还有情人!
※※※
类龙也有些发傻,呆呆地看着那个叫金石的男人的弓,忍不住说道:“好厉害的弓,能不能给我看看?”
金石解下了弓,交给类龙,眼睛却看着师父,说道:“阿阮,时间过的真快,一晃我们都老了。看到这个小伙子,我又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你又回来干什么呢?”师父显得并不高兴,好象不太愿意见他似的。
我和类龙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悄悄蹩到远处,兴致勃勃的看着那把黑黝黝的弓。
“雷,”类龙歪着头,琢磨着这弓,说道:“你能拉开这弓吗?”
“我试试看。”我跃跃欲试。
类龙把弓交到了我手中。我的天,死沉的弓,我一只手都拿不住,简直像是用铁石制成的。我勉强的用两只手捧起了弓,手臂都开始抖了,生怕一不小心弓掉下来砸中自己的脚丫子,根本谈不上拉弓了。
类龙有些敬畏的看着,突然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我来帮你拿弓,你来拉。”
这笨龙有时候倒是反应满快的。于是,我又把弓交到了类龙手中。龙就是比人力气大,类龙把弓直立起来,一端抵着地面,用爪子抓住另一端,使弓能稳稳的站立着。好大的弓,立起来居然有我人一般高。
这个时候,那两个人似乎也忘记了我们的存在,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着。
“阿阮,我这次回来,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金石。”
“不要这样,阿阮,我的弓箭已经天下无敌了,是时候把东西交给我了。”
“我没看出来,金石,当初你就没有领会师父的弓之道,现在还是没有领会。刚才你的一箭的确非常惊人,但是,比起以前来,也之不过是更快,更猛烈,实质并没有变化……”
“阿阮……我是最强的,你不要不承认了……”
“你不是,弓之道并不只是强弓……”
我听不懂他们吵什么,只管拉那弓弦。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弓弦纹丝不动。我索性两只手上去,屁股撅的老高,拼命向后拽,那样子已经不是弯弓搭箭了,倒像是我和类龙正在抢那弓似的。弓弦还是一动不动。太恐怖了,要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居然拉开了这么一把硬弓,也不敢想象这种弓可以发出多强,多快的箭了。
类龙有些嘲笑地看着我,脸上表情古里怪的。我有些不甘心,赌气的踢了一下,“我就不相信我拽不开这弓……”突然,我灵机一动,主意来了,忙说道:“类龙,过来,我想了一个好办法……”
师父和金石依然没完没了的吵着,这就是所谓不是冤家不碰头吧。
“给我吧,师父曾经说过,最强者得之。当初,我没有和你争,是因为你是师妹,而且我们……”
“我们什么?”师父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怒气冲冲。
“没,没什么……”金石叹了一口气,“现在,经过刻苦的修炼,我已经是最强的神弓了。要知道,只有我才配的上师父留下来的那把弓。”
“你还是没有懂得师父所传授的弓之道,”师父说道,“弓箭手不能只能依靠强弓利箭,对于弓箭手来说,有比强弓更重要的东西。看来,这些年,你还是一贯的追求更强的弓,更快的箭,已经偏离的师父的教导,我怎能将师父的弓交给你。”
金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要和我赌气了,阿阮,我知道,你不肯把弓交给我,是因为当初你恼恨我突然离开你……我不是离开你,我是忍受不了师父,我要追求更高的弓之道。”
“弓之道,在你的心。”师父一字一句说道。
“阿阮,你的口气和师父真是一样……”金石显得很沮丧,又叹了一口气,默默无语。
突然,金石看见了我和类龙,心疼的大叫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要毁我的弓啊!”说着,向我们跑过来。
原来,我让类龙把弓套在脖子上,弓弦向下。然后,我爬上类龙的脖子,双手抓着弓弦,用全身的重量向下坠,如同荡秋千那样。我不相信,用我全身的力量,还拉不开这又臭又硬的弓。金石一把扯回了自己的弓,心疼的呲牙咧嘴,毫不客气的给我和类龙一拳头,砸的我脑袋金星乱冒。我终于知道他和师父确实是同出一个师门了,他们都很小气,而且都喜欢用拳头捶徒弟的脑袋。
※※※
晚上,师父还是没有赶走金石,反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们围坐在篝火边,香气四溢。类龙有些可怜的蹲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师父严禁它碰任何食物,它要是张开那大嘴,大家都要饿肚子。
原来金石找师父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为了师父的师父留下的一把弓。我以前好象看见过这把弓,师父救我和我们村庄的时候就用的那把弓。我只是有些奇怪,那弓是淡黄色的,不大,似乎没有金石的弓那么硬,那么强悍。
现在金石弓再也不肯给我们玩了,甚至连看都不给看,背在身上,一刻不离,宝贝的不得了,一付小气鬼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金石,你的弓是用什么做的?好象不是一般的木弓,也不像是铁弓,分量那么沉,好象石头一样。”
金石笑了,说道:“是用石和金属混制而成的。”
我的好奇心上来了,问道:“石?我第一次听说,石头也可以制弓?石头怎么可以制弓呢?”
金石神秘地笑了一笑,晃了晃脑袋,“这可是秘密。”
我有些羡慕的看着他的弓,突然说道:“能不能也给我制造一把?”
我羡慕的眼神让金石有些得意洋洋的,“这个……其实也不难,你师父也知道其中的奥秘的……”
师父也知道?可是她从来也没有告诉过我啊。不过,我的师父总是这样,明明知道很多奇妙的东西,就是不告诉我。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师父端出来了一盘菜,小心的走着,嘴裏说道。
“你有个好徒弟,阿阮,”金石看着师父,说道,“不过你教的方法可不太对,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使用弓箭的方法有些粉脂气。”
“瞎说!”师父也坐了下来,她的脸被篝火映的红红的,非常迷人。
我的心裏产生了疑惑,难道我的弓箭真的带有粉脂气吗?不过,看到金石的那一箭,真的好让人羡慕。
“弓箭中最重要的,是弓。”金石说道,“弓箭手的弓如同灵魂,好的弓箭手没有好的弓,等于什么都不是。如果弓箭手手中没有弓,等于没有一切。”
我好奇地听着,知道他正在教我弓之道。
“任何弓的技巧,都是要以弓为媒介。所以,我的弓之道,也是在寻求好弓的道路。一个弓箭手得到了终极的弓,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到达了弓之道的顶峰。”
“最好的弓是什么弓呢?”我好奇地问道。
“最好的弓,一共有三把,分别是天空、大地和海洋,都是任何一个神弓梦寐以求的终极之弓。”
我开始有些心驰神往。“你看见过吗?”
“我只看见过一把,”金石说道,斜眼瞟了师父一下,师父似乎没有在听他说话,只是在拨弄着篝火,“大地之弓,传说弓附着着大地的力量,拥有神奇的‘大地气息’之力。”
“大地气息?”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这些,越来越感兴趣了,仿佛突然走近了一个充满财富的殿堂,让人眼花缭乱。
“是的,大地气息。有这么一个传说,有一个巨人,大地是他的母亲,只要站在大地上,他就会有无穷的力量,甚至可以移开高山,可以挪动河道。大地给予了他力量,无穷无尽。他死后,用他的骨做弓,发做弦,就产生成了大地之弓。”
“是吗?”类龙也凑了上来,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了。“那这弓一定很神奇了?”
“是的,是拥有巨大力量的弓,那力量来自与大地,宏伟宽广的大地,又有什么力量可以和大地抗衡的呢?”
“可是他一离开大地,就失去了力气,然后被人杀死了。”师父突然闷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