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玮劝她道:“祖母也不必生气,其实这样也不是坏事。蒋家未必乐意见到牛氏,赵湘去了他家,也未必就能安享富贵了。而赵演对牛氏再不好,也不会对她下毒。他有本事,也有银子,将来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至少温饱是不愁的。”
张氏听了,仍旧怒气难消:“我难道是在为她们祖孙操心?只是看不得有人行事如此刻薄不孝罢了。赵湘还是郡公爷的血脉呢,传出去岂不是坏了郡公爷的威名?!”
赵琇笑道:“祖母又忘了,咱们家先是逐了小长房出族。又跟牛氏与赵湘正式签了断亲书,赵湘怎会还是祖父的血脉呢?无论她做了什么事,都与祖父无关。”
张氏想起来了,叹道:“即使如此,世人总归是知道实情的……”说着又咬牙:“牛氏一辈子自以为得意。实际上就没做对过一件事!她从前眼里只盯着爵位,为了爵位,不惜怂恿丈夫对我们赶尽杀绝,最终只落得个自取灭亡的下场。失了爵位后,她若是明白人,就该劝说儿孙自强不息。重振家门,她却只知道追名逐利,让儿子投靠逆王,行大逆不道之事,最终还不是落得一场空?还有教养儿孙。她也做得一塌糊涂!泽哥儿自幼不是她教养的且不提,赵演、赵漫眼里只有生母与同胞手足,对她这个祖母视若无睹,对生父也不见有多么敬重,赵湘更是无视父母孝期,狠心对祖母下毒。牛氏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难不成她只教他们如何争名夺利了?我们赵家最大的祸事,就是把这个搅家精给娶进了门!”
赵琇颇有同感:“是啊,赵演那边还好。她弃小钱姨娘在先,小钱姨娘所出的孩子对她生出怨言也是正常的,最难以理解的就是赵湘。赵湘是牛氏亲手教养长大的吧?她都学了些啥呀?老是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自命不凡,听说以前还曾经认过颖王侧妃做干娘,打算要嫁进高门大户是不是?成了犯官之女,还敢肖想汪家的儿子。我看她一直就没绝过高嫁的心思。她怎么就那么执着呢?她现在都落到这个境地了,还想要嫁进高门大户,真当人家是傻的吗?这些都是牛氏教的?”
张氏冷笑:“牛氏这辈子享过的福。都是因成功嫁进了高门大户而来。她一心想要让孙女高嫁,赵湘也在耳渲目染下歪了心思。又有什么奇怪?一个个不思长进,只想着歪门邪道。这辈子的出息也就是这样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吸取教训,今后教养后代,一定要让他们记住,只有自己的本事才是自己的,一心想靠着好亲事出头,还不如早早回乡下种田去,也省得在京城丢人现眼,污了祖宗的威名!”
赵玮与赵琇连忙起身,乖乖应了是。
张氏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想到赵湘的行事,依然很生气。赵琇见状,便拿些开心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祖母,侯府宅子已经整修好了,几个主要的院子也布置得差不多了。我听他们说,祖父养老的那个院子,他们都照着从前的模样重新整理好了,就连以前院子里种的桂花树,也从别处挖了一株外形相近的,移植到了同样的地方。几个老家人都说,那院子就跟祖父在时一模一样呢。祖母要是看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张氏勉强笑了笑:“是么?他们有心了。只是那个院子丢失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就算找来相似的物件补上,也不是原来的东西了,不过徒耗人力罢了,这又是何苦?”
赵琇忙道:“全都找回原来的是不可能了,但未必就不能找回旧物。我听他们说,原来当日祖父院子里的东西,是牛氏做主扔的,并非抄家抄走了。当时做事的仆人听牛氏说,要把东西拿去烧掉,都觉得大不妥。几个仆人都是府中的老人了,侍候过祖父多年,知道那都是祖父生前的遗物,怎么能烧掉?即使是要烧给祖父在地下继续使,也当拿到祖父坟前烧了才对。怎的办丧事时不提,反而等赵炯移灵回乡后才说这事儿呢?他们私下商量了一番,就把东西抬走了,回禀牛氏说东西已经烧了,其实是藏在了庄子上。后来抄家,他们被没入官中,一应身家财物都一并入了官,庄子也不例外,庄上的东西也不知如何了。日前他们听说哥哥和我有意将祖父的院子修旧如旧,尽量拿旧物布置起来,就想起了这件事。因几个庄子也都回到我们手上了,他们就打发人去问,才知道那些家具摆设都叫庄上的佃户分了去,如今还在呢!他们就花银子把东西都买回来了。”
张氏闻言大喜:“真的?你是说……郡公爷用过的旧物,如今都找回来了?!”
赵玮笑着点头:“虽然不是全都找回来了,但也有十之五六。还有些东西,虽然还未找回,但也知道了大约的去向。孙儿已经命人追寻去了,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
“阿弥陀佛!”张氏忍不住又念了声佛,脸上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赶紧叫人套车去,我要去侯府瞧一瞧,可还是当年的旧东西!”
赵琇笑着劝阻她:“祖母,外头天都快黑了,这时候过去,还能瞧见什么?不如明儿再去吧?我和哥哥陪您去一趟呀?”
张氏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接着又满心兴奋起来:“你们祖父的屋子,我每日都要梦一回。屋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件摆设,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等东西寻回来了,你们都别动,等我亲自将它们摆放好。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们祖父的屋子是什么样子的了!”