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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向他微微俯身,说道,“在下不过是大朔朝一名寻常的琴师罢了,一年前来桐城访友,哪知道战起,访友不着,却羁留此地!”
“琴师?”端木赞冷笑,说道,“既然是琴师,抚琴自然是往有人的地方去,在这废园里,又弹给谁听?”
黄岩垂眸,淡淡道,“在下虽然以琴技娱宾,可是有些琴曲,却不愿那些俗人,污了琴音!”
端木赞不通音律,听到这话不禁皱眉,说道,“同样是曲子,不就是给人听的?有何不同?”
黄岩微微挑眉,向甘以罗望去一眼,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甘以罗与他眸光相触,读出他眸底的讥讽,不由微微抿唇,说道,“想来,黄公子此曲,是怀念什么故人?”
一边说话,一边穿过杂草,慢慢迈上破损的石阶。
黄岩点头,轻叹道,“公主妙解音律,黄某佩服!”见甘以罗上亭,侧身给她让路。
妙解音律?
甘以罗唇角微挑,脚步在石阶上停住,向亭子里打量。但见与园中的杂乱不同,石缝中的杂草灰土早已收拾干净,石桌石凳也收拾的纤尘不染,唇角的笑容,不由更深了几分。
黄岩转身,引她向石桌而来,指着石桌上摆着的一张古琴道,“公主既通音律,不知能不能品琴?”
甘以罗垂眸注视,只见那琴色泽乌黑,底部隐隐有流水断纹,不由眸色更深,却只是浅浅一笑,赞道,“好琴!”
“好琴?”黄岩显然有些失望,抿了抿唇,说道,“南绍物华天宝,这张琴,自然入不了公主的法眼!”
甘以罗挑眉,唇角浅浅勾出一抹笑意,淡淡说道,“若是连‘落珠’也擅自菲薄,以罗岂不是成了煮鹤焚琴之人?”
黄岩大喜,说道,“原来公主知道此琴!”
甘以罗轻轻点头,说道,“三百年前,此琴自有一段佳话,只是以罗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说着话,探指拂过琴弦,听着琴声“叮咚”响起,低声道,“公子方才一曲君悦,深得此曲精髓,当真是难得!”
黄岩定定向她凝视,说道,“公主过奖!黄某听说公主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甘以罗微微一笑,说道,“公子的琴技,一听就知道师从名家,又何必以罗在此班门弄斧,只是……”微微一停,抬头向黄岩望来,说道,“或者是公子满怀心思,这琴便有了许多雕琢的痕迹,听着便流于生涩!”
黄岩身子一震,望着她的眸光顿时一沉,定定的说不出话来。
亭下的端木赞听二人一会儿说琴,一会儿又说琴曲,偏偏一句也听不懂,不由皱眉,大步跨上石阶,向黄岩冷然而视,说道,“黄公子既然是怕人弄脏了你的琴音,才跑到这废园弹琴,我们也不必再多打扰!”一手揽上甘以罗纤腰,说道,“以罗,走罢!”
甘以罗抬眸向他一望,倒不拒绝,只是向黄公子福身一礼,说道,“后会有期!”随着端木赞下亭而去。
黄岩躬身还礼,听到她那最后一句,不禁整个人一僵,隔了片刻,才慢慢直起身来,望着二人消失在花树后的背影,轻声道,“永和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那边端木赞却听的暗暗皱眉,直到走出后园,才低声道,“怎么,公主还想看到此人?”
这少年公子年纪虽小,却生的俊雅超逸,又抚的一手好琴,真真儿和伍伯玉、寥子怀是相似的人物,难道……
北戎王的心里,有一阵闷堵。不要说自己困顿多年,戎马半生,就是自幼长在北戎王宫,也未必能有那样的才华。
听出他语气中的酸意,甘以罗抿唇,不禁莞尔。
此人以琴声相诱,自然有他的目的,见与不见,怕由不得她甘以罗。方才那句话,她不过是敲山震虎,若对方有什么图谋,也该三思而行。哪里知道,竟然会让北戎王多心。
想不到,他虽然不解音律,心思倒还算缜密,竟然听出自己那句“后会有期”,是话中有话。
端木赞见她不语,不由轻哼一声,说道,“此人并非寻常百姓,怕是有些来历!”
甘以罗挑眉,不觉抬头向他望去一眼。
与他朝夕相处七年,知道他沙场上的神威盖世,知道他处理朝政的雷霆手段,实在不知道,这个只粗通文墨的北戎王,还有这样的眼力。
心中暗赞,甘以罗微微点头,说道,“恐怕有些来历,名字也是假的!”
黄姓是中原的大姓,并不少见,却并没有听说,有哪一国的公卿中有这个姓氏。
而这少年虽然是寻常百姓打扮,但举手投足间,隐隐现出华贵之气,恐怕,来历不凡!
“不凡?”端木赞冷笑,说道,“难不成还是大朔国的探子?”揽着她出门,仍旧回王辇坐下,吩咐启驾。
他随口一说,却令甘以罗心头一动,不觉回头向那破败的府门一望。
这场战争,虽然拖延了六年,但是真正的战斗,是从去年秋天开始。北戎军三个月之内令裳孜灭国,自然是诸国震动。如今北戎王的行踪,自然也受诸国关注,不止是大朔国,旁的国家的探子,恐怕也早已进了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