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叹道:“可惜海姑娘今天必定在家休养,不会来府上了。”宋明道:“小人却认为海姑娘今天必来不可。”南宫玉奇道:“为什么?”宋明道:“小人旁观者清,看得出海姑娘重礼明事,有自己的主见,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她今天一定会来谢恩。”南宫玉道:“希望如此,希望李君贤的诋毁不会让她对我产生偏见。”宋明道:“公子放心,海姑娘不同于其他女子,她是个重事实,轻流言,眼见为实,相信自己判断的人,这份自信应该和她从小读书有关。”南宫玉欣然道:“小宋你的进步很快呀,看人的功力越来越高了。”宋明忙谦虚道:“小人常和公子,义父在一起,自然能学到很多东西。”就在这时有名下人前来禀告道:“有位海姑娘在小院门前拜见公子,不知公子见是不见?”南宫玉忙道:“见见,当然见。”那下人道:“那小人这就请她进来了。”南宫玉忽然道:“等等等,容我想想。”他思虑了一下,道:“就说我现在着了风寒,正在卧床喝药,没空见她,让她中午时到后花园的凉亭见我,我请她吃饭。”下人领命前去。南宫玉又吩咐宋明道:“你去知会厨房让他们多做几个好菜,在回香阁犒劳一下其他花匠,让他们都别去凉亭。”宋明也领命前去。
中午时分,南宫玉和宋明提前来到后花园的凉亭,南宫玉道:“你昨晚没睡好,去歇着吧,有事我让人找你。”宋明放下食盒后道谢而退。南宫玉抬眼张望,见海琼正在湖对岸的花圃中松土,他便走下凉亭,行过九曲桥,沿着回廊来到她身后道:“海姑娘不用休息一天么?”海琼回身见到是他,忙放下手中器具,在原地盈盈跪下,磕头道:“小女子谢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一拜。”南宫玉忙道:“大礼不敢受,姑娘快快请起。”海琼这才起身,她磕头时身在花圃,此时额头,手掌,下摆沾满泥土,不好意思道:“公子稍等,我去洗洗。”说着跑到后面的井边,打上了一桶水,洗了手脸,这才回来。南宫玉道:“在下在凉亭处备了几个小菜,还请赏光,移驾一叙。”海琼道:“公子是我恩人,还让公子请我,实在过意不去,以后有机会小女子再摆酒相谢。”南宫玉大喜道:“是,姑娘请。”
走上九曲石桥时南宫玉开玩笑道:“姑娘小心了,可别再掉下水里了。”海琼微笑道:“哪有那么笨,昨天全因没看见路罢了。哦,对了,听说公子得了风寒,可好些了么?”南宫玉见她关心自己,大喜道:“不碍事,现在已经好了,倒是姑娘身体如何?”海琼道:“公子给的药很见效,本来稍觉体寒,吃罢一剂后就无事了。”南宫玉道:“姑娘连日劳累,加上的昨日的惊吓,应该好好休息,怎么又做起活来了。”海琼道:“既然身体无事就不能闲着,总要先还上预支的工钱。”南宫玉道:“原来如此。”海琼道:”小女子的未婚夫昨日冲撞贵府,小女子带他向公子道歉。”南宫玉道:“无妨,关心则乱,可以理解。”海琼道:“可如果贵府能放他进府探望的话也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了。”南宫玉笑道:“府上家丁上百人,如果谁的家人都可以随便进来探望,那不是乱了套么,还望姑娘理解。”海琼道:“哎,大府的规矩就是多呀。”
来到凉亭后,海琼道:“这是我们下人吃饭的地方,真是委屈公子了。”南宫玉道:“听宋明说姑娘不愿与男子相处室内,我便想在这里请姑娘吃饭最为合适。”海琼道:“多谢公子迁就,小女子确实不愿和陌生男子相处,但公子是小女子的恩公,自当另当别论,有劳公子费心。”南宫玉笑道:“还有,谁说这里只是下人吃饭的地方,平时你们图个方便,在这里吃饭,其实这里风景最好,饱览满园景色,偶尔我也喜欢来这里坐坐。”海琼道:“是啊,这花园当真美不胜收,在这里干活也是心情很好,累了就看看周围风景,一点也不觉枯燥。”南宫玉道:“姑娘开心就好,请坐。”海琼施一万福,坐在了石墩上。”
南宫玉打开食盒,先摆上碗筷,接着将菜式一一端了上来。海琼惊奇道:“这文昌鸡,东山羊,和乐蟹不都是我们琼州菜么?”南宫玉笑道:“知道姑娘是琼州人,这才让厨房备下姑娘的家乡菜,只是不知味道有没有不同。”海琼怅然道:“我有好多年都没吃过家乡菜了。”南宫玉道:“你们那里海鲜多和水果多,还以水果入菜,这椰子蟹,菠萝鸡,木瓜盅,芒果汁淋虾,都是照琼州的风味做的,请姑娘品尝。”海琼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动容道:“公子府上的厨师比我们琼州人做的都地道,再说我们也没钱买这么好的食材。”南宫玉满上了两杯茶,笑道:“姑娘爱吃就好。”海琼道:“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不知。。。不知小女子能否把吃剩下的带走,我的未婚夫也是琼州人,他也好多年没吃过家乡菜了。”南宫玉暗叹一声,点头道:“当然可以,就算吃完再做一份也没问题。”海琼忙道:“不不,无须浪费,剩菜就好。”
二人吃了一阵,相对无言,南宫玉没话找话道:“海姑娘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海琼道:“还有家母。兄长,嫂嫂和侄女。”南宫玉道:“他们现在仍住在琼州么?”海琼道:“不,兄长落地后无心再考,便被官府指派到福建南平去做教谕,家母也随兄长一家迁去。”这些情况南宫玉早听宋明说过,现在只是想引海琼说话而已,道:“教谕虽然官职微小,但毕竟也是吃皇粮的,姑娘怎就过的如此清苦,你兄长怎就不帮帮你?”海琼道:“我兄长为官清廉,朝廷俸禄又少的可怜,养活一家人已不容易,哪有闲钱接济我。”南宫玉苦笑道:“说句犯罪的话,如今我大明朝无论多大的官或多小的官,一点不贪是不可能的,贪污受贿已是一种风气,甚至说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官场文化,乃我大明朝的大疾呀。”海琼道:“公子所言极是,岳飞曾说过‘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惧死,则天下太平。’南宋时期也是贪墨严重,但岳飞却是个例外,可见凡事没有绝对,别人做官我不好说,但我哥哥绝对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清官。”南宫玉笑道:“非是我要和姑娘打岔,但清官不一定就是好官,而好官也不一定就是清官,不知姑娘以为然否。”海琼道:“公子说的极是,但我坚信我哥哥既是清官,又是好官。”南宫玉微笑道:“看来姑娘很敬佩你的哥哥呀。”海琼道:“是啊,我哥哥在当地还有个绰号叫‘海笔架’,你可知这绰号的由来?”南宫玉摇头道:“请姑娘告知。”海琼道:“有次御史到县学视察,我哥哥两侧的教员全都跪下行礼,唯有我哥哥长揖不归,说此地不是衙门,学堂之上不便屈身行礼。他两边的人都跪着,只有他站着,形状就好像一个笔架,‘海笔架’便由此而来。”南宫玉笑道:“看来姑娘的兄长不但是清官,还是位直官。如今我大明朝好官少,清官也少,直官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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