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是怕死之人,他身为帝王,他怕死,他的爱妃亦怕死。她害怕因为言论不当而被自己赐死,所以求自己赦免她的死罪。但她想说的事情非说不可,所以就算自己要赐死她,她也无所畏惧。如此敢于冒险的爱妃,又是因为自己而冒险,他如何不爱?他就是爱她这副坦坦荡荡,什么都为了自己着想的性子,从她这番话中,他突然有了一句感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得了他的保证,殷聘婷也不藏着掩着了,严肃了神色便说。“此事,和您的皇位有关。”皇位!如此大不韪的话题,她还真是敢说。虽然赦免了她的死罪,但冷不丁听到这样的话题,燕铭裴也是皱了皱眉头,眸色更深了一些。“爱妃,何出此言?”虽然不理解殷聘婷为何突然谈论这样的话题,但他还是要耐心听下去。身为帝王的敏锐,他觉得接下来要听的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果然,殷聘婷接下来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皇上,这件事臣妾并非有意瞒您,只是臣妾一直没有证据,所以才不敢在您面前提及这件事。可就在近日,臣妾得知了一件惊天大秘,臣妾以为是谣传,便花了些时间去查证,之后得到的结果,让臣妾惊恐交加!”她没有立马将事情说出来,而是做了一定铺垫。让皇帝有个心理准备的同时,也给他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见他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殷聘婷便知时机成熟。她继续说:“皇上可又听闻一件事,便是这些年来,莫国师一直在寻找某样东西。”燕铭裴眼神闪烁了一下,眼中透着深深好奇:“这件事朕有所耳闻。”莫离亭找东西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一开始他以为他只是为了找寻一件宝物,毕竟他们这种仙气飘飘之人,最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看在眼中虽有好奇,却不甚在意。他没有询问过莫离亭要找什么,也没有要帮他寻找的心思,私下里也只当他是过度执念,并没有去干涉他的私事。不过,皇后提他做什么?望他疑惑的眼眸,殷聘婷忽的直起身子,温香软玉尤其魅人。燕铭裴却顾不得去欣赏她的美,只想后文。铺垫够了,殷聘婷便认真道。“一开始,臣妾也以为他是为了找寻某件宝物,于是执着的搜寻了大半个东陵国。可后来,臣妾发现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因为好奇,臣妾开始暗中调查莫国师,发现他种种行迹异常怪异。”“世人皆以为他为了找寻宝物近乎疯魔,却不想,他根本就不是执念于宝物,他是为了找寻一个人!”“一个人?”燕铭裴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脑中断掉的那根线,在这一刻突然就连上了。他怔怔的盯着殷聘婷。“没错皇上,莫国师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得知这个结果,臣妾更加好奇了,让国师都挂念的人,会是什么来路呢?于是臣妾便托了兄长暗中派人跟踪莫国师,想看看他要找的人是谁,并在他找到那人后,将人带回来。”殷聘婷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燕铭裴眼前。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莫离亭已经开始对付她,并且是为了一个女人开始对付她。她觉得可笑极了,她为了他,帮他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竟然抵不过一个女人。而那些真相,竟没有一个女人重要!那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心酸和委屈,却还是不知觉的流露出来。所幸的是燕铭裴在思虑一些事情,并没有注意她的神态。半晌,他抬起头问她:“那他找到那个人了吗?”殷聘婷很快收敛那些情绪,用力摇了摇头:“他找到了,臣妾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没有回来。”燕铭裴目光一厉:“他们都死了?!”“是。”那些探查的人没有回来,那就只有这个答案了。莫离亭为了掩盖这件事,将那些人都杀了。一直以来,他都在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他让天下人以为他在寻找某件宝物,实则暗地里是为了找寻某个人。那么这么多年,他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呢?殷聘婷没有为他解惑,而他心底也有了一个答案。沉默半晌,他才将那个名字念了出来。“景王,燕之澜。”听他说完,殷聘婷心底泛起一丝冷笑。她的暗示是有用的,亦或者说,燕铭裴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说出这个名字后,燕铭裴脑中顿时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他想起历年来,莫离亭的种种事迹。燕之澜出现前,和燕之澜出现后,莫离亭的变化。这些足以说明,燕之澜就是莫离亭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一个精通天算国运的国师,极力的去找寻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室的血脉,他是要做什么?答案,昭然若揭。燕铭裴猛地捏紧了拳头,眼神又回复往日的阴骘。他沙哑着声音,冷笑道:“朕的国家,朕的臣子,去找一个当年流出去的肮脏皇子,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转眼看向殷聘婷,眼中毫无温度:“爱妃,你告诉朕,他要做什么?”殷聘婷虽有恐惧,却毫不畏惧的迎上去,颤着声音回答:“皇上,他想篡位啊皇上!”一开始,她就摆明了这件事关乎他的皇位。现在燕铭裴这样问她,就表示,他心底也将她也怀疑上了。若她不洗清自己的嫌疑,恐怕日后会被燕铭裴记恨上。她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如何能被撵下去?“篡位?”燕铭裴听到答案后忽然笑了,他温柔抚摸殷聘婷鬓发,笑声轻柔的说:“好一个篡位啊爱妃,莫离亭,莫国师,真是好样的。”看似夸奖,只有殷聘婷知道,燕铭裴此时有多么愤怒。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皇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最擅长的就是藏匿自己心迹。他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他心沉如深渊,无人能透过他神情得知他在想什么。即便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殷聘婷,也仅仅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在生气,什么时候是在发怒,以及什么时候是在开心的笑,或者违心的笑,如此片面而已。而且,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殷聘婷自然不会退怯。她眸光犀利,一字一句将她知道的秘密全部讲了出来。她跨出了这一步,就要走到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