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窥视(上)(1 / 2)

鬼话连篇 青丘 4754 字 12天前

《战国·庄子·外篇山木第二十》“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

昨晚刚下过雨,蝉子发出刺耳的叫声,空气即潮湿又闷热,我一个人守在剧场门口,和白翌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忽然天一下子又暗了下来,没一会,倾盆大雨就把地面和树叶都打湿了。

我本来是站在剧场大门口,现在我被挤到了通道最角落里,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找不到白翌,现在到处都是躲雨的路人,嘈杂的声音和晃动的人影不断地交融,忽然我发现在大门里侧的角落里躲着一个人,身高和白翌非常相似。我挤过那些拥挤的人群,那种肌肤的粘腻感让我加快了步伐,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拍了一下白翌后背说:“哥们,你可真会躲啊。”

但没想到他不是白翌,只是长得非常像,不是我和他那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可能都会认为只是白翌换了一个发型而已。

他回过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天气和场合生气或者恼怒,倒是很有礼貌地笑了笑随后说:“朋友你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非常温雅,但话音刚落,随后就有一个女孩突然指着男人说:“你是不是那个演那个话剧《窥视》的金波?前几天新闻里报道的那个!”

男人听到新闻报道微微地皱着眉头,忽然从人群中闪出一个闪光点,男人警惕地朝着那个亮点看去,不过那一块区域内好像并没有人拿起照相机。

骚动很快就平息了,男人马上就恢复平静,随后就礼貌地告知他必须要走了。便了无声息地离开这有些骚动的现场。

就在我还在差异有如此想象模样的两个人的时候,身后被人拍了一下,随后那熟悉的声音从我后脑勺响起:“哥们,你可真会躲啊。”

我回头一看发现这次可真的是白翌了,我刚要开口,前面那个女生又激动地高声说道:“您又回来了?能给我签个名么?”

白翌莫名地看着我,随后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女孩子歪着头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转头。

白翌拉着我说:“你怎么非要来这看电影。在家不能看么?热死了。”

我鄙视地说:“你懂啥,这电影票多难搞,你看那么多人都在等着看呢。”

白翌反着白眼说:“这裏三分之二的都是躲雨的,你以为我不知道。算了,反正你要看就看吧。我不迁就你谁迁就你?”

我小声地骂道:“你个宅男……”

他不动声色地敲了一下我的腰间说:“你有资格说我?”

就在我们还在斗嘴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身一看是一个带着棒球帽和太阳眼镜的男人,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人的站姿非常的笔直,这给人一种非常有气质的好印象。但此时他躲在剧场的内部通道内,朝着通道内意思指了指,让我们往裏面走。我和白翌对看一眼,而那个男人就消失了,白翌和我犹豫了下,还是进入了走道,随后发现那里有一个隐蔽的休息室,那个古怪的男人正在裏面等着我们,他见我们进来后迅速关上门,检查这四周,感觉像是地下党员,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便衣警察。

足足查了三遍确定没有人之后,他摘掉帽子和墨镜,我惊讶地发现原来就是那个和白翌长的非常相似的演员,不过此时从他紧锁的眉头来看,这个人好像有很重的心事,脸色也过于苍白,白的仿佛可以看到他皮肤下血管。和白翌不同,他的英俊更多的是一种病态。

他礼貌地说:“请你们进来有些唐突,不过这裏比较安静。”

说完对着我们两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白翌的时候他的眼神有着更多的停留,我心中嘀咕道:“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白翌倒是没我想象中那么吃惊,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眉,随后又恢复了一张扑克脸,我见那人那么儒雅,心裏也不免稍微有些好感,我客气地说道:“没事,你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那男人依然保持着微笑,他礼貌地说:“是这样的,我想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但就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他时不时地会把目光投向白翌,而白翌只是礼貌地点头而已。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动作,但好像那个男人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这种抵触感让我稍微有些不耐烦,我不自然地咧了下嘴角,而这样细微的心态那个男人仿佛瞬间就发现了,他赶紧伸出手说:“抱歉,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金波,是一个话剧演员,二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先伸出手说:“我叫安踪。”

白翌看了他一眼,随后也伸出手说:“我叫白翌。对不起我们还有一场电影,时间快到了……”

他看着手表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他说:“是这样的,我遇到了些麻烦,想要请你们帮忙,我发现我可能患了某些心理疾病……”

听到这裏,我没控制住自己,脱口而出道:“你有心理疾病?”

我发现自己有些失态,金波以为我把他当神经病,马上解释说:“是这样的……是因为我前不久演了一部话剧,是悬疑侦探的本子,我这个人入戏容易,但不容易出戏,这一次更加严重。我发现我无法走出这个故事……无时无刻都像是在这个戏裏面。而故事里的人却走出来了……

我怀疑是否是我记忆混乱了……我也看了心理医生,我曾经听我的医生说,只要能够让自己明白这只是一个戏,不是生活就可以了。所以当我看到白先生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念头,虽然很唐突,但是……我想请你代替我演一次这个话剧……我作为观众。因为他和我长得太想象了,这样我才能像是看镜子一样看他演一遍,而随后他告诉我这只是一部戏,是另外一个人……”

白翌推了一把眼镜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演戏的天分。我这个人很木讷。”

虽然我很想要吐槽白翌骗人的能力就已经充分体现他的演技了,而至于木讷更加和他没关系,不过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蹚浑水,这我能理解。

金波也明白白翌的言下之意,他非常纠结地坐在位置上,摸着食指关节,最后抬头看着白翌说:“白先生,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因为这个世上能找到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太不容易了。能遇到你也许是老天给我的一次机会,我需要你来演出然后带我走出这个梦魇……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白翌尴尬地看了看我,然后他站了起来说:“对不起,就是因为这件事太重大,我觉得我没有能力承担……”

金波不死心,他连忙也站起来说:“不,不需要演技,只需要演完,让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戏,一个剧本。不是生活,没有……”他忽然停止即将破口而出的鬼字,他调整了呼吸,闭上眼睛,再睁开之后他说:“白先生,如果你不帮我,也许再过不久我就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你不是帮我,而是救我啊……”

男人颓废地放下手里的帽子,忽然从房间内的暗室里又一次闪出了一个闪光灯,这次不同,我明显听到了相机按快门的声音以及一声似有若无地轻笑,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像是着了魔似立刻跳了起来,在不大的休息室内不停地翻,甚至他私下了本来贴在门板上的女明星海报,不过依然找不到那个闪光灯是从哪里来的。

忽然他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眉头跳了一下,他指着我们房间侧面的换衣间说:“这门前面应该是关着的吧。”

我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没注意,好像来的时候就开着的。”

接着男人伸手掏入口袋从裏面拿出一包烟,他忽然意识道什么说:“我可以抽一支烟么?”

我无所谓让他自便,他的手有些抖,连点燃烟都做不到,嘴裏却一直在嘀咕开着关着两个词。虽然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那闪光灯的确是亮了。

白翌低头托着下巴,他这样才算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过了片刻他说:“我可以答应帮你。但是能不能成功我不保证。”

金波见白翌松口了,马上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激动得一直点头,那一瞬间仿佛有两个白翌一样,男人给我们递了一张名片,说:“那么明天我们就在我们剧团的练习舞台碰面,谢谢你白先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完和我也握了握手,我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手非常的潮湿,不是手汗,倒有点像是洗过手之后没有擦的感觉。但是他却一点都没察觉,他客气地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我会事先给你准备好台词。谢谢了。”

电影很精彩,但是白翌坐在位置上却没在看,而是想得出神,我见他还在纠结前面金波的事情,便问他:“难得你会那么见义勇为,平时可是一直你叫我少惹事。”

白翌瞥了我一眼,没有理睬我的刁难,说:“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我一边喝饮料,一边说:“我怎么知道。但是那不应该存在的闪光灯的确有些诡异。”

白翌说:“他离开的时候一直靠着墙壁走,只要有人靠近在他的身后,他就会停下来让身后的人超过自己再走,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正常,不过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害怕螳螂的颤。此外……”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摸着下巴想得更加入神。

我皱着眉头说:“你这比喻不合适吧,我觉得那人蛮好相处的,也够儒雅。但是他这是多少的确有些诡异。那个剧本你也小心点吧,我觉得有问题。并不是很赞成你蹚浑水。”

白翌倒是无所谓地靠着椅子,然后喝了一饮料说:“这我不担心,我倒是觉得你看这小子的眼神特别专注。”

我歪着脖子说:“专注怎么了,咱这是礼貌……”说到这裏我听出了点味道,我贼笑着说:“老白,你这话有些酸呐。”

白翌翘着嘴角笑道:“酸什么,实事求是是一名人民教师应有的品德。”

我感叹道:无耻,有的时候真的是得天独厚的才能。

到了和金波约定的时间,白翌本不想我去,理由咱心照不宣,不过一想到白翌这样的扑克脸要演话剧,就觉得这是绝好的吐槽机会,不去就没办法报昨晚的仇……

我只能拿出杀手锏,我表示这件事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就白翌你一个人去,我是不放心的,你不能糟蹋了我一片好意。

白翌没办法,挥了挥手意思就随便你吧。

就在我准备关上电脑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新闻弹窗居然跳出了一则新闻,报答着名青年话剧演员金波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现在正接受医生的治疗。

我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地,这也太夸张了,昨天刚和我们说过,而且那屋子里根本没有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报道,莫非是金波自己透露出去的?我点开页面,上面还有一张照片,角度正好是金波不安地挥着手在说话,这个神情抓的非常到位,简直就像是精神病发作似的,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和我们解释他遇到的诡事。而那一下正好就是那个神秘闪光灯出现的那一瞬间。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简直就像是特意要让这个金波身败名裂似得。

白翌捏掉烟头,说:“走吧,先去找金波。”

白翌什么都没准备,就像平时出门似得,而到了金波所给的地址后,我们发现这裏是一个靠近护城河的小工厂,裏面被改造成了小型的剧场和排练室。这裏几乎没有什么居民区。金波站在大门内的角落里,如果不是我们知道他在等人,还以为他是在躲人呢。他的神情比我们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要憔悴。

金波很快就发现我们两个人走了过来,他仿佛不想在空旷的地方多待,赶紧把我们拉进剧院,他可能一晚上没睡好,他看着我们说:“今天的新闻你们看了吧。”

我说:“我在腾讯上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