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的脸色已经铁青了,我们几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四周。我一把抓住六子问道:“你怎么看得见,怎么成了你看得见了呢?”
他惊恐地一把推开了我,我差一点就掉了下去,白翌一看连忙揪住了我的衣服。六子说:“不要让我看见你的眼睛!我就是从你眼睛里看到那些东西的!求求你!不要靠过来!”
白翌的脸色惨白,他扶着我的胳膊。我无言地望着他,他突然也双手一松,我整个人就跌倒在了地上。他连忙过来拖我。
六子骂道:“看到了吧,我没说错吧,这些东西都在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离开过他。”
听到这句话,我差一点崩溃想要跳下去。我嚎了一声就想用手去扣眼珠子,被白翌一把抓住了手。我闭上眼睛不停地挣扎,一想到那些东西都在我的眼睛里,它们一直都没有离开,我就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就像是被浑身钻入了许许多多的蛆虫一样浑身难受。死尸的躯体才会有蛆,但是我却还活着,我活着就感受到这种让人发狂的恐怖。我疯狂地摇着头抓着自己的眼睛,白翌按住我的脑袋说:“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听着。想要活下去就听我的,穿过下面的冥殿,只要通过了。我们就成功了!别怕,还有我在,别怕呀!”
我闭着眼睛依然不敢睁开,我疯狂地摇着头,白翌抽打着我的脸。他说道:“因为你的体质,这些东西想要通过你来进入神殿,只要一出去它们就会自愿留下来。不要怕!比起外面,它们还是想要留下的。”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白翌喃喃道:“别怕,它们只是想要通过你来到这裏罢了,别怕,鬼咒已经破了。它们只是想要回到这裏而已。没事的……”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手。他轻声叫我睁开眼睛,六子此时吼道:“别让他睁开眼睛!鬼都在他的眼睛里呢!”我一听心中有紧张了起来,把眼睛闭的更加的紧了。
白翌愤怒地打断六子的话吼道:“闭嘴!他死了,我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我听到六子呜咽的声音,此时我渐渐地从极度惊恐中缓了过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白翌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摸着我的头发对我笑了笑。我发现他的笑容僵硬的要命,一看就是硬扯出开的,而我的头发果真变得比前面还要长。六子害怕得缩在一边,他恐惧的看着我们两个,他骂道:“一定是你,是你把小安变成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的,你根本就不是人,说不定也是一个鬼!说不定这裏是你老家吧!你和孟姬是一路人!”
白翌不理会六子的咒骂,他拍了拍我的脸,把我拉了起来,我现在极度厌恶自己的眼睛,这时候我居然可以深层次的感觉到当年岳兰的痛苦,现在我的眼睛也名副其实的成为了鬼眼。那新增的九个冤魂现在正在我的眼睛里。
白翌打开最后一罐水让我喝几口,我摇了摇头不想浪费已经不多了的水。然后看向了六子,他马上就避开了我的眼神。白翌扯开话题说:“得下去。但是下面是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关。如果我猜得没错,那里每走一步都是一次赌命,因为河图有着属于它自己的阵法。而那些最古老的东西早就跟着冯夷人一起消失了,我也不懂。只有凭运气了。”
我想要让六子打几个闪光弹下去,他看我一向他伸手又往后缩了一下,他说:“要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闪光弹!或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副墨镜?”
他显得有些局促,但是真的从包里掏出了一副登山镜给我,抬了抬手说:“你戴上吧……”
我也不说话,伸手戴上了这个玩意。在那么暗的情况下,我和瞎子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心裏一想到那些刚死掉的冤魂都在自己的眼睛里就觉得痛苦。白翌看了看四周说:“没有办法下去,只有扔一根绳子,靠着岩石爬下去。”他又瞅着下面开了几秒,他说:“不知道会不会下去就出事……总之先下去吧。”说完就把一捆绳子扔了下去,又把我们三支火把靠拢,加上了棉絮和包扎下来的三角布殊么的,直接做了一个火堆,最后点了点头,对我们说:“行,下去吧。”
我们三个人的手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爬得非常艰难。最后几乎都是到了一半就没有力气直接掉下去了。落地的时候才发现地下不是泥土,而是许多骨骸,数量非常多。我一屁股坐在了一块髋骨上,就听到咔嚓一声,骨头被我给压碎了。白翌属于自由落地十分在行的人,他两腿一弯就听到咔嚓一声,估计也踩断了骨头。六子最后跳了下来,他运气实在太背了,估计是命里犯“骨”,他直接坐到了一块肋骨上,如果不是裤子厚实,估计就被爆菊了,只见他眼珠凸了出来想要叫唤。我捂着他的嘴巴说:“别吵!”
他的嘴巴形成O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放缓了自己手上的力道。他像是躲妖怪一样的从我身边闪开。白翌打开了手电,我们四周围都是惨白的骨头,我问道:“这裏怎么那么多尸骨?太夸张了吧。”
白翌说:“这就是冯夷人最后的葬地,大禹王当年最后治理了黄河,于是把顽抗、不上贡的异族全部灭了。而冯夷族的尸体就被扔到这裏。最后,那个祭祀一死,下了一个非常怨毒的咒,这裏变成了人和鬼都无法进入的禁地,所以那些冯夷族的人只能留在上面,这裏他们无法靠近,而这个阵的阵眼就是那个人的灵魂。看这裏尸骸的数量真是非常夸张。”
我那手电一照,拿下墨镜看着那些几乎都已经石化了的骨头,这裏已经不能叫做坟墓了,乱葬岗也就是这样的。但是既然这裏才是他们葬身的地方,我们没有敢贸然地开始往前走,而是注意这四周的龙壁,在这上面我们看到的是一条非常夸张的龙,而在这裏我们看到的则是一层层黑色的龙鳞墙壁,最高的地方都达到了两米,可以说这完全成了一座大型的迷宫。我们无法直行,只有想办法通过这些龙壁。用手电一照,上面居然还有反光。六子用手摸了一下说:“全部都是黑玛瑙做的,那么大一块玛瑙简直就是奇迹。不对,这些东西貌似又不是玛瑙,到底是什么材质造的?”
白翌道:“不知道,先不管这个,这裏每走一步都可能引动机关,最要命的是冯夷人多数都是崇尚最原始的河图术数,所以连我也不知道。那套东西除了冯夷族大祭司以外只有一个人通晓,那就是大禹王,其他人根本看也看不懂。”
我听他那么一说的口气,很有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但是再仔细一想又感觉他似乎认识大禹王的样子。我对他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但是现在这个阶段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我们三个人就像是探地雷的一样,白翌先用宝剑往前推了一推,然后我也用脚先把那些骨头往边上靠一靠,防止地上有些特定的符号被掩盖了。骨头几乎石化了,有些已经和地面贴在了一起,我也不敢用力,总之走上去有些像是走在石子路上。六子依然走在最后,手里端着猎枪。白翌对我们说:“千万不要踩到什么东西,如果真的踩下去了,也不要马上放开脚。”
我拿出了指南针一看,发现指针已经三百六十度的瞎转了,看来这裏的黑色岩石都有磁性,不用妄想指南针指明方向了。不过幸好白翌打了一团火,只要往火的对面走我们就能出去。
这个时候我没有办法戴上眼镜观察四周,于是直接摘了下来,跟着白翌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我们当我们走出了十几步的时候,我们发现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六子舔了舔嘴唇说:“一鼓作气,走下去吧。”
白翌点了点头,捏了捏手电,继续往前挪,我们走得十分小心,几乎用所有的感官去感受四周的变化。渐渐地我们来到了第一块白色云母柱这裏,抬头一看发现裏面居然封着一具女尸,女尸栩栩如生,而脸上套着一个古怪的面具,它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估计是个老年人。我们不敢想象居然在云母的石柱裏面会有一具女尸,而最夸张的是,这具女尸的指甲已经长得像是两条巨蛇一样的盘了下来。
我嘀咕道:“死而不僵?难道是僵尸?”
白翌摇了摇头说:“是人柱。远古河图有很多部分组成,其中就有各种古老的巫术阵法。”
我想要看的再仔细一点,于是凑近了一看,突然那具女尸的面具像是知道有人靠近一样,一下子掉了下去。露出了一张白毛猿猴的脸来,老猿猴几乎是张着嘴,龇着牙的面对我,翻出已经紫黑色的嘴唇和尖锐的牙齿,但是她的身体的确是人类女性的身体。我被吓得一个趔趄,六子看着这具古怪的猿猴尸体连忙拉着我们说:“别看了,快走吧。”
说完就想要推我们,我们没有继续看下去,当我一转身,我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但是明显我们前面都查过了,没有什么可以被启动的机关呀。就听到一声咔嚓,我心想完了……中招了。随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转动了起来,我们还没搞清楚到底触动了什么。但是接下来就听到了一声类似多米诺骨牌推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像是野鸡的叫声。我们三个人的额头顿时都溢出了冷汗,渐渐地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这裏靠近了,而地下的骨头开始不安定的发出了一种被碾压的声音。白翌正打着眼睛看着对我们喊道:“快跑!先跑到棺材那里再说!”
然后带头抽出了宝剑就往前奔去,我和六子也跟在后面,我们发现越是靠近中心,白骨越是多,我们每一次都要抬高膝盖才能够跨过去,一跨就一脚埋入了白骨堆里。突然走在后面的六子一下摔倒在了地上,他的左脸颊被一块尖锐的骨头划破了,他一边狂叫一边好像被什么东西往后拽。我发现有什么东西鈎住了他的背包。我回头一看发现不是知道为什么,那封在石头里的怪猿跳到了我们前面,它其长无比的指甲就要朝我们这裏划了过来。白翌一看快速地用剑一挡。
六子依然被往后拖去,我连忙让他解开背包带子,他拉住其中的一个登山扣一扯,背包就被拉走了,这才让他得以脱困,连滚带爬地往我这裏冲,抓住我就说:“不对劲!这地底下还有东西啊,对了……这裏怎么感觉变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那个本来是白色的云母石柱,变成了黑色的。而四周的墙壁居然开始不停地蠕动,仿佛就像是一条活着的巨龙,我回头看了一眼白翌,白翌此时无奈地喊道:“不管了,快跑吧。”
六子拼命的抓住我的手,我说:“你放轻松一点,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抓住我伤口了!”
他这才哦了一下,松开了手,随后我就感觉有一样东西从我们的后面冲了出来,那个巨猿居然已经那么快就跟上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六子的左肩这裏被巨猿的手指甲刺穿了。他疼得一声惨叫,我连忙去拉他。白翌一刀把那个怪物的指甲给坎了下去,马上就从它的指甲里喷出了许多绿色的脓液,溅了我们一身。突然我感觉地上的东西又在蠢动了。这下是白翌被勾住了,他用宝剑撑住了地面,然后用另一只手一把把我们推了过去说:“走,往前,不要回头!”说完就被往后拉。
我想要回头帮忙,六子捂着不停在流血的肩膀说:“别添乱了!快跑啊。”说完他朝着白翌的头顶前方开了两枪,顿时白翌停了下来。但是之后那个猿猴怪尸又向他冲了过去。
就在我和六子想要继续向前帮忙的时候,巨大的墙壁又开始动了起来,蠕动的墙壁还没等我们救出白翌,就把我们和白翌彻底隔绝了,我心中一凛,知道糟了,这个东西很可能是活的,它是想要把我们和白翌分开。我连忙想要回头。六子说:“往这裏!这裏有路!”
我咬着牙心想不能等,于是继续跟了上去,也不管到底会不会再遇到什么机关。就在不远处我依然可以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我实在没有办法丢下白翌,我推了一把六子说:“你先跑,我回去找他。”
六子一把拉住我说:“去找死啊?快点跑,白翌的那堆火把再这样下去要烧到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方向也分不清楚的。”
我抬头看着那堆摇曳着的火把,咬着牙说:“不行,所以你先走,我不能不管他。”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龙的其中一只爪。我们再一看发现这裏居然是那具神秘棺椁的地方,位置移动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仿佛像是空间完全被折叠了一样。六子捂着手臂,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他说:“怎么这东西会出现在这裏?”
我抬头看着回来的路,发现原来是地面在动,我们已经来到了最当中了。而那团指明方向的火焰所照射的阴影中居然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疯狂地跳跃着。我心想不好,可能那团火本身就已经有问题了,我们也许中了障眼法。我无奈地只有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具棺椁,它是半透明的一种黑色石材所打造,在中央仿佛可以感觉到有一种奶白色的东西存在,周围雕满了文字和图案。我用袖子擦了擦在棺椁边石台上的雕刻,发现这裏雕刻着一幅非常夸张的浮雕,一条巨型的盘龙围住了一大片的尸骸,而在尸骸之中有一个盘坐的人,他指着天空。在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旋涡中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的尸骸。
就在看到这幅石雕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我的眼睛非常疼痛。我心裏大骇,难道说这些冤魂的目的就是这裏来见这个人?这棺材里的到底是谁?但是眼部的疼痛让我没有了思考能力。我用手擦了下脸颊,发现鲜血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我恐慌的喊六子来看,他看到我的眼睛又一次瞎吼了起来。我用手按住眼部,但最后鲜血几乎是直接喷射到了这口棺椁上。六子在边上惊恐地张着嘴,我看着他,连他嘈杂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我的眼睛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意识到我可能瞎了,疯狂地开始胡乱地乱踏,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和狂躁,这种感觉几乎接近了死亡。我只想要回到白翌那里,摸着棺椁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当我手一触及的时候发现我摸到了一个人,我以为是六子,于是抓住了他的手,突然我发现这个人不是六子,也不是白翌,他的手冷得和冰似的,而且还是湿的。我又如触电一样的缩回了手,但是感觉我的手下一秒就被他给抓住了。
我挣扎了好几下,这个人的力气已经超出了人类该有的范畴。我感觉他用手盖住了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说了一些我根本听不到的话。在他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非常阴寒的味道,是快要死的人才会有的味道。我浑身颤抖得要死,我扯开嗓子喊道:“六子!你在不在啊!”
但是我根本听不到六子的声音。突然我觉得盖在眼睛上的力道消失了,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这张脸非常陌生,他冷冷地看着我,我注意到他和我一样有着一双发绿光的眼睛。他的眼睛让我想到了一件事,突然我想起来我最早的记忆,那是过去奶奶对我说的一件事,她说过我们许家世世代代都会有绿色的眼睛,这个眼睛是老祖先给我们的,总有一天老祖宗会要回我们的眼睛。
而我当年能够活下来也是因为奶奶的眼睛,如果不是奶奶的眼睛作为交换,我现在已经成僵尸了。我猛地回想到了那一夜奶奶抱着我到处求医,在夜幕中,那些窥视的眼睛之中,就有一只泛着绿色的光芒。他一直都盯着我。
儿时的记忆加速了我恐惧的心理,我几乎连站着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了。就在此时我突然觉得他的力道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猛地推开了他。但是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也顾不得那么多,闭着眼睛一转身就想要跑,我觉得这一切都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够承受的范围,我疯狂地向前冲了出去,接着就猛地听到一声什么东西被刺穿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腹部好像被谁重重的打了一拳。耳边是很多水滴落的声音,以及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我听到了六子的惨叫声,我颤抖地摸着肚子,这个时候我居然能看见东西了,我发现满手都是血,我整个人被钉在了龙爪上。
六子冲了上来连忙把我从龙爪上拉了下来,顿时血就不停地往外喷了出来。我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我感觉我的身体被疯狂地摇动,我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六子抱着我的身体,他拼命的在叫,但是传到我耳朵的声音却非常模糊。我觉得我的身体开始不停地下沉,渐渐地失去感官。
我咳嗽了起来,咳出许多血泡。六子依然在吼叫着,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在哭。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废话,只拉住他的胳膊从牙缝中挤出了几句话,说:“跑!去找白翌……去找他……”
他疯狂地摇着头,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他。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已经血肉模糊了,内脏什么的都已经流了出来,血把周围的尸骨都染成了鲜红色,尸骨开始撒发出一股难闻的焦味。我抬头看了看龙爪,发现龙爪上都是我的血。这次没有了那些救命的咒语声,我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沉。我知道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我流着泪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六子的手说:“找白翌,求你不要丢下他……你们一起逃。不要让他死。”
他哭吼着点着头,然后我感觉我被放在了地上。随后我看不到了六子的身影,我还想要再叫出什么声音,但是脖子一下子被人卡住了。我抬头一看,发现曹阳张着嘴狂吼着,我一歪头发现那批人都在我的身边,他们都保持着死时的样子,此刻他们疯狂地咆哮着,像是一群失去理智的野兽,他们疯狂地抓我,从他们的嘴裏吐出了大量的黑雾。我就像是一只坏了的木偶一样被不停地撕扯,疼已经不是我能感觉到的知觉了。
我被他们拖了起来,最后一眼看到六子朝外面跑了出去,也许他能逃走吧,也许他真的替我去找白翌了。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带着白翌一起出去。说到白翌,我真的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但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给我的护身符吞了下去,那些冤魂不停地挤压我的伤口,让我的血流得更加迅速。地上那些惨白的白骨仿佛就是我日后的写照。最后我抬头看着山顶,居然也爬满了那些冤魂,它们像大量的蜘蛛一样爬满了整个山壁,还有许多在不停地往下掉。而八苦鬼咒终于完成了,我是最后的一个亡魂,岳兰的死亡预言果然准确无误,我死了……
我听到自己的血在不停地往外流,身体变得越来越冷,等等……为什么死掉的人还有那么多的感觉?我一个激灵,发现我依然能感觉到周围的情况,那些冤鬼还在我身边徘徊。我想要再做最后的挣扎,只是发现我不能动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喊不出,也没有了眼泪。血也貌似不再流了,但是为什么我还有知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感觉到好像有人来了,恶鬼马上退了下去,我被人抱了起来。我听到了六子的声音,也听到了白翌的声音。我听到六子的责骂声,也听到了白翌的悲鸣。
我不是死了么……为什么我还有知觉?
“你把他放下!他最后都希望你能够活着出去,你带着他根本走不出去!”
“让开!”
“你到底是谁!你把我们两个人害得还不够惨么?别以为我没调查过你!你TMD说不定根本就在那次事故中死了!”
“我让你让开!”
他们的对话,我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白翌死了?那么他怎么活的?他有心跳,也会流血啊。不是僵尸……
感觉到我被放在了一个平台上,我抬头就看到了那条朝着天空咆哮的巨龙,这裏估计是那个棺椁。若不是我不能动,我是真的很想要看看躺在我下铺的到底是什么人?
“你到底想要干嘛?当初你们的勘察队在渭水发生了事故,你明明已经失踪了几十天,我就不相信有人能够在水里泡那么久还不死。你其实根本就是个鬼吧!你是想要害我们吧,小安那么相信你……”
“闭嘴。”
我依然张着嘴,瞪着眼睛,想要侧目看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我感觉那些恶鬼依然没有离开,六子在棺椁边上大声的嘶吼。而我只能看着那只巨大的龙头和满山壁蠕动着的黑色冤魂。我想我该不会到了身体腐烂的时候依然如此清醒吧,那样我真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吧!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开始腐烂,开始溢出大量的尸水,会爬满了蛆,我就恨不得能够马上脱离这具已经死去的躯体。我开始恐慌了,我很清楚我已经死了,我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大脑细胞开始逐步的坏死的那种噗噗的声音。我不能留在这身体里!我居然还有知觉,我不想要感受到自己的腐烂,我开始想要疯狂地抖动,我要离开,不能把我就那么扔在这个鬼地方。但是任我怎么样的想要动,我都办不到。我想要怒吼,其实我嘴巴是张着的,但是我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我睁着眼,却连个眼珠子都没办法动。
突然感觉我身体下面有个东西在抖动,我心想不是吧,那么厚的封板,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居然还能再动?但是无论我如何意识清晰,依然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我和个有意识的植物人没什么区别,好歹植物人还有呼吸,但是我呢,我都没感觉到自己在呼吸。下面的东西动了一会又停止了,那两个家伙还在说话。
“白翌,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当初你让我不要向安踪透露你在渭河溺水的事情,我答应了,那是我相信你有把安踪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们。现在安踪死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就说了吧。我也不觉得我能够活着出去,至少我不想做一个冤死鬼。”
我听到这样的对话,一下子忘记了挣扎,其实我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比过去还要来的疲惫和虚弱。我静静的等着白翌回答,没想到这事他们两个居然事前有通过气,我感觉到白翌的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从他的手掌传来了属于活人的温度。他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不是鬼,我只是……我也不清楚我到底算什么……那次勘察行动,我掉进了渭水。的确我已经死了,但是就在我吸进最后一口水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也被我吸进了嘴裏。之后即使我沉到了地下我也没有失去知觉,在那里我看到了那剑鞘,见到了一个人影,得到了一份记忆,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拥有了这一份属于远古时期的记忆,它改变了我的一切。我的个性开始变得和过去截然不同了,我拥有了一份简直不是一个活人可以承受的记忆。我只有辞去原来的工作,离开老家,躲到一个不会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然后开始疯狂地研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你怎么不早说?那个是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