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窥视(上)(2 / 2)

鬼话连篇 青丘 4754 字 12天前

金波痛苦地捏着鼻梁说:“我明明检查过了没有人,怎么还会有照片和报道,我快被逼疯了!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我想要安慰些什么,但是白翌拦住我说:“先进去。其他等会说。”

金波神经质地看着周围,四周除了嘈杂的蝉鸣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忽然从河岸的对面又闪过一次闪光灯,金波捂着脸转头就往回跑,我们跟着他来到一个小型舞台,这是一个屋顶改造的舞台,舞台前面只有三排观众座位,在舞台的中央只有一个木箱子,一把椅子。外加一台老式打字机。黑色的幕布后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但是我看不清,四周围非常的暗,只有一束自然光从天窗这裏打入舞台正中央台。而舞台对面的窗帘把窗外的景色挡得严严实实,不见任何缝隙。这裏不可能有人能躲藏,但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环境而有所降低,反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无论哪里都会出现那个古怪的闪光灯。

狭小的舞台走上去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个练习舞台非常老了,金波做事还算仔细,他一个晚上就把剧本都给我们准备好了,白翌不太情愿地拿过剧本,金波开始翻弄着化妆箱,在这安静的舞台上翻弄出了不小的声音,但是相对于这些静止的道具来说,我们过场仿佛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像在这幕布的后面还藏着另一双眼睛,动与静都显得分外的显眼。

我作为唯一的闲散人员就被遗忘在边上,金波围着白翌转,讲述着这部话剧的大概情况,白翌的样子很僵硬,他不喜欢别人碰触他的身体,所以当金波他披上一件黑色大衣的时候,他抵触挡住衣服说:“非要穿这个?不是只要我把这部戏给念下来就好了么?”

金波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你演的是一名英国侦探,所以我们必须要稍微修饰一下,这样你也可以更快的入戏。”

白衣拉长着脸,他看着那古怪的黑大衣和黑色礼帽,只能硬着头皮低头戴上。于是新一代的许文强就诞生了……

我心裏暗爽不止,心想终于让我抓到你的丑事了。我越想越搞笑。朝着台面上的白翌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他的脸更加臭了。

不过渐渐地我觉得好像光线有些暗了,我抬头看着舞台左上方的天窗,一片乌云正好遮住了阳光。忽然,我发现天窗左上角上好像爬着一个人,他就像是壁虎似的趴在玻璃上,我靠,居然也不掉下来!由于背光,他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根本看不清长相。

就在我准备张嘴开始喊的那一瞬间,那只“巨大的壁虎”居然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难道滚下去了?

我吃惊地张着嘴看着天窗,此时金波突然从我身后出现,我被他吓了一跳,他看着我们说:“你们准备好了么?我这裏就可以开始。”他的身上依然是那股难闻的潮湿的味道,这让我想到了日本神话中的河童,我回头一想在中国河童的另一个称呼就是水鬼……

我回头看着舞台,空荡荡的舞台内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是前面那趴在天窗上的人到底是谁?此时我总觉得还有眼睛在窥视着我们这裏,仿佛我都可以感觉到在黑色的幕布后面有人阴测测的笑声,以及那一瞬即逝的闪光灯……

金波坐在舞台最左边的角落里,这裏可以观察到整个舞台,而他的身后没有任何的东西,他邀请我坐在他的身边,随后他风度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椅子上已经溢出了一滩水,我想要提醒他的时候,白翌便咳嗽一声开始念他台词。

“这裏是沃尔夫庄园的荷塘,到了夏天这裏河里开满了荷花和睡莲,芬芳、清香、但是就在这样的地方,今天早上却发现了一具可怕的尸体……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了,但是古怪的是只有那一双眼睛却还没有烂……”

金波听着白翌毫无表情地朗读,多少也会挑着眉毛听着那枯燥的犹如陈述验尸报告似的话剧对白,而我一开始差点就要笑出来,但是慢慢地我也发现有些无聊了。差不多都想要在椅子上睡着了,但是渐渐地,我仿佛被带入了故事中的那个场景,傍晚的夕阳、芬芳的睡莲以及……一具尸体,忽然那句高度腐烂已经开始冒出泡泡的尸体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一下子那眼睛变成了一盏闪光灯……

我忽然从这样的古怪想法中惊醒,台上的白翌还在念着枯燥的对白,忽然金波身体一下子抖了起来,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我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发现舞台上白翌的身后还有一双手,那双手就这样捶在了白翌的身后,那双手非常惨白,而且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泡,手里还挂着一只老式照相机,最恶心的是手上还在不停滴滴水,白翌的身边已经溢出了一滩水渍,这双手好像刚刚从阴沟里爬出来似的,四周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

那双手缓缓地举起照相机,他开始不停地晃动,最后对准了金波,而白翌却依然毫无感觉。好像他没有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机械地念着对白。

此时身边的金波已经害怕地蜷缩起了身体,他不自在地看着舞台中的白翌,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拉住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手上也出现了许多的水泡。他紧张地看着舞台,朝着我的耳边低声说:“他又来了……”

随后金波默默地合着白翌念一样的台词,只是听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在念咒语。他好像强迫着自己只关注白翌的表演一样。我可能明白他不想再让那个怪手拍下他不正常得照片。到时候他精神出问题的传言就得坐实了。

而另一方面,白翌从一开始就完全无法入戏,他念着念着就要低下头,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表情。那双手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好像它在等待着金波最失态的表情。

此时金波再也忍受不住那双手和那照相机对着他的诡异压迫感,不要说他,连我都一身是汗,他忽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白翌身后,伸出手准备要大声喊,那一瞬间照相机的闪光灯就亮了,而几乎与此同时手也不见了。舞台上那些水也消失不见了!

我连忙喊:“老白,看你身后!”

白翌瞬间闪开身,但是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白翌放下剧本走了下来,金波苍白着脸不停滴喘着粗气,我坐在他的边上,看着他的后脖子都是汗水,他盯着舞台上的白翌,随后摇了摇头,重重地坐回椅子,他目光涣散,扶着额头说:“他又来了……每次都这样……这次新闻又要说出什么鬼东西了……”

白翌转身看着身后,但是幕布后面什么都没有,白翌重复了一句戏里的台词:“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这座庄园,而所有人都无法捕捉那双眼睛。它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真相的人……”

白翌缓缓地走向幕布想要看看后面,但金波忽然大声地制止道:“不要碰这些幕布,请你继续演下去!”

仿佛是回应这金波的话一样,幕布后面床来了急促地快门声,就像是照相机连拍一样,这刺耳声音就像是对我们作出的警告。

下一秒从那黑色的幕布后面就滚出来了一样东西,我有些坐不住了,我刚想要上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金波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上的泡开始劈裂,发出了噼啪的声音,他牢牢地抓住我,凑近我的耳边说道:“别上去,上面有鬼……”

此时的金波英俊的脸有些苍白的过了头,他侧着眼看着我说;:“必须要让白先生继续演下去,否则它会察觉……”

白翌站在舞台上,那白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同样也显得非常的苍白,他毫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圆球滚到他的脚边,他拿了起来,朝着我的方向说:“是一卷胶卷。”

说完他把头朝我这裏扔了过来,金波被这一举动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我快速地接住这胶卷,金波迅速地抢了过去,他朝着光亮的地方拉开胶卷让它们曝光,随后他颓废地坐回椅子上,声音有些变调,他说:“白先生,也许是道具师没有拿走,请,请你不要介意,继续演下去吧。”

白翌看着手上的稿子,但是却没有继续念,他穿着那身黑色的大衣站在舞台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金波不安地看着他,他有气无力地道:“白先生,不要管那么多了,继续演吧。”

白翌平淡地说:“你是否该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和你一起冒险。”

金波坐立不安地转过身对着我说:“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我好像被一个鬼给缠住了,我得摆脱他,我问了一个法师,他说只要能够找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在一起,那个鬼就无法分辨哪个才是我,我……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是请放心,这个鬼只纠缠我……而且只报道我的隐私他才会有成就感,你们并不是名人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我有些恼火,我说道:“那不是那我们两个当替死鬼么?金波你太不厚道了,你至少得先告诉我们,你一开始说心理疾病,现在又搞出一个法师。再下去是不是要出现哈利波特了?还有那个拿着照相机的手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那些水泡是怎么回事?”

金波听到水泡他马上捂住了自己的手臂,眼神恐惧地瞪着我,但是他依然不肯松口说:“不,可能是湿疹,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我怕你们不相信我。如果我说有鬼,你们会肯帮我么?请放心,这个鬼真的只跟着我。所以我一定要抓住他。”

白翌冷冷地问道:“用什么办法?”

金波抿着嘴,他停顿了很久,最后痛苦地说:“通过演戏,那个鬼每次会在我演戏的时候都会出现,我的隐私已经全部暴露在它的面前了……他看到我这样身败名裂会很痛快!”

我问道:“为什么?”

金波有些烦躁地挥着手说:“我不知道,也许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是这个方法真的可以把那个鬼给引出来。事后我会给你们报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觉得这事没必要继续了,我朝白翌喊道:“老白,我们走吧。”

金波还想要阻止,不过我却觉得不想要再管闲事了。白翌看着金波,两个酷似的脸上有着不同的表情,白翌盯着金波的眼睛说:“你瞒着我们什么?何必那么躲躲闪闪的呢。你到底害怕我们知道什么?”

金波摆手道:“不,不是的……”

白翌拿着那份台词说:“和这个话剧的开始一样,我们现在被一个幽灵牵着鼻子走。”

白翌摇了摇头,他把大衣挂在椅子上,准备和我一起离开,金波痛苦地说:“你们也看见了,那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他一直缠着我不放。”说完他无力地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快要崩溃似得。

忽然他放下手,看着我们说:“所以我要抓住他,但是我现在还不行,每当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消失了。仿佛我大脑里只要想着要抓他,他就会消失不见,藏在最难找到的地方,然后只要我一放松他就又出来了,带着拿该死的闪光灯!”

说着说着金波就蹲了下去,他无力地说完这一切,开始低声地呜咽,也许他的精神早就被这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窥视给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忽然金波一下子像是触电似的站了起来,他拉住白翌的手,说:“他可以猜到我所有的想法!但是他猜不到你们的,猜不到白翌你的,只要你继续演下去,他就会混淆,那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我和白翌看着周围,此时金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我脑袋有些涨,金波不会真的是一个疯子吧,我开始相信那些网上的报道了。白翌只是抬头看着天窗,他说:“你是在演完这一部戏之后才发现有人窥视你,还是在演出之前就发现了?那么你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人么?”

我敲了一下还在发愣的金波,而他终于如梦初醒般地说:“我没有太关注,好像应该是演完之后才出现的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窥测到我的隐私。”

说完之后他忽然停顿了,而白翌却跳了一下眉毛,金波紧张地看着白翌。白翌脱下那件夸张的大衣,随后递给金波说:“那么今天就到这裏吧,至于演不演我还得考虑一下,或许你可以考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金波捂着下巴,他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但是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继续演完,否则……”他惨白着脸低声说:“否则我就抓不住他了……”

白翌笑了笑说:“这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

说完就拉着我准备走出,金波没有拦住,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我会一直在这裏等你们……你们会回来的。”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仿佛注意到我在看他一样,朝我抬起了头,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不过总觉得这小子仿佛会读心术,他能猜到人内心的想法。

回到家里,白翌累得几乎连倒茶都不想倒,我见他这样只有牺牲一下,烧水泡茶,他疲劳地捂着额头说:“那么晚了,叫外卖吧。”

我机械地拿起电话,大脑实在有些涨,觉得这事莫名其妙,这个金波与其说是害怕鬼,还不如说害怕被人窥视的感觉,他无时无刻都想要抓住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不过按照他的计划,只要演完这部戏,那个鬼迟早会被金波给抓住,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金波还藏着什么秘密。而那个剧本中出现的尸体仿佛和金波手上的水泡也有着某种隐约的关联。现在我们和剧本里的侦探一样,陷入了一个谜团,而那个鬼魂却仿佛是我们手上唯一的指南针。

打完外卖的电话,我打开电脑,想摆脱那种潮湿黏腻的感觉,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想到这事,闭上眼睛就会感觉到在脑后会闪出一个闪光灯。我转头对着闭目养神的白翌说:“我觉得这事咱们就到此为止,反正也不欠他什么的,何必去冒险。如果真的有鬼我们不是自惹麻烦么?”

白翌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交叉双手放在胸前,然后看着自己的照片说:“关于他说的鬼,我没什么概念,但是我只是发现这个人非常善于抓住细节。你没有发现么他很注意我们的表情和举动,从中他几乎都猜出了我们心理活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

我回想着一些细节,认同道:“这倒是……”

白翌继续说:“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被人偷窥到什么,他对这一点本来是很有自信的,但是有自信的人最受不了打击,最不能忍受的也就是被窥视。现在他有太多的顾虑。仿佛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沟通起来特别困难。此外当时在舞台上只有我、你和金波,肯定没有第四个人,那么你说的那个手从哪里来?还有那卷胶卷是怎么回事。”

我补充道:“还有那个躲在天窗上的怪人……所以说这裏面真的有鬼。金波瞒了我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