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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队长看看欧阳平和陈局长,然后走到阎正发跟前。
欧阳平很是不解:“门老师,这——”
“欧阳科长,这只碗是阎高山家的碗。”
“阎高山家的碗?”
“对,是阎高山家的碗,阎高山失踪之前,经常送东西给阎正发吃。”
欧阳平好像明白了:“阎高山就是用这只碗送东西给阎正发的吗?”
“不错。”
“高山就是用这只破碗送东西给正发吃的?”
“这——”
“欧阳科长,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说,您先往下看。”
周队长拿起阎正发的手,将碗放在阎正发的手上。
阎正发左手抓着碗,右手在碗边上轻轻地摸了几个来回,周队长大概是想用阎正发熟悉的物件作为引子,想起一起事情来。
阎正发的神情就像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乌云,他的眉头紧蹙,额头上的青筋绽出一条来,嘴角的线条开始向下拉。阎正发的眼睛眼睛没法像正常人那样反映人的情绪了,喜怒哀乐已经不属于这双眼睛。
“这是高山家的碗,他在的时候,隔三差四送东西给我吃,用的就是这只碗,他怕他老婆装少了,就用一个大碗。”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只碗确实比一般的碗要大一些。
“他每次送吃的来,我都能吃两顿,在这世上,没有人比他的心更善了。”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他在的时候”就是阎高山在的时候,欧阳平和同志们都注意到了,这就是说,阎正发知道阎高山失踪的事情。
下面一句话把大家吓了不轻。
“算日子,有十个年头了。”阎正发竟然知道阎高山失踪了十年,他是凭什么知道的呢?难道是凭心灵的感应吗?
对一个耳聋眼瞎的人来说,一个人从他的生活中突然消失,他是应该能够感觉到的,更何况是一个一直在关心照顾着他的人呢?
在阎正发的话中,还有一句,也很值得推敲:“他怕他老婆装少。”大家想一想,阎高山送东西给阎正发吃,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田二秀送东西给阎正发吃,如果田二秀不同意,阎高山纵然有菩萨的心肠,那也是枉然。所以,阎正发在感恩阎高山的善意的同时,也应该感念田二秀对他的好,基于这种考虑,阎正发应该说“他怕二秀装少”才更合乎情理,可他是怎么说的呢?“他怕他老婆装少。”,这句话里面,大家能听出什么来呢?“老婆”,至少是个中性词,但在欧阳平听来,“老婆”在这里带有贬义。既然是贬义,那么,其中的感情色彩便不言而喻。
问题如何向纵深延伸呢?
和一个耳聋眼瞎的人谈话,从一个无法进行言语交流与沟通的人的口中寻觅有价值的线索,这对欧阳平和他还没来讲是第一次。其中困难,没有经过的人,很难体会到。
阎正发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面:“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是一个冬天,高山回来的比较早,吃晚饭的时候,高山送来了一大碗水饺,高山把碗给我以后,就回去了。”
“我因为手冻僵了,碗没有抓牢,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片,我心疼啊!我不是心疼那些水饺,我是心疼阎高山的那只碗。高山安慰我,说没事的,不就是一个碗吗?打了就打了,后来,他又换了一个同样大的碗。”
“可第二年春天,高山就不见了。”
阎正发说法的声音很低,像是防止被什么人听见似的,按理说,一个耳聋眼瞎的人是无法控制自己说话的音量的,因为他的耳朵已经失去了辨别力,眼睛看不见,也无法观察到别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