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氏对于赏下来的奴仆,也有一番说法:“除了一部分是后来补上的。大部分都应该是你家从前用过的人。当年皇上命人查封侯府时,我们王爷就劝过,说这个爵位将来还是要交到你哥哥手上的,既然是昔日老郡公与老夫人用惯了的人,还是别把人随意指派到别处才好。没想到这件事一拖好几年。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剩下来的,只怕都不怎么靠得住。这事儿你兄妹俩心裏需得有数,并不是老人就一定都是好的。”
赵琇明白她的意思,当年两房人分家。会被留在侯府里的家人,不是偏向赵炯一方的,就是完全的中立派,后者并不关心主人是谁,只要有差事,有饭吃。有月钱拿,谁当家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区别。对于赵炯一家对赵焯夫妻做的事,他们兴许会在私下议论主人几句,但也仅此而已。比较忠于张氏的,不是跟着走了。就是陆陆续续被牛氏撵出府,下落不明。当年侯府被查封,牛氏母子只带走了一部分用惯的仆人与心腹,剩下的人成分就说不清了。如果现在内务府又把这些人送回了赵家,那赵琇还真是不敢太过信任他们。
赵琇对锺氏道:“因是皇上所赐,哥哥与我是不敢随意将人发卖的,但只让他们在外院里侍候,或是送到田庄上去,应该没问题吧?”
锺氏微笑道:“当然没有,这法子不错,只要记得,暂时别让他们碰到你们兄妹的吃食茶水就好了,在外院做些杂活无所谓。仔细瞧着,若当中有几个能用的,瞧着还算老实,再调进内院使唤也行。田庄上的庄头,你也要让他们把这几年的账目送上来,虽然旧账上的东西落不到你手里,但你好歹心裏有数,知道那庄子一年有多少产出,以后也不怕会被人糊弄了。”
赵琇乖乖应了声,又请教了她几个问题,瞧着她似乎有些累了,便起身告退。
锺氏跟赵琇说了半天的话,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微笑着对她说:“有空了只管过来,我成日在府里也是无聊,你来了,还能跟我说说话。”
赵琇笑着答应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烟霞紧绷着一张脸进来了:“禀王妃,二舅太太命人送了些补品入府,说他们一家真的要离京了,还是想来亲自向王妃辞行。”
锺氏怔了怔,叹了口气。
锺二老爷其实是她堂兄,夫妻俩也是热心名利之人,不过比起她的亲兄嫂,脸皮要稍微薄一点。皇帝与太子虽不追究锺家人的过错,但也无意让锺家人继续在朝上为官了,锺大老爷可以藉着病休拖延请辞,锺二老爷却比较干脆地递上了告老辞官的奏本。他当日也跟堂兄一样,因为广平王退位而惋惜,以为六皇子要上位,就把女儿推上去做侧妃,只是被大侄女锺雅致抢了先罢了。本来就已经跟人争输了,后来六皇子与颖王先后事败,他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到头了,能保住身家性命已是意外之喜,怎敢再奢望其他?他可没有堂兄的厚脸皮,以为还能继续富贵风光下去。
但他也同样不能轻易原谅当初算计了他的堂兄,锺二太太要借辞行为由,一再求见锺氏,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山阴侯要娶妻,何必祸害人家好好的女孩子?从前朱丽嫔为儿子选中的正室人选不能嫁,那侧室人选补上,也没问题嘛。现在山阴侯身份地位下降了,能有一位官宦世家出身又跟皇室有亲的女孩子嫁给他,还是很相配的。锺雅致虽然比山阴侯大了四岁,但皇帝想要提早给小儿子娶妻,还不是放心不下他今后的生活么?给他娶位年长些的妻子,正好可以照顾他日后饮食起居啊。况且锺家本就是广平王的姻亲,有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皇帝也可以放心小儿子的安危了嘛。
尽管锺二太太的话非常在理,但锺氏真的不想在这件事上开口,娘家人似乎没有一刻不在耍心计,她此刻真是糟心透了。
赵琇悄悄退出了房间,心裏暗暗叹了口气,回过头,却发现高桢不知几时,站在了台阶下,似乎正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